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小子年纪不大,一个个才离开家,到了陌生的环境,心里全是对未来的恐惧和胆怯,看到白糖板着脸,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劲儿的点头应诺。
白糖也不忘了同时说些体己话,打消他们的不安:“我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知道你们每个人的不易,我也知道,被家里人发卖,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儿。”
这话落下,她听见一道短促的抽噎声。
白糖叹息一声,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心中各有念头,我能安慰你们的话不多,毕竟现实是如此,你们确实是被家人贩卖,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人生很长,你们每个人都有未知的际遇。想想你们家中穷得揭不开锅的境地,你们留在我这里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我这里不会缺吃少喝,只要你们好好做事,工钱也不会少你们的,如果你们再有一些上进心,能在我这里凭本事得到更多的赏识,在未来我都会允许你们赎身,今日你们羡慕家中那些侥幸留下来的兄弟姐妹,兴许五年十年后,他们反倒会羡慕你们。”
三人听了这话,面上的悲伤渐渐不显,流露出一丝期待。其中一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们三人被家里人无情发卖,已经不再算是那家的人,请白老板给我们赐名。”
像李丙和李丁是属于转卖,他们的名字早已在衙门户科里登记。而这三人都是才被家里人卖出,刚从户籍上销了户,接下来少不得重新得给他们上户。
白糖想了想,目光分别划过他们三人的脸:“也好,你们以后是我白家的家仆,以后就随我姓白。”
她指着最左边的少年,这人黝黑柴瘦,眼里很有几分机敏劲儿:“你叫白松。”
她又指向中间国字脸,厚嘴唇,看起来十分老实的少年:“你叫白诚。”
最右边的少年从头至尾都没吭声,面容却是最为悲伤的一个:“沉默是金,你就叫白默吧。”
白糖同样把他们三人安顿在外院住下。白家的宅院不算大,再多几个下人就显得局促。
外院分出去一半做了兔舍,只剩余四间空房,柳婆子住一间,李丁和李丙各住一间,只余下一间。
内院住着白糖自家人,虽然还有空房,叫下人住进来却是不合适。
中院住着柳林柳秀两兄弟,其余几间空房都是给亲戚留下的客房,同样也不适合家仆居住。
白糖就暂时让这三人挤在外院唯一那间空房里,好在他们平日里的工作都是在酒楼里上工,回到家里也只是睡个觉。而这三人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有个住处就是万幸,对于睡大通铺并不挑剔。
宅子里突然多了五个下人,家里的秩序相应就得做出一些调整。
柳婆子去找白义商量,以后分两个灶,白家人一个灶,下人们另一个灶,如此一来,以后吃饭就分开吃,主家和下人们都自在。
白义对主仆尊卑没什么讲究,可一想,就算叫上他五人一起吃饭,家里也没有足够大的桌子,况且这些人和自家人在一起吃饭怕是要拘束,坐在一起也是尴尬,不如让他们自行聚在一起吃,也就歇了招呼他们一块吃饭的心思。
分大小灶就须得再找个厨娘,柳婆子在城里有个交好的婆子,想要引荐来,见白义拿不定主意,干脆去第一楼找白糖说。
她也知道这家的老爷不大管事,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白姑娘在做主,只要白姑娘答应就妥妥的了。
白糖听了,笑着应下来:“没问题,把人带过来给我看一眼就是,以后家里多了人,柳婆婆你更辛苦了,回头结月钱时给你涨十文。”
柳婆子欢天喜地的去了,到下晌前果真把人带来。家常饭菜,一般的婆子都会做,白糖在意的是来人的谈吐和品性。
来的婆子姓周,眉清目秀,面容和善,言谈间可以看出是个老实妇人,白糖便放了心,登记了她的牙牌,让她即日起就上工。
到此,新人的工事安排和食宿安排就算全部搞定,白糖平白无故得了五个家仆,心里还存了疑惑,回到家后,正想着看看苏凤祁回到家了没,变见苏凤祁人已经进了中院。
些许日子不见,他好似又长高了一截儿,眉宇间似乎又褪去了一些青涩,看起来比半月前更加成熟稳重。
白糖眉梢微微上扬:“看来你这保行是真的做出了眉目,今日这么大的手笔,统共花了多少钱?”
“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苏凤祁一听白糖问起钱,微微一皱眉,语气沉凝没有商榷的余地:“酒楼生意越做越好,免不了惹人眼红,不添些人手我不放心,就是再贵也值当。”
他的成长和蜕变都超出了白糖的预计,短短数月,气质上有了极大的变化。白糖见他如今一脸严肃拍板定论的样子,越发怀念起他当初在青雨村时偶尔流露出的少年气。每每想和他开句玩笑,一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清冷样子,又讪讪作罢。
她的心理年龄放在那儿,眼看着做弟弟的如今越发稳重,她怎可轻浮?
便也一本正经地说:“好是好,可李家两兄弟我有些拿不准,这两人你是怎么弄来的?他俩人到底什么底细?”
“这件事说来话长。”苏凤祁看了眼天色:“改日我和你细说。”
“别别别,今日就把话说清楚。”白糖直接拽了他的衣袖往堂屋里扯。不经意的触碰到他的手指,下一刻,手却反被握住。
干燥温暖的感觉传来,白糖心头一阵别扭,赶忙将手抽出。嗔怪说:“你干嘛,爹还在呢。”
少女轻皱着眉头,小嘴微撅,平日里沉稳大气的面容上罕见的露出了小女儿姿态。
苏凤祁灼灼盯着她,心头流淌过一丝异样,微微弯了唇角说:“我试试你手冷不冷。”
白糖翻了个白眼儿,这话有些自欺欺人了,可她也不打算戳破,约定的时间还早,如今她和苏凤祁之间维持现状是最好,若总是暧昧,她岂不是要徒增烦恼,毕竟,她总是克制不住的拿苏凤祁当成孩子看。
她眨了眨眼,佯装左耳进右耳出,正要上台阶,冷不防左手又被牵住,清冽含笑的声音传来:“你手挺冷的,我给你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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