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到的时候,祁振军正在书房里练字。
管家先出去,祁振军接过来研磨的磨石,在砚台里缓缓的研磨,只在裴音进来的时候,眼角眉梢略挑了一下。
祁振军好似对裴音的到来,没有一丝的惊讶。
“从港市回来了?身体怎么样?”
裴音平静的将手机拿出来,点开了黄雅发给她的那段录音,将音量开到最大。
当祁易凯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来的时候,祁振军才稍微动了动。
一共五分钟的录音,说了私人飞机上做的手脚,以及机长和空姐的死后赔偿问题。
声音最终停了下来。
祁振军看向裴音,一双眼睛里,遍布了红血丝,他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假的。”
“我可以去查私人飞机上死的空姐和机长的家属,顺藤摸瓜,总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祁振军打断了裴音的话。
“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裴音的手忽然一顿。
她看着眼前这张在祁氏三番五次出事,甚至于祁振军白发送黑发人之后越发苍老的脸,原本那唯一一点和祁斐然肖像的五官,也都寡淡颓败的让人不忍直视。
裴音发现,此时此刻,她竟然找不出一点祁斐然的影子了。
“你真的是祁斐然的父亲么?”
祁振军将手中的磨石放下,抽出一张湿巾来擦了擦手指上并不存在墨迹,眼神有些涣散。
“你该理解我,现在祁氏这样一个大公司,我只有祁易凯一个儿子了。”
裴音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相同的话。
只是那时,这句话是姜曼青口中说出来的。
她这一刻,竟然觉得姜曼青说得对。
姜曼青总是和祁振军争吵,她只有一个儿子,而祁振军却有两个儿子,他有退路,而姜曼青没有。
她当时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姜曼青杞人忧天,非要将祁家搅和的鸡犬不宁才行。
裴音冷笑了一声,“就算是你现在唯一的儿子,害死了祁斐然?”
祁振军紧紧地握住了双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没得选择!”
他喘着粗气,“这件事情私下里解决,我会训诫阿凯,可不能捅出去,祁氏不能再有任何波澜了。”
“不是祁氏不能再有波澜,而是你不能再有任何波澜了吧,”裴音说,“如果祁易凯因为祁斐然的死而锒铛入狱,到时候只有一个才五岁的小凌,你怕的是祁氏到别人手里吧,比如我。”
她现在手里有为祁小凌监护的股份,到十八岁归还,也有祁斐然遗嘱内全部的股份。
祁振军忌惮她。
“没关系,”裴音站起身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父亲,只不过不知道如果祁斐然在地下知道您的态度,会不会心寒呢。”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就笑了,眼眶酸涩。
“心寒又怕什么,命都没了。”
裴音拿起手机转身,打开书房门,门口站着的是两个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
祁振军说:“录音删掉。”
裴音转过身来,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手机。
“如果我不删呢?”
祁振军抿着唇,“裴音,一旦录音放出去,祁氏就毁了,祁氏也是斐然一直倾注的心血,你忍心么?”
裴音气笑了。
“我忍心么?”
她反问了一声,将手机里的录音,当着祁振军的面,删掉了。
祁振军摆了摆手,门口的保镖退到了两边。
裴音走出去之前,头也没有回的说:“你不配当祁斐然的父亲。”
她从祁氏出来,回到别墅,就病倒了。
高烧加重感冒,整个别墅里都是消毒水的气味。
她因为怀孕,很多立竿见影的药不能吃,有禁忌症的药也不能吃,基本全要靠自己的免疫力去战胜感冒了。
徐摩西一个男人,不方便出入家中,倒是洛晴晴被安排到裴音身边,经常会过来陪她。
在聊天中,裴音就提起了洛晴晴的身份。
洛晴晴有些欲言又止。
“祁斐然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洛晴晴这才将她的身份告知。
原来,她最起初,的确是被安排进入祁少的航海队去调查,还真的是调查出来有些违法的东西,只是那和祁少本人无关。
“人在去年年底就已经被抓了,那件事祁斐然也知道。”
裴音想起去年年底,祁斐然好似的确是比较忙。
她本以为他忙碌的是祁氏公司的事,没想到是航海队的事。
“然后我的年龄也到了,再从祁斐然手下退下去,去到别的地方,也很难有什么发展,我索性就跟组织申请了提前退,就留在了海船上。”
她脑中忽然一动,“那祁斐然的海船上都是做什么生意的,是和祁氏有关么?”
“无关,”洛晴晴说,“是完全分开的两条线,祁氏公司内部的人,应该都不知道祁少海上生意的存在,海上风暴那一次,程队也正是因为是内部的人,才会了解到祁少的海上势力,及时的联系祁少去救你的。”
裴音脑海中忽然浮起了一丝念头。
“你说会不会……”
祁斐然现在就是使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策,其实是想要摆脱祁氏的呢?
她想起来祁斐然之前的种种疯狂的行为,甚至会将刀子亲手扎入自己的小腹中……
她想到这里,忽然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来,立即就拨通了陆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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