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十二月上旬,关中之地早已银装素裹,千里冰封。
就在这时,整个关中突然迎来了一场“地震”。征北军突然宣布,成立土地调查司,从今日起,前往关中各郡县,展开土地田亩清查摸底。
届时,各户土地均需上报官府,户下田地不得虚报,漏报,一旦查实,将没收其土地,全家罚做苦役。
如此强硬的宣告,立即让所有士族为之震怒,他们家中,谁没有隐匿田地?若是让官府前来丈量,则家族田地将被暴露出去。可若是据实相报,那他们便需要承担相应的赋税,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无法接受。
士族们急忙相互奔走相告,寻求解救之法。这时,士族所有的目光很快便压在已经投效征北军的焦嵩和竺恢两家身上。
焦竺两家此时可谓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当然不希望士族的利益被侵犯。毕竟,他们两家便是华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征北军此举一出,受害最大的便是他自己了。
可他们能怎么办?自己虽然投靠了征北军,可在征北军中并无多少权力。即便还是三郡太守,可兵权却已经被剥夺一空,拿什么与李戬叫板?
可面对无数士族的压力,两家也不敢轻忽,若是没有了士族的拥护,自己在关中,便什么都不是了。
于是,焦嵩和竺恢两人,当即专程前往云中县,求见李戬。
当他们来到云中县时,李戬并未出面,而是借口外出劳军,命秦无害等人接见焦竺两人,共同商议。
议事堂内,望着众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焦嵩便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阴沉的说道:“诸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在此时突然宣布这项政令?“
“焦大人这是何意?”秦无害冷笑道,“难道我征北军公告政令,还需与你相商不成?”
焦嵩深知秦无害乃是征北军数一数二的人物,哪里敢硬怼,当即苦脸,沉声道:“郭大人,你们颁布政令,下官自然无法干涉。可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如今关中方才安稳下来,你们这一闹,岂不令关中再陷动乱,使之前所为全功尽弃?”
“动乱?哪来的动乱,为何生乱?”秦无害嘴角微扬,不屑道。
“秦大人何必装糊涂?”一旁的竺恢冷冷的看着他,“如今关中之所以如此迅速进入稳定,全凭士族大力支持,方能有此成效。然而,你们此番推出的政令,严重损害了士族的利益,试问,他们凭什么再支持我们?没有他们的支持,关中如何得以稳定?”
“哈哈,竺大人一口一个士族,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士族之官,还是我征北军之官啊。”秦无害大笑道,眼中满是嘲讽。
竺恢脸色微变,愤怒的喝道:“本官既然归附征北军,自然是征北军之臣。本官方才所言,皆是为征北军大局考虑,绝无私心。若是你们不肯采纳良谏,关中动荡,便是尔等咎由自取。”
“你。。。。”秦无害正想开口嘲讽,却被一旁的黄纶打断了话。
“既然竺大人有良谏,何不与我等说上一说?”黄纶淡笑着望着竺恢,和声悦色道。
竺恢知道黄纶在征北军的地位,虽是新投之人,却深得李戬的重用。又见他态度温和,当即朝他微微作揖,开口道:“黄大人,本官对征北军之制,也颇为了解。这其中有许多政策,直击士族软肋。若是贸然在关中强行推行,只会引起士族不满。“
“如今征北军四面皆有强敌,一旦大量的人力物力被牵制在关中,或者关中因此而变得残破不堪,试问,如此关中,要之何用?“
“哦,那按照竺大人的意思,关中不应推行征北军之制,而是实行原有旧制了?”黄纶深深的看着竺恢,语气微冷。
“非也。“竺恢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本官亦以为,关中早晚要实行征北军之制,但此事需缓缓图之,不可操之急切。关中士族一时还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改变,必然会引起反弹。”
“可若是缓缓推进,士族们虽然会有所不满,可毕竟有了缓冲,损失不大,定然不会反抗。长此下去,征北军之制已全面推行,而士族亦早已适应,如此方为稳妥之策啊。“
张崇闻言,不由心中微微点头,对竺恢的见解,颇为认同。但此时他却不敢轻易表态,毕竟他是站在征北军这一头的。
“哼,缓缓图之?”秦无害忍不住嘲讽道,“不知竺大人所谓的缓图,是一年,还是两年?亦或是十年,二十年,乃至于百年都无法完成?”
“你。。。。。”
“好了,秦大人,竺大人,你们两人都是乃是征北军同僚,何必在此吵闹,徒惹人笑?”张崇忍不住皱着眉头,看着两人,“大家都是为了征北军着想,莫要让下面的人笑话了。”
两人这才收敛怒意,齐齐朝张崇望来。
张崇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竺恢,“竺大人,政令一出,便无再收回的道理,否则,朝令夕改,我征北军威信何在?此事,希望你能够告诉诸位士族,我征北军绝不惧任何威胁。希望他们能够配合调查司行事,却莫自误。”
“张大人,难道此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吗?”一旁的焦嵩失望的看着他,沉声问道。
“若是配合,自然还有转圜余地。可若是拒不配合,那便真的是自寻死路了。”张崇微微一叹,依然强硬的说道,“这是我对他们的良言,希望他们能够听进去。”
焦嵩微微叹了口气,他已经尽力了,事已至此,在说下去也无用。
回到长安,面对众多士族代表殷切的目光,竺恢两人苦涩的将在云中县所谈之告知众人言。
最后焦嵩还是试图勉力劝一劝众人,“诸位,如今征北军势大,本官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再忍一忍,万万不可试图挑战征北军的权威。虽然横山此举,会给诸位家族带来一些损失,但并非触动了根本,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触怒征北军啊。”
但众人对他的话,并不放在心上。焦竺两人的软弱,让他们十分失望。现在他们只能依靠自己,来与征北军对抗了。
待众人散去,两人相视一眼,不由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些人并未把自己的警告当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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