对于在会场说出的那一番话,虽然有情绪的推波助澜,但却是来自陆丰内心的声音。
上个纪元曾经有人说过,人活一世皆在渡劫。
每经历一场劫数,都是获得一种新生。
陆丰的十九年渡了很多劫,以至于他有的时候都忘了生活中还有一种叫做快乐的东西。
陆丰的手里握着两柄透着冰凉的弯刀,一柄是他的,一柄是刘大壮的。
弯刀握在手里有些分量。
静静地看着这两柄刀,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不再只为自己活着,生命力还有着刘大壮的那一份。
刘大壮为他而死,所以他当时想的是,你许我于命,我许你半生。
可能连陆丰自己都没有想到,短短的两天时间内,穿越这个事实已经对他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影响,这种影响除了身体,还有内心。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从情感上来说,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维模式和理想抱负,这是很难改变的。
穿越之前,陆丰总觉得世界黯淡无光,再光彩的过程于他而言都好像无关紧要。
在17区这种两级分化极度明显的地方,虽然在这片斑驳的星空下,硕大的空中要塞浮停在半空中,飞行器来往穿行在城市与天空之间,无处不是科技和数据的变革。
刘大壮是一个平凡的人,平凡到不能再平凡,心甘情愿当了十五年的守门人,最后却鼓足勇气无所畏惧地去牺牲。
九局会以很多合理且崇高的理由去安抚他的家人,三环以外的人生,物质大于精神,也许一大笔慰问金能让他的家人淡却他的死亡。
尽管有些难以理喻,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这片星空下的现实,像内外三环之间的钢铁壁垒,幽暗而又冰冷。
这样一个平凡人,在陆丰的眼前创造了不平凡,这是陆丰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动。
作为这起事件的主角,他在面对刘大壮的家人时险些情绪失控,他想忏悔想弥补,甚至想把自己变成刘大壮,但是王昊紧紧拉住了他。
时间九局的人,生死似乎早已不再重要,他们的生命属于使命,他们的一切属于头顶那片深邃的星空。
以前,陆丰认为世界虽然冷血,但没有那么残酷。
穿越过后,面对机械世界和神奇世界的交织,他才知道原来这片星空下,还有一群人穿越者在维护秩序、向死而生。
他们像是游走在边界的守卫者,凭血肉之躯,以神奇之力,筑起一道铜墙铁壁,护佑着内三环的奢靡,以及外三环的苦难。
和尚说的五百年前,距离他太过遥远,在他清醒地厘清了思路以后,他觉得那些有可能会很重要,但好像又不太重要。
局长说他百年一遇,林豆豆说他能控制空间,但他觉得自己实属废柴,他让别人为他而死,自己却束手无措。
很多事情其实他还没有搞清楚,但他不想那么执着。
不清楚有不清楚的快乐,什么都清楚了会很难受的。
他只想做一个刘大壮一样的人,不希望受到大家的推崇,做一个平凡人挺好的。
陆丰把两柄弯刀放在桌子上:“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
这是他十九年来屈指可数的承诺。
抹去痕迹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当然,也有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妹妹那天晚上抚摸过他的脸,还流下了眼泪。
只有那个神秘的老人知道,但知道神秘老人存在的人也少之又少。
陆丰住的小院位于九局大楼的侧面,外围设置了隔离带,把小院和外面隔离开来。
中间是一条林荫小道,小道两边左三右三各分布着六栋小院,小道尽头是一座山,半山腰还有一栋小院。
整个格局就跟上个纪元的别墅群一样。
陆丰听林豆豆说,山下的六栋住着他和五个主办,山上那座好像只有院长才去过。
陆丰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窗外的天空发出白色的光芒,把九局所在的空间照得明晃亮堂。
空间内没有四季,只有白天黑夜,这种特殊的存在和九局相得益彰。
时间行者大部分的行动都是在黑夜,时间行者的特殊存在,注定很多行动无法公之于众,而夜色刚好可以掩盖很多痕迹。
“啪!”
站在窗子前面的陆丰被一个声音吸引了视线。
顺眼看去,一个瘦削的小男孩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个壮硕的男子拿着皮鞭抽了小男孩一鞭子。
小男孩纹丝不动,咬牙切实却未敢反抗。
“说,为什么要偷我的刀?”男子说话的语气中透着杀气。
“啪!”
“你个小比崽子,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老子今天就打残你。”男子说完,又是一鞭。
小男孩用右手捂着血红的伤口,恶狠狠地瞪着男子。
“你特么偷了东西还敢瞪我?”
“啪!”又是一鞭抽在小男孩的腿上。
小男孩被抽中了腿,没能站稳倒在地上。
“年纪不大,倒还挺硬气!我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男子正欲扬鞭,突然感觉拿鞭子的手被人紧紧拉住,扯了扯没能扯开。
抬头一看,瞳孔张大愣在原地。
“是你?”
男子认了出来,面前的人是陆丰,那个在会场扬起漫天火焰的人。
“为什么要打他?”陆丰松开手问道。
“哦,是这样的,这小孩今天混进我的越野车的后备箱跟我来到这,还偷了我的刀。”男子面露难色,继续说道:
“您也知道,我们身份特殊。我是怕他有什么企图?所以才……”
男子停顿了下来,这个理由陆丰是能理解的,他刚来九局不久,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摸懂,所以也不便表态。
只是看到男子在用鞭子抽小男孩,仿佛看到自己少年时被酒鬼爸爸用皮带抽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才过来的。
“能不能让我问问他?”陆丰征询着男子的意见。
“您随意问,只是……只是我都问了半天了,打他也不吱声,莫不是个哑巴。”男子好意提醒。
陆丰向男子微微点头,看来男子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不过是逼急了没办法,佩刀是时间行者的信物,丢了是件麻烦事。
来到小男孩身边,小男孩又倔强地站了起来。
陆丰蹲下来:“为什么要偷他的刀?他的刀对他很重要的。”
小男孩低着头没有答话,双手紧紧捂着伤口。
“小孩子不能偷东西,这样不好。”陆丰说话的言语和蔼,像是一个有耐心的家长正在教育自己的孩子。
“你把刀藏哪里了?跟我说我就让他放了你。”陆丰说完便看着小男孩。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才默默抬起头说道:“丢了。”
“丢哪里了?”
“丢水里了。”
小男孩说完,用手指了指前面的湖。
“为什么要偷他的刀?你那么小,刀可是很危险的。”陆丰继续问道。
“杀一个人。”小男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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