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寒心下一紧,快速地对公孙薇说:“在这儿等着。”
言毕,匍匐下身子,闪至对面一棵树下,又探出小半身子,开了两枪。
公孙薇想探头出去,陡听树干“砰砰”两下,是有人朝自己的树开枪了,马上又把脑袋缩回去;再转头看祁慕寒,见他居然三两下爬上了树,又朝下开了三枪。
前方一下安静下来,公孙薇探出小半个脑袋,见对面赫然倒下了六个人,这六发弹药,可真是弹无虚发。
她效仿祁慕寒,匍匐下身子,躲到了祁慕寒那棵树下,见他从树上攀落了下来,将枪丢到一边:“这次真的没有弹药了。”
公孙薇:......
交战前,她会有恐惧;交战后,肾上腺激素飚至极点,她反而不怕了;此刻弹药耗尽,她方才觉出刺破肌肤的恐惧。
祁慕寒放倒了十余人,前方还有八个人。更别提,祁玉骞就在左近.....
二人相视片刻,祁慕寒按住她的后脑,将她按入自己的怀中,低声道:“别害怕。”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祁玉骞如果率剩余的人出现,那么他就端起这把空枪,趁着大雾遮蔽,冲出去,将人引走......
苍天似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这个要紧关头,天空云层忽然散开,一大束阳光洒了下来,浓雾骤稀,一里以外,人已经清晰可见。
阳光一出,风也起了,两人才闻见四处传来浓郁的血腥味,但枪声也稀疏了下来,显然敌我双方都到了极点。
视野一不受限,遮蔽之所的安全性也立马下降,祁慕寒知道自己想将人引开的可能性已经很小。
为了公孙薇的安全,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与祁玉骞玉石俱焚。
他想出了一个法子,摸了摸怀中的玉玺,就要冲出去,公孙薇一把拉住他,冲他摇头:还没有到最后,不要放弃!
祁慕寒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要从大树后走出去——
突然“砰砰...”的巨响传来,正当祁玉骞以为已触摸到胜利女神的奖杯时,身旁竟然又倒下了六个人,更远处,似有更多脚步声涌来。
难道前殿他的二万军马已经落败?
他不应这么想,但就是禁不住脸上遽然色变。
章知尧端着枪口冒烟的长枪,出现在帝后二人隐身的树后,长出一口气:“奶奶的,累死了。”
帝后:!!
想到救兵可能会来,可是没想到最先来到的,竟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
此刻章知尧宛如一个刚吃过鸡的胜利者,以千军难挡之势站在帝后身旁,公孙薇涌起一个念头:这太医的技能,好像点得满了一些?
远远传来一声尖啸,一束冷焰火从钟楼升上天空,御花园中,万军顷至。
首先是李曼的声音,他身手卓越,负责在御花园与前殿之间,向齐凌传递战报,此时他声聚丹田,声音远远传开:“缮王,你后方江东军已破——”
他想说:还不束手就擒?忽觉有点老土,看了看身旁浴血归来的乌罗,有心要表现一番,干脆改了个口号:“老子来了,你还识趣的话,就跪下磕三个响头,叫爷爷!”
乌罗奇怪地看着他。
李曼洋洋得意,突然想起了什么,望向桥墩的大树那边,果然,当朝君主转了出来,面若霜寒地盯着他。
公孙薇笑出声,扳着手指算起了辈分:“李曼是祁玉骞的爷爷的话,那变成祁慕寒你也是他李曼的孙子?对吧?”
四周传来隐约的笑意,浴血归来的禁军、四周的暗卫,都忍住不发笑,祁玉骞面色灰败,手上的枪支缓缓垂下。
他的弹药在方才的枪战中,也已经耗尽,四周剩十个硬体防弹衣的士兵,努力控制住恐惧,团团将他护在中间,仅余的枪支对着祁慕寒的方向。
而四周,却是更多指着他们的枪。
苏炙夜与玉妩颜从重重禁军后方,一跃而出,并肩护在祁慕寒跟前。
祁玉骞陡见苏炙夜,震惊地退了半步——他派人求证过:醮祭大典上,苏炙夜的那船,确确实实是直下了江陵,给他窜火箭的速度,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从江陵窜回来,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炙夜像猜透他所想,淡定地道:“我游回来的。”
身后的公孙薇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祁慕寒手伸过去,紧握住她的手,朝前方的苏炙夜轻咳了一声——朕才是君主,你先旁边站站,别抢了朕的c位。
偏偏苏炙夜像没领悟过来,继续道:“那船驶到一半,我偷偷跳下江,往回游了两个时辰,找到暗中接应我的渔船,这就赶回来了。”
他抡了抡胳膊,耍了个剑花,面上甚有得色。
祁玉骞凝固了。
他从没完全相信过苏炙夜,但也以为他不会一心对祁慕寒效忠,没料到苏炙夜居然用这种方式兜转回来,率领禁军与西凉人前后合围。
如果自己将更多军队调到前方,也不至于攻不下这皇宫......然而,一切已经没有如果,他望着苏炙夜,嘲讽道:“真可怜啊,堂堂一个江东侠士,居然卑微得甘为自己心爱之人的丈夫卖命,真是连狗都不如!”
苏炙夜脸色沉了沉,接着释然一笑:“你的情报,也未免太落后了。眼前这个人,不止是我的师兄,也是我唯一的哥哥,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公孙薇一听,赶紧拉着他,低声道:“炙夜——”
苏炙夜回头:“没事的。”
祁玉骞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他并非蠢人,稍一思索,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沉默了两秒,惨淡一笑:“原来你们有这层关系......我落败的原因,原来是在这里。”
“你落败的因由,并不是这个。”祁慕寒从苏炙夜与玉妩颜身后走出,站在稀薄的雾中,一字一句,让祁玉骞如坠地狱,“你落败最大的原因,是不是在赌这热/兵器,会让你万无一失?”
恍如电影落幕,祁玉骞再也用不着戴着这古人的面具,将之狠狠一抛,恨声道:“你掌握了比我更好的资源,得意什么!?”
他目光从祁慕寒脸上,移至公孙薇身上,眼角都在抽搐。
祁慕寒搂住公孙薇的肩膀,挑眉道:“资源?你搞错了。你便是再比我多一倍的资源,也不可能会赢。”
此刻,“祁玉骞”的现代人面目显露无遗,歇斯底里吼道:“你算什么,你算什么!?”
他想口吐芬芳三百字,却没想到,此刻公孙薇说出了一句令他想也想不到的话。
公孙薇对祁玉骞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穿越到现代,看过剧本,便再不会喜欢祁慕寒?”
祁玉骞瞬间凝固,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她居然知道自己看过剧本?
公孙薇如同回答他心中那愤怒的疑问,微笑道:“不错。很早以前,陛下与齐凌,便知道这世界有穿越者,远在我穿到那世界以前。至于你,你确实演得很好,但是陛下亦早就发现了你的不妥。”
祁玉骞脚步一晃,这是为什么?他们居然有这本领?
祁慕寒负手而立,怜悯地看着他:“你还是没懂自己输在哪里。”
他一字一句,如同重锤,将祁玉骞三魂七魄击了个粉碎——
“第一,你以为剧本在手,便能所向披靡,却没想过这反成为你的劣势,因你受了这剧本预言的掣肘;第二,你以为的剧本世界,其实是真正的世界,太多的内幕是你无从窥透的。
第三,也是你落败最大的因由——你自诩为现代人,自认为无比优越,但你也是输在这一点上。朕真正的二哥,确是极为自信之人,但自信并不等同于优越,莫名的优越感,让你对自己真正的实力估算不清!在朕看来,你极为可笑。”
又来了,那阵幻觉一般的感觉又来了。祁玉骞捂着自己半边脑袋,身体里的元气在被什么急速抽走,他看前方的祁慕寒,像出现了重影。
祁慕寒上前两步,声音威严,如同宣判命运:“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我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我二哥。”
巨大的耻辱感传来,“祁玉骞”身子剧烈地一晃,头颅内好像出现了两个声音,其中一道声音在大声嗤笑他、在极力驱逐他,仿佛要将他这个丧家之犬,赶出体外。
恍惚中,苏豫曾经的声音又响起来:“你这个懦夫,注定失败。”
是啊......一切好像是从苏豫说这句话开始,他的脚步便乱了。
他想不到如果是原主祁玉骞,会怎么做。他好像要遵从原主的秉性去做,又好像要遵循自己的本性去做。一时之间,他混乱不堪,用力一揪自己的脑袋,仰起头,冲天嘶吼。
见他如此失态,众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约而同浮起一个念头:这人,怕不是要疯了吧?
祁慕寒手一挥,正要指挥暗卫上去将他拿下,突然一把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都别动,否则我杀了这个人!”
在场所有人都转过了头,只见一个女子从百余步外的围墙落下,手中拽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一支枪抵在这人的脑门上。
是凌蝎。
而她手中提拽的那个人,是只剩一口气的苏豫。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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