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星空

    
    果然，青胄说的并没有错。
    陆丰把小牧带回九局的时候，所有人对小牧的出现没有多余的反应，连一向守备森严的警卫没有遮拦和质疑，尊敬地给陆丰敬了一个礼后再无其他表示。
    把小牧带到王昊面前时，王昊竟然嘻嘻哈哈地跟小牧玩闹起来，还翻箱倒柜地把好吃的一股脑翻出来堆在小牧面前。
    看着王昊的样子，陆丰竟然有一种爷爷宠溺孙子那种隔辈亲的感觉。
    仿佛在大家的眼中，陆丰这两个字真的就成了最好的理由。只要陆丰做的事便是合理的，只要陆丰带来的人便是一家人。
    从六环回来，陆丰的心里并不好受，一方面是小牧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他心疼这个八九岁的孩子，另一方面是内三环和外三环的种种让他看出这个世界并不简单。
    整个大陆一共26个区，唯有17区地处大陆边缘，像一具躺在地上弯曲的身体，把其他25区挡在身后。他遇到的事情还仅仅是17区的外三环，其他大城市呢？头顶的浩瀚呢？
    陆丰不敢想。
    对于这个陌生的超能力世界，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了解。
    “局长，您知道背叛者吗？”看着满眼怜爱抱着小牧的王昊，陆丰开口问道。
    “知道一些。”王昊一边擦着小牧嘴角的蛋糕屑一边回答。
    “能跟我说说吗？”陆丰在王昊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王昊此时才看向陆丰。
    “有些不解。他们怎么会被种上背叛者之瞳？还有，您认不认识一个乞丐？”陆丰没有遮掩，直接问道。
    总体来说，陆丰对王昊还是比较尊敬的，虽然这个局长跟他印象中的刻板严肃不是一个概念。
    但相对陌生的时间九局里，除了林豆豆和青胄以外，他好像就只跟王昊熟悉一些，毕竟两个人交谈多次。
    “风咲（xiào）？你见过他了？”王昊神情一震，似乎是在说一个人名。
    “风咲？是谁？”
    “当然是你说的那个乞丐了。”
    看局长的样子，俨然是认识那个乞丐的，似乎还很关切，因为陆丰提起风咲的时候，王昊脸上出现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叫风咲？您认识他？”陆丰反问。
    “当然认识啦，专门为了你去找的他。哎哟，你是不知道，要不是老师他……”话说到一半，王昊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戛然而止。
    “为我？”陆丰脸上是大大的问号。
    “他也是九局的人，风咲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甚至可以说他当年的风头，并不比你弱多少。”王昊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无比陶醉。
    “那他怎么会变成乞丐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风咲是原来二处主办陈默河唯一的儿子。”王昊停顿了一下，他以为陆丰会感到吃惊，但面前的陆丰还是一脸平静。
    于是接着说道：“风咲之所以离开九局，是因为十年前的一场变故。那场变故之后他就离开了九局，那是他不过十五岁。”
    “要说少年老成，除了你我便只见过他。风咲十二岁那年穿越，穿越后就表现出很强的天赋，他处事机敏，为人秉率，深得拥戴。那时，大家都以他为榜样。”王昊把腿上坐着的小牧抱到沙发上，站起身来。
    “直到十年前，风咲带队到六环逮捕一名穿越者。谁知那名穿越者是从边界那边过来的，他的灵魂被夺舍了，早已经不是普通的穿越者。那一战，风咲他们几乎全军覆没，他也被虏到边界之外。”
    王昊说完，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语气凝重地说道：
    “陈默河听到消息后心急如焚。为了救回自己的儿子又不连累九局，只身一人悄悄去了六环之外的黑暗森林。一个星期后，陈默河把风咲带了回来。可是……回来的时候，陈默河奄奄一息不久就走了。”
    说到这里，王昊突然沉默了下来，陆丰也沉默着，在一旁吃着零食的小牧也停下动作，眼里闪着晶莹。
    许久，陆丰才沉重地问道：“黑暗森林是什么地方？难道连九局都怕被连累吗？”
    “知道九局为什么设在这里吗？”王昊没有直接回答陆丰的问题，而是看向陆丰问道。
    陆丰摇了摇头。
    “因为这里是我们这片大陆的边界。”
    从小在17区长大，陆丰自然清楚这里是整个大陆的边界。只是他原来只听说边界的那边，是异兽横生的荒野、白雪茫茫的谜境，总之遍地都是危险。17区明令禁止人们越过边界。
    其实不用明令禁止也不会有人尝试去越过边界，好像是有意为之，六环的混乱残暴便是最好的威慑。
    “从这片大陆存在开始，黑暗森林就一直隐秘地存在。联邦曾经派过很多军队前往黑暗森林，但这些人越过边界的迷雾之后，那些人便没有再回来。前前后后派出了几万人都是如此，其中也有不少时间行者。往后，在边界处的黑暗森林便成了联邦的禁地。”
    “就在大家都以为陈默河一去不复返的时候，奇迹出现了，他竟然将风咲带了回来。但随后联邦就来人想把他们带走。他和陈默河是唯一去过黑暗森林还活着回来的人。”
    “九局还接受联邦的管束？”陆丰诧异，这跟他原来的想象并不一样。
    “谈不上管束，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没资格管束九局。”王昊眼眶微缩，言语中透露着不屑。
    “只是相互需要罢了。九局的存在只有联邦掌握权力核心的几个人知道。九局需要联邦出面摆平很多事情，也需要联邦给予一定的扶持，不然这么庞大一个机构是无法运转的；而联邦同样需要九局掌控穿越者，保证穿越者不会失控。”
    谈到此处，陆丰终于知道九局为什么这么穷了。刚来的时候他还纳闷外面空中要塞和飞行器满天飞，时间九局确明显落后很多，连交通工具还一直用着越野车，仿佛处在两个不同的时代。
    联盟不可能给时间九局过多的援助，在他们的眼中穿越者这种超乎自然的存在是极度危险的象征，要不是因为无法杀完杀尽，联邦估计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存在。
    归根结底，还是利益。
    “然后呢？”陆丰问。
    “风咲被带走时，九局不答应。时间行者还轮不到联邦来插手。但是风咲答应去联邦。”
    “他怕连累九局。”陆丰了然说道。
    “是的。风咲回到九局之后，联邦便要求九局把风咲除名。九局自然不会答应。但是，风咲又再次站了出来，主动要离开九局。不管我们怎么问，他都不曾说在联邦经历了什么事情，而联邦对此也是守口如瓶。也因为如此，联邦和九局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
    “我至今仍然记得，风咲当年离开的时候，对着五位主办说，此生将立于边界，驻守边界，矢志不渝。”
    王昊的眼泪从脸上滴落，陆丰能感受到他对于风咲的惋惜和心疼。
    抹去眼泪，王昊接着又欣慰地说道：“还好，他终于要回来了。”
    “所以，你之前是认识小牧的。”陆丰分析道。
    “没错。”王昊坦言。
    “所以，小牧的爸爸是风咲之前的队员。”如此一来，植物系感染便能说得通了，风咲让小牧来九局偷刀也就能解释的过去。
    王昊点了点头。
    “所以，专门到我窗前挨鞭子是刻意的安排。”
    “所以，六环的混乱是表面的，那群绿眼的人是六环的秩序维护者，是风咲的麾下。”
    陆丰看向小牧，小牧一脸歉意，嘟囔着嘴也点点头。
    “他们也是时间行者？”陆丰转过头看向王昊。
    “是。”
    “那怎么成了背叛者？”
    “小丰啊，每一个时代都有各种各样的英雄。他们有的悍然行走于天地间，有的长期潜伏在无尽的黑暗中，有的……”王昊第一次这样称呼陆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后面的话陆丰没能听清。
    “风咲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王昊知道陆丰指的是杀小牧的爸爸那件事情。
    “你要理解他，那是他唯一的队友，也或许是他对你的考验。”
    陆丰还要继续问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此时的敲门声必定是有重要事情。
    “进来。”王昊对着门口说话。
    “局长，刚刚又发现一批穿越者失踪了。”面色微红的林豆豆快步开门进来，言语急促。
    “多少人？”
    “六十三人。前后加起来一共六十九人。”
    事发突然，王昊马上让林豆豆带人去现场，陆丰主动要求一起去。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陆丰叮嘱了小牧几句让他待在这里，然后又转过头看向局长。
    “局长，住在半山那栋小院里的人应该就是您的老师吧？”
    陆丰狡黠一问，王昊面色一怔，接着说道：“老师？什么老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老师？”
    “局长，您演的一点也不好。”
    陆丰戏谑地看了一眼王昊，王昊老脸一红。
    王昊并不知道，刚住进小院的时候，陆丰就用精神力扫了一遍那几栋小院，半山那栋小院里，有人把他的精神力挡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