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调查局

    
    人类的悲喜毫无相通，在调查小队面临灭队的同时，码头方面的苏察正吭哧吭哧在货轮上卸货，先前由于不留神撞倒了雇主的货物被好是一通咒骂，却也只能咬牙忍着，琼斯也在一旁陪着连连道歉，最后方才算是作罢平息。
    放好最后一箱后，苏察从脸色不善的雇主手里接过薪水，发现和先前讲好的价钱相差了一半，苏察抽了抽嘴角，依旧冲神情肃穆中夹杂几分忐忑的雇主认真道了声谢，刚转过身要去一侧凉棚下休息，这时劳尔抹着额头上的热汗凑了上来，看眼一旁脸色不善的雇主压声说道：“大人，要不……”劳尔背着雇主做了一个打闷棍的手势。
    “算了，不要互相伤害……”苏察摇摇头，走到凉棚下找了位置坐下，劳尔有些吃瘪坐在旁边，苏察看眼一脸不开心的劳尔，一面拿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面笑道：“好了，别垮着张脸……那个家伙还算不错，我刚才看到他给了几个报童一些小费，那几个报童就住码头附近的小渔村，家里都是缺爹少妈的可怜孩子……”
    “呃……”劳尔疑惑不解看眼坐在那里一脸淡然擦汗的苏察，内心的某些固有的僵硬如顽石的东西在这一瞬似乎发生了微微晃动，尽管眼下神仆劳尔尚且不清楚自己内心松动的东西是什么，但他对眼前这个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暗夜魔神所不具备的亲近感的男人愈发钦佩起来。
    码头货轮来来往往，凉棚下如苏察一般结完薪水的劳力们聚堆坐在一块小声交流着彼此间的经验，没有被雇主看中的则是沉默如山坐在一起，木然的眼神望着远方波澜起伏的海面，静静等待盼望着下一艘货轮的缓缓驶来。
    “少给的薪水我一会补给你！”琼斯双手插袖吐着白雾走了过来，天气最冷的时段已经过去，但温暖的春天到来前，所有人依旧要继续忍受，“吸溜”抽了抽鼻子，琼斯又拿袖口擦了擦，才扭胯撞了苏察一下，示意让出些位置来，苏察无奈翻翻白眼朝一旁挪了半拉屁股的位置出来，琼斯抽抽嘴角坐下，才用下巴指了指正呵斥佣人的年轻人，“那家伙可是杜克女王的私生子，就这一条背景，少给你薪水，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啧啧，人比人气死人呐！”
    苏察一愣，他倒不是对什么杜克女王私生子的背景感兴趣，而是在猜测这杜克皇室怎么一窝蜂似都奔着这里来了，前两天码头被开枪射杀的年轻人好像也是杜克皇室的，“莫非连杜克皇室都觉得那些褴褛汉暴乱一发不可收拾了？”苏察皱着眉头在心里思量着。
    这候章汜。琼斯叹着气，看苏察只是皱眉，并无太大的反应，便忍不住打趣起来，“啧啧，看你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伟大的光明神呢！”
    一旁素来保持笑眯眯的劳尔抽了抽嘴角。
    “嗬嗬……”苏察摇头笑了起来，琼斯最近和他来往频繁，初始本以为是有私活要干，可观察下来又不是这般，苏察一时也有些猜不准对方心思，但两人关系却是愈发友好起来，甚至到了能彼此打趣几句也不担心的地步，“我要是伟大的光明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神殿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撵出来码头扛箱子，也好让他们体验体验什么才是生活！”苏察说完又嗬嗬笑了起来，把擦过汗的毛巾拧干重新系在脖子上。
    “你要真这么做了，我第一个双手支持！”琼斯咧咧嘴附和说道，眼神在码头形形色色的人身上来回扫掠着，远处那个所谓的杜克女王的私生子在训斥完笨手笨脚的佣人后，正踮着脚尖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人，琼斯见此一幕眯了眯眼，像是回忆起来了什么，用手肘推了推苏察，“哎，你说先前的刺杀不会再来一次吧？”说完吞了吞口水。
    强牺读牺。“应该……不会吧！”循着琼斯的视线望去，苏察看到拥簇的人群里，正有两道身影冲着那个皇室私生子夹击而去，并且其中戴着檐帽的人一只手还探进了怀里，“不是吧？”一股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苏察念叨着不自觉站起了身。
    先前的枪杀事件中，那个最终半路逃脱的杀手便是头戴一顶檐帽，以至于这两天码头上凡是看到头戴檐帽的，几人都会下意识小心翼翼上前打量几眼，眼下之前的回忆骤然翻涌上来，在苏察站起身来之际，身边的琼斯已经冲了出去！
    “劳尔， 鱼又咬钩了！”迅速撂下一句话，苏察便探手扯掉了身上的衣服，防止被对方记住而心生警惕，同时从坐的破桌下面摸出一把事先藏好的海刀，踮起脚尖远远观望了两眼檐帽男子的大致方向后，便奔着几人事先商量好的路线一路奔冲了过去。
    制大制枭。劳尔同样探手从桌下想摸出一把海刀，可拽了两下没拽动，便赶紧蹲下检查，才发现是之前藏刀的时候苏察粘的太过牢固，原本他现在这个座位是苏察常坐的那个，费力取下海刀，第一时间起身踮脚尖望了望，隐隐可见混迹在人群里的琼斯和苏察正像两道箭矢射向檐帽男子，而在两人夹击的前侧不远处，檐帽男子这时若有所觉地稍稍放缓脚步回头扫了眼身后，人群拥簇，喧嚣未变，檐帽男子狐疑地嘟囔了一句，便回过身继续执行刺杀计划。
    看过大概形势，劳尔便把海刀揣进了怀里，他是三人商定计划中的那个收网人，而琼斯和苏察则是赶鱼人，等檐帽男子被驱赶而来时，他便要发动最为凌厉的一击。
    “嗡……”这时码头边一艘靠岸货轮响起轰隆汽笛，凉棚下的劳力蜂拥而起，热闹的码头变得更加喧嚣，为了占据一个好位置的劳力们开始潮涌向岸边的货轮。
    人群里，距离檐帽男子愈来愈近，苏察眉头反而愈发拧蹙起来，片刻前升起的那一抹古怪念头像极了小丑在极力挑逗他平静的内心，并且脑海里隐隐有一道飘渺的空灵声音在告诉他：“赶快逃，不然……你就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