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牧天下

    
    对于贺兰雄祁识时务之举，李戬十分欣慰。他一开始还颇为担心，自己的岳父，会继续顽抗到底，不惜与他兵戎相见。
    如今好了，只要贺兰雄祁愿意放弃权力，接收贺兰部之事便成功了一半。
    九月下旬，贺兰雄祁携夫人刘氏，终于抵达云中城。李戬不敢怠慢，赶紧带着贺兰宣，一同前往城郊相迎。
    面对李戬，贺兰雄祁没有给他好脸色，冷哼一声，便催马避到一边，根本不理会他。
    倒是岳母刘氏，十分激动的看着周遭的景物，已是泪眼婆娑，她已经二十年，没有见到中原风物了。
    待进入大将军府，见到了在大堂相迎的贺兰云萝，贺兰雄祁原本阴沉的脸，这才绽出笑容。
    刘氏更是连忙走上前去，拉着贺兰云萝的手，便让她赶紧坐下休息，莫要累着了。
    没过多久，菜肴依次奉上。李戬设了家宴，为二老接风洗尘。因为顾忌着贺兰云萝的身体，几人在宴席之上，一片其乐融融。
    待到宴罢，刘氏陪着女儿离开，回去休息。
    李戬则与贺兰雄祁父子，继续坐在堂中，六目相对，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僵硬。
    贺兰雄祁原本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一脸阴沉的望着李戬，咬牙切齿。
    李戬无奈的看着岳父，举起手中酒杯站起来，郑重的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在此，向您赔罪了。”
    贺兰雄祁冷冷的瞪着他，冷笑道：“李大将军，不，现在可是大晋太宰大人了。老夫不过是一野蛮胡人，岂敢让你赔罪？现在老夫已经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父亲，李戬他是诚心诚意向您赔罪的，您。。。。”贺兰宣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赶紧开口帮腔。
    “你给我闭嘴！”不待贺兰宣说完，贺兰雄祁便怒目望向他，厉声喝道。
    李戬微微一叹，当即一口饮尽杯中酒，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沉声道：“岳父大人，小婿确实是诚心诚意，想要向您道歉的。“
    “哼，你如此强逼老夫来此为质，这便是对老夫最真诚的道歉吗？”贺兰雄祁怒声喝道。
    李戬深吸了口气，冷冷的望向贺兰雄祁，“岳父大人，小婿之所以请您前来，其中原因，您应该很清楚。小婿可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但此事，小婿绝不后悔，小婿必须为数千枉死的将士英灵负责。”
    贺兰雄祁闻言，脸色不由变得有些苍白，顿时沉默下来。良久，他才缓缓说道，“一念之差，以至于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这是我的罪过。若是你向为那数千将士报仇，我愿以命相抵，只求你能放过我贺兰部。“
    贺兰宣顿时一惊，“父亲，万万不可啊。妹夫，你答应过我，不杀我父亲的。”
    李戬苦笑道：“阿宣，你坐下，我什么时候说要杀岳父了？岳父大人，您明知道我不会杀你，何必出此言呢？”
    贺兰雄祁正色道：“相比于贺兰部，我这一命死不足惜。好女婿，我知道你为难，但只要杀了我，贺兰部上下，依然会唯你是从。我只有一个请求，让贺兰部自立。”
    李戬微微摇头，“岳父大人，你太过执着了。贺兰部并入我征北军治下，并不意味着消亡。当今之世，弱肉强食，贺兰部四面强敌环伺，早晚为他人所食。你我虽有姻亲，但经历此次背叛之后，我亦不能继续维护贺兰部。一旦离开我的庇护，你觉得，你们贺兰部能抵挡得住铁弗的进攻吗？“
    贺兰雄祁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没有了征北军的牵制，他们根本不是铁弗军的对手。但他不甘心，在草原雄踞百年的贺兰部，难道就要在他手里消亡吗？
    李戬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说道：“岳父大人，我说过了，你们加入我征北军，并不意味着消亡。你们贺兰的姓氏，依然会继续流传下去。只要我征北军一日不消亡，你们贺兰氏便是征北军的显贵氏族，未必会比现在差。”
    “是啊，父亲，咱们贺兰部在草原上已经难以立足，此时不赶紧投靠妹夫，难道还要被铁弗部吞并吗？”一旁的贺兰宣赶紧劝道，“妹夫已经给我说了，您就留在这里含饴弄孙，而我则接掌贺兰部兵权。虽然贺兰部的事务交由妹夫管理，且三叔他们也各有职务，他是绝对不会亏待我们贺兰一族的。”
    贺兰雄祁冷冷的望向贺兰宣，心中大恨，恨不得打死这个败家子。先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你说送出去就送出去？
    贺兰宣被父亲这么一瞪，顿时有些心虚，连忙缩回去，假装吃东西，再不敢做声。
    慢慢平复了心情，贺兰雄祁这才叹声道：“李戬，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吞并我贺兰部了？即便没有老夫背叛，贺兰部也难逃被你吞并的命运吧？”
    李戬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犹豫了一下，正色道：“不敢欺瞒岳父大人，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值此乱世，各方势力野心勃勃，开疆扩土。岳父无心争斗，一心只求自保，是难以在这乱世中存活下来的。”
    “我征北军南征北战，力求能够尽早收复中原，一统天下，结束战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你们贺兰部龟缩于一隅之地，注定无法独善其身，本就处于浩浩大势之中。“
    “你我有翁婿之情，若是兵戎相见，岂不可悲？如今能够兵不血刃，主动来投，便是最好的结果，岳父大人，你说是不是？”
    贺兰雄祁微微一叹，“我明白了，枉费我一心想要维持草原均势。可没有一定的实力，根本没有资格与你们同台较量。我贺兰部在你们眼中，早已是待宰牛羊，对吗？”
    李戬尴尬一笑，却没有反驳。贺兰雄祁脸色顿时一片灰败，果然如此，大势已去，再不复从前，可怜他还一直沉浸在过去，以为自己能够左右草原局势，左右逢源。
    贺兰雄祁霍然站起，缓缓向门外走去，贺兰宣赶紧走上前去搀扶。行至门前，他微微顿了顿身子，长叹一声，”李戬，希望你能好好善待贺兰一族。“
    李戬连忙起身，郑重的说道：“小婿绝不负贺兰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