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兖州府定陶附近,几个剃着金钱鼠尾的几个男子远远望着乘着夜色向西行军的清军队伍。
就在昨天,他们还只是看到了满蒙八旗兵向西行军,而今天他们则在中间看到了绿号衣,绿旗帜,绿帽子的绿营兵。
“是精锐绿营兵,鞑子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为首的男子放下手里的千里镜,带着疑惑地口气说道。
清军大张旗鼓地南下,眼下明清双方都开战了,这时候将精锐部队不断地西调,鞑子莫不是要声东击西?
“二哥儿,鞑子打的什么算盘咱们也不知道,这也不是咱们情报司的工作,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咱们手里的情报送出去,送到叶司长手里,再让叶司长转交给李将军。李将军是新军中的老将了,相信李将军会有他自己的判断。”
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的男子插了句话,对为首的那男子说道。
“三弟说的不错,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这情报送出去。”
那男子点点头,摸了摸那“三弟”光秃秃地脑袋说道,眼中满是怜惜之意。
“你脑袋瓜子机灵,虽然年纪轻轻,但事情都办的很漂亮,早知道当初将你送到讲武堂了,情报司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在新军能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当鞑子,而在清占区,他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表面上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当大清的顺民。
这让在敌占区情报司工作的人都觉得憋屈。
一支冷箭“嗖”地一声朝他们飞来,紧随其后的是十几支突如其来的暗箭。
三个情报司的番子冷不防被暗箭射中,发出一声低哼后,永远地躺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鞑子!是鞑子!”
“鞑子发现咱们了!”
情报司的番子们忍不住发出惊呼。
为首的男子内心亦是一沉:“咱们的暗哨呢?怎么让鞑子摸的这么近?”
“二哥,鞑子能摸这么近,咱们的暗哨早让鞑子给摸了,咱们在这里待太久了。”
那十八九岁的后生叹道。
为首的男子转念一想也是,方才太过着急,这么简单的到底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也是自己愚笨。
为首的男子来不及多想,将手中的千里镜以及一封书信交给那后生,郑重地对那后生说道:“这个信息关乎成千上万将士的生命,甚至关乎一场战事的成败,你换上我的马,速速将此消息送到叶司长手里!”
那后生正要眼里噙着泪水,正要开口,那男子早就一鞭子抽在马上,马儿吃了疼,迈开蹄子向前狂奔。
随即那男子跨上一匹劣马,从怀里掏出早已经装填好的燧发短铳,打开保险,对剩下的寥寥五个山东情报司的番子们说道。
“你们平日里不是苦于没有和鞑子面对面厮杀的机会吗,今日你们的机会来了!诸君随我上马杀敌!”
剩下的五个山东情报司的番子也不含糊,纷纷掏出手铳上马,迎击数十骑气势汹汹,身着黄衣黄甲的满洲八旗兵。
情报司的番子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骑兵,身上也没有着甲胄。
和满清的八旗兵厮杀无异于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明知道结局是死亡,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扑了上去。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不多时这几十骑正黄旗的八旗兵就解决了战斗。
六名山东情报司的成员无一生还,而清军这边也仅仅只付出了一人阵亡,三人受伤,四匹马被铳弹击伤的代价。
饶是如此,带头的牛录章京还是觉得伤亡有些高,在他眼里这种战斗对于他们满八旗的士兵而言就不该有伤亡。
当然,还有更失望的事情,那就是他们连一个活口都没抓到。为首的情报司番子本来即将要被他们生擒,但在最后关头引燃了腰间的手雷,他们只得闪避,避免被手雷的破片所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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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都是好汉。”那清军牛录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慨叹道。
这些汉人倒是血性十足,只可惜不能为大清所用。
此时在兖州府府城内坐镇的李定国如坐针毡,自鲁桥镇一战都,明清双方在山东的战事就此拉开帷幕。
只是战局没有入李定国预料中的那样发展,刘文秀和艾能奇的忠贞军一路上竟没有遭到清军任何的阻拦,成功地进入兖州府府城内,和李定国顺利会师。
另外两标的神策军援军在半路上和清军遭遇,清军只是稍作抵抗,就放他们进入到了兖州府境内。
这让都已经准备好出城迎战清军的李定国有些愕然。
清军这么顺利地就让他们合兵一处?这未免也太顺利了一些,顺利到让李定国感到非常的不真实,简直就是在做梦。
李定国清楚清军的实力,忠贞军全军五标悉数出征,清军不拦截尚可以理解,不过以清军的实力完全有可能将两标的神策军援军挡住。
为何清军只是稍作抵抗便草草了之放神策军的援军进来?
这完全不像是清军的作风。
近日明军虽然和清军有发生过几次交战,但那都是小摩擦,完全不符合李定国对战事的预期。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李定国的看法。这次清军的主帅是多尔衮,李定国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二哥,咱们忠贞军又斩获清军首级六百级。”艾能奇咧着嘴巴笑呵呵地随刘文秀一起来到李定国的府邸上,向李定国报捷。
不得不说新军的这套战术真的简单又实用,清军绿营虽然也采用同样的战术。
但在细节上做的远不如大明朝的新军好,更何况双方在装备和军官素质,乃至士兵的训练水平上远不如大明朝的新军。要打胜仗可不要太容易的。
“艾副军长,要叫李军长!新军有新军的规矩!”刘文秀朝艾能奇使了个眼色。
他们兄弟三现在在大明朝的新军,不比以前在张献忠麾下可以称兄道弟,有些事情还是要多加注意,避免给人留下口实。
“知道了。”
听到艾能奇捷报,李定国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即继续盯着沙盘一言不发。
这样的捷报李定国已经收到很多次了,神策军那边也有这样的捷报。
不消说,这次斩获的肯定是清军的绿营兵,而且还不是清军的精锐绿营。
这点斩获,对于十几万人的清军而言算不上什么多大的损失。要是斩获的是满蒙八旗兵,那倒是还可以高兴一番,值得庆贺。
“李军长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艾能奇走到沙盘前,凝望着沙盘上双方兵力的布局说道。
“不是不对劲,是太不对劲了。”李定国说道,“换做我是多尔衮,我会集中优势兵力先阻截神策军,也可能围点打援,绝不可能放两标神策军进入兖州府内。”
“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干。”刘文秀深以为然。
多尔衮在明知道清军的战力不如大明朝新军的情况下依旧放忠贞军和神策军的援军进入兖州府,想想就觉得玄乎。清军定是另有所图。
“多尔衮是不是想声东击西?明面上在山东摆开阵仗,要和咱们决一死战,实则是想借机攻打豫南和湖广?”艾能奇说道。
“根据北直隶和山东两地情报司送来的情报,这次多尔衮的目标是南直隶无疑。清军此番南下是为财而来,豫南和湖广哪有甚余财?”
关于多尔衮声东击西之策,李定国也有考虑过,只是在一番思虑后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一来北直隶情报司和山东情报司的两个司长都表明了情报非常可靠,到目前为止,情报司的情报还从没出过什么岔子。情报司的情报李定国还是信得过的。
二来,满清在鲁桥镇可是实打实地折损了两甲喇镶黄旗的满洲八旗兵,这也印证了情报司提供的情报是真实的,清军这次南下的目的,的确是南直隶。
满清高层对满洲八旗的使用自来非常谨慎,多尔衮绝无可能拿出两个甲喇的满洲八旗兵,而且还是镶黄旗的满洲八旗兵来做诱饵。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三人正商议间,山东情报司司长叶文德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把手中的信件递给李定国。
在喘了几口气粗气之后,叶文德说道:“大量清军满蒙八旗兵和精锐绿营正在向河南地区挺进,清军很可能是要豫南和湖广地区下手。”
李定国拆开这封带血的书信迅速览阅了起来,越是读到后面,李定国的神色则愈发凝重。
这份信件也印证了李定国觉得不可能的想法。
多尔衮这龟孙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豫南和湖广两地现在只有冯双礼的三标神策军负责驻守,清军要是攻打豫南和湖广,搞不好兵力单薄的冯双礼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以清军的破坏力,朝廷这几年来在湖广豫南地区重建工作所取得的成就也将化为乌有。
李定国一时心乱如麻,有些乱了分寸。
战时不知所措,这对于李定国来说还是头一回。
南京城要筑京观的消息再次在南京城内传开。
这件事情成为《大明日报》的头条,就连附近州府的报纸上也刊登了这则消息。
更是有附近州府的民众冒着风雪前往南京,想要来看看难得一见的京观。
倒是南京城的百姓表现的相对比较平静,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南京城铸建奴的京观了。
朱琳泽为了筹集军费,甚至最后将这些首级按照等级进行拍卖,也赚了不少钱。
更有甚者,甚至花五十万两白银想要购买阿巴泰的首级收藏。只是这颗首级据有纪念意义,朱琳泽并没有卖,而是放在了新建博物馆的琉璃橱窗内进行展览。
任何人只要肯花上三五铜元买大明博物馆的门票,就能进入博物馆一睹阿巴泰的头骨。
只是这一次,南京城的百姓表现的倒是有些小激动,因为这一次大明朝史无前例的生擒了大建奴豪格。
豪格可是前奴酋皇太极的长子,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可是铁棒钉钉的皇位继承人。只是建奴那边不兴嫡长子继承制,豪格最终还是在满清高层的权力角逐中败下阵来,于皇位失之交臂。
除了豪格之外,还有六百多名镶黄旗的八旗兵俘虏被一同解送到南京。
招商局总部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感兴趣,定国公徐允祯作为招商局的代表来找到朱琳泽,表示招商局愿意花重金买下这些镶黄旗的八旗兵俘虏。
“你们招商局买这些鞑子作甚?”朱琳泽皱着眉头问道。
“闽王有所不知,托闽王的福,招商局在南洋各地圈了不少地,闽王又不许买卖汉民为奴,这些地又需要不少劳力。之前还可以在倭国买倭奴当奴隶,不过现在倭国汉倭关系紧张,李国志那厮已经发布了限奴令了,就算在倭国,也很难买到奴隶了。”
徐允祯向朱琳泽大倒苦水。
“限奴令是孤授意给日本总督的,日本局势不稳,限奴只是权宜之计。”朱琳泽说道,“你买鞑子的俘虏是运到南阳的种植园去当奴工用?”
种植园这玩意最早是朱聿键在台湾搞的,当时朱聿键是花钱从当地土著那里买的奴工到唐王府的王庄内种植甘蔗、烟草等经济作物牟取暴利。
不过很快,朱琳泽下令禁止在本土搞种植园。在驱逐红夷之后,台湾归属福建管辖,自然也是本土。
朱聿键倒也识趣,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释放了奴工,花钱雇工。只是挣的钱比之前要少了许多。
毕竟对于种植园来说,雇工是其中最大的成本,而直接用奴工不用发工钱,则可以省下一大笔成本。
但朱聿键也是明白人,清楚相较于赚钱,还是自己头上的脑袋更重要。
有朱聿键带头,台湾各地的种植园也纷纷主动释放了奴工,没主动放的种植园主,则被朱琳泽直接物理消灭并直接抄家了。
台湾的种植园风波也暂时告一段落,朱琳泽也不得不佩服这些缙绅对词藻的理解能力。
朱琳泽禁止在本土发展种植园,这些缙绅勋贵另辟蹊径,乘着招商局的东风到南洋诸国圈地搞起了种植园,毕竟种植园实在是暴利,其中的利润足以蒙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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