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外

第四十五章

    
    战马在美泉宫前停下蹄子,西泽尔翻身下马,挥手让随从的骑兵散去,独自走向宫殿之中。
    而这时,身边竟然凭空出现来一只娃娃玩偶,巴掌大小,嘴唇艳如血,瞳孔墨如翡翠,无依无物,竟然就如此悬浮于空中。
    它翕然飞到西泽尔左边,紧贴着他左耳,竟然如此开起口来。
    “我应该叫您执政官大人……还是皇帝陛下?”
    “都行,随你喜欢。”
    西泽尔没有停下脚步,语气淡淡地,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玩偶一瞬间又飘到西泽尔右边,紧贴着他的右耳,恍若是在窃窃私语。
    “那执政官大人,我听说……前方战况不大好,不知道……您有具体消息吗?”
    西泽尔脸上透露出来些许不满,眼睛余光瞥向那只玩偶。
    “萨雷瑟斯没有向我汇报,如若有最新消息,我会传递给你的……蕾娜小姐。”
    “如果……我说如果萨雷瑟斯他……”
    那只玩偶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西泽尔竟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只有巴掌大小的玩偶,掐捏住脖子,对于西泽尔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玩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只是一个幻影,她没有想到西泽尔能够抓住她。
    “蕾娜小姐,你……越界了。”
    西泽尔一用力,玩偶直接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空气中。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西泽尔冷哼一声,大踏步走进了美泉宫。
    扑面而来的,是一汪潺潺流动的泉水,水气蔓延上视线,却被一圈白玉围住,被迫熙熙上涌,而后继续落下。这口泉就是美泉宫名字的由来,泉水细致而不染人,清澈但是不冷冽,萨科帝国先代皇帝,就是因为这口泉,才建造了这间宫殿。西泽尔曾经无数次出入这间宫殿,这口美泉在他的生命中多次出现,多到习以为常,恍若一个最重要的过客,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
    但是今天,西泽尔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在美泉处停了下来,细细欣赏起这泉水,手甲按在白玉石上,微微摩擦,发出一种细小的,锡锡的声音。
    水气漫上他的脸庞,迷住了他的眼睛。西泽尔脑子里面出现了往日的画面,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不懂得如何舞刀弄剑,不懂得如何穿上盔甲……那时美泉宫的主人是个美妇人,她留着一头长长的淡金色头发,她……常常将自己抱起,放在膝盖上面……
    一阵异响打断了西泽尔的回忆,他回过神来,刚好看见一个人形的残影,消失在墙后。他嘴角露出微微笑容,但是很快压了下去。
    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西泽尔跟随着残影走进房间,正好看见茜茜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铺下来,拖到床上,就像一条溪流。
    “还习惯吗?”西泽尔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一些笑意,但他感觉这样不好,所以又强压了回去,调整五官,摆出一个很严肃很严肃的表情。
    茜茜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这是我母亲曾经居住的地方,”西泽尔打量着房间,“也是我能给你最好的宫殿……如果你还有什么别的需求的话,尽管说出来,我会尽我所能。”
    “那你最好把我杀了。”茜茜冷冷地说。
    “我不会的。”西泽尔这次是真的严肃起来了,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茜茜,茜茜不停地挣脱着,但是她的力气不可能足以摆脱西泽尔,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两个人在打闹。“我要你住在这里,然后和我举行婚礼,凭借着你塔塔木国公主的显赫身份,我登基称帝,也更能服众。”
    “醒醒吧,塔塔木已经没有国王了,也没有公主了。”
    “待我彻底征服塔塔木,别说公主,我就是让你当女王,又有谁能够违抗?”
    茜茜还在徒劳地挣扎着,西泽尔忍不住悄悄把脸凑上去,更近,更近一点地靠近茜茜粉嫩的脖子,他已经闻到了那种香味,那种恍若百花酿造出来的醇香……
    “执政官大人。”
    一个侍女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西泽尔赶忙放开茜茜,茜茜也得以回到床上。西泽尔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好让看起来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嗯,怎么了?”
    侍女此时也是惊恐万分,她进来的时候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打扰执政官大人的好事,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好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康……康斯坦丁先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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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勒斯,这是塔塔木半岛上最南端的大城,也是路易斯最后一个能坚守的地方了。
    旗手死了……在撤离塔塔木都的那个晚上,那个年迈,随和的老人第一次展示出他的倔强,他拒绝离开塔塔木都。路易斯令人强行把他塞入马车里,向南撤离,但是马车刚刚驶出塔塔木都,下人就来报告,旗手没有了呼吸。
    至于贝恩,贝恩倒是跟着一起逃了出来,但是现在正是战争时期,所谓的首相,在手握兵权的路易斯眼中一文不值。
    现在路易斯的权力在塔塔木国内,俨然回到了他祖辈的时候,那是一名真正的国王,但是路易斯没有感觉到一点点轻松,没有一点点喜悦,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个巨大的问题,第一是如何把萨科人赶出塔塔木。
    第二就是如何找回他的妹妹。
    “卫士长大人……”说话的人故意把最后一个字拉长,路易斯皱了皱眉,他讨厌这个口吻。
    路易斯转过身来,铺就全身的重甲发出一阵骇人的声音……自离开塔塔木都,他就没脱下过这身铠甲。果然,来人正是贝恩,“首相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询问一下您,我们什么时候反攻对面,重返塔塔木都。”
    塔塔木和萨科的军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死守住那不勒斯,保留塔塔木的最后一丝火种,就是最好的结果。路易斯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腰间的剑,架在贝恩脖子上,在他看来,贝恩此时说出这样的话,纯粹只是挖苦他罢了。
    “请息怒,我的卫士长大人,”贝恩强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请您理解我的心情,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还留在塔塔木都,我们撤出来的时候,没能来得及带上他。”
    路易斯很想说出一些什么话来挖苦回去,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吐出来一个字。贝恩说得没错,独子生死不明,作为父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求路易斯的帮助,尽管路易斯也没有多好的办法,但他的确是唯一的指望。
    “不好说,”路易斯抽回了自己的剑,“阿卑修斯已经介入半岛态势了,正在朝南边进军。坚守那不勒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阿卑修斯人可信吗?”
    “即使不可信那又怎么样?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贝恩语塞,他遥望远方的海面,正随着海风,波涛涌涌。
    塔塔木都没有海。
    “这样吧卫士长大人,您这些天也辛苦,我在家中备了一些……”贝恩停顿了一下,显然在考虑如何形容那堆东西,“精美的食物,特邀您今晚共进晚宴……还请一定要赏脸。”
    递给路易斯一张邀请函,贝恩就此离开了。
    徒留下路易斯,狐疑地望着贝恩离去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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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的时候,路易斯准时出现在了贝恩府邸中,重复看了几遍邀请函,以确定自己没有来错时间。
    说是行邸,不过就是车到那不勒斯之后贝恩随手买的宅子。塔塔木都沦陷,南迁的达官贵人们很多,那不勒斯的宅子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贝恩能买到的宅子不算大,但是也好在足够精致,配得起他首相的身份。
    只是这个时候,明明到约定的时间了,贝恩行邸的门前仍是空无一人。
    正当贝恩狐疑的时候,门内走出来一名老仆人,请他进去。路易斯皱了皱眉。贝恩说的是晚宴,他以为是邀请了很多人那种,但是看这阵势,贝恩的宾客名单上恐怕只有自己一人。
    但是无论如何,已经来到了这里,路易斯也没多想,便跟随着老仆人走了进去。
    进到正屋,没有看见贝恩,但是中间长桌上,倒是摆满了食物。
    烤驼峰,白灼鹿唇,葡萄酒……别说是在战时,就算是太平日子里,这样的食物都显得太过于奢侈了。路易斯皱了皱眉。他深知贝恩不是爱财敛财之人,这样一次晚宴,大抵已经把家财耗得七七八八,何况首席上并没有看到他的人。
    “贝恩上哪去了?”路易斯问。
    “主人说有些忙事,让侍卫长大人先吃着,马上就来。”老仆人这样回答道。
    说着,他鞠了一躬,转身下去了。离开前老仆人关上了房门,所以现在整个房间里面只剩下路易斯。
    安静得可怕,路易斯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感觉有些口渴了,再看看这满桌丰盛得甚至可以说是奢侈的食物,路易斯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双腿……自从塔塔木都沦陷,他一直忙于军务,甚至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踌躇再三,路易斯还是走过去端起了那杯葡萄酒,正欲一饮而尽,可这时他看见不小心洒出来的一点酒液,沾在他的胸甲上,正在缓缓变黑。
    路易斯内心一惊。
    他的盔甲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外表镀了一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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