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何事?”
“额……寺卿大人,这是刚刚发过来的紧急公文。”
少年人的脸一半沐浴在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里,显得本就稚嫩的脸庞毛茸茸的,透着一股年轻人的朝气。
“放下吧!”
孟小小在他脸上微微停顿片刻,开口问道:“新来的?”
“是。”那少年马上就点点头,眼睛和会放光似的,“我叫纳兰渝,希望大人日后能多多关照。”
刚处理完许多公务的孟小小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道:“之前负责这里的那个人呢?”
纳兰渝低下头,有些伤感道:“那位前辈,他在上个月的黑潮之灾里牺牲了。”
“是这样啊。”孟小小原本揉着眉心的手一僵,缓缓把它放了下来。
她叹道:“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吗?”
人们把一个多月前的黑雾之潮叫为黑潮之变,那次黑雾之变里死了很多人。
孟小小对纳兰渝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不然她也不会在刚升任少卿不满二年,就升到大理寺寺卿这个职位。
那次的灾难过后,留给他们的是百废待兴的社稷,许多职位空缺,本就繁重的工作量在人手稀缺的情况下更加繁重。
她这些日子投身于繁忙的公务中,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但这次被纳兰渝给挑破,想起死去好友,她不免有些伤感。
纳兰渝看着孟小小这样子,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说道这方面了。谁不知道小孟大人的红颜知己,那位杏林云游仙死在了黑雾中。
孟小小为此可神伤了许久,这一个月来,可是没有穿出半点风流事迹,世人都说他痴情,但又都为这段还没来得及修成正果的姻缘嗟叹。
连太子殿下为了安慰小孟大人,最近来大理寺的频率都高了许多。
而自己这样,不会惹小孟大人生气吧,以后小孟大人会不会暗中针对自己,或是出这个门后直接就丢了这顶乌纱帽……
纳兰渝越想越不安,很是苦恼。他看着孟小小又叹了口气……来了来了,他低下头,等着挨骂,却没想到孟小小转移话题问道:
“送公文就送公文,刚刚为什么发呆?”
“我……”纳兰渝抓了抓头发,“我也是第一次见大人,只是没想到大人居然这么年轻好看,所以呆住了。”
孟小小有些哭笑不得,像是从刚刚的伤感里走出来了:“我没你年轻。”
纳兰渝认真道:“我懂,您要管理我们自然不能说自己太年轻,但寺卿大人看上去真的和我差不多大。”
“是吗?”
孟小小摇了摇头,她其实也有二十多岁了,只是因为自己是女子身份,所以没有长胡子,喉结也不明显,五官也比同龄的男子要秀气一些。
但由于浮金的原因,他们不会怀疑自己是女人,只会认为自己还是年纪比较小,所以五官什么的还没长开罢了。
当然,孟小小也不会把这些告诉别人,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只要不怀疑她的身份就好了。
孟小小打开那公文看了一眼,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纳兰渝聊着天,突然眼前一暗,她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光线。
纳兰渝马上就俯身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之前没见过我,倒是认得归海夙。”孟小小语气带着些许狭促道。
归海夙淡淡替他解围道:“五大家族的子弟,之前在宫宴上见过。”
“对,对的。”纳兰渝连忙道,但人好像更紧张了。
孟小小看他实在紧张的可怜,道:“你先下去吧!”
纳兰渝道:“是。”他急忙往外走去,目不斜视地走开了。
孟小小一手撑额,有些无奈道:“你别吓他。”
归海夙酸溜溜道:“我只看到你和别人谈笑风生。”
“哪算谈笑风生。”孟小小更是无奈,“你不要看谁都疑神疑鬼。”
“行,听说你昨天又没睡,批了一夜的公文,非要我来说。”归海夙绕到桌案后,伸手给她揉了揉太阳穴。
孟小小有些敷衍道:“知道了,等过了这阵就好了。”
“信你个鬼,我不管,我得亲自跟着监督你。”
孟小小叹了口气道:“殿下,你怎么这么闲啊!”
…………
纳兰渝走出门外,就有相识的前辈看他这副灰心丧气的样子,凑上来安慰道:
“孟大人他只是看上去比较严厉,你和他相处久了自然就好了。”
“我知道,大人他人又好又厉害。”纳兰渝点点头,但还是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怎么了?”
安慰他的同僚看他这样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这孩子平时就讨人喜欢,应该不会惹孟大人不喜欢吧。
纳兰渝低声道:“我好像做错了事情。”
“什么事情?”
纳兰渝很是沮丧道:“我好像让寺卿大人像到那位云神医,云姑娘了。”
“这……”
那同僚也有些语塞,小孟大人与那位云神医的故事这些天虽然被人严厉禁止传播,但谁不在偷偷看。
如今世道才刚安稳了一点,但他们都知道,那是云神医以命相搏,最后还唤来了一位天神,这才让这黑雾退却,换来的安稳。
而且自从孟小小遇到了云神医后,也没传出什么风流情债了,当是一往情深,但如今却已经天人永隔了。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不知道哭红了多少深闺小姐的眼睛。
“孟大人他说什么了吗?”
纳兰渝还是闷闷不乐道:“没,孟大人没追究。”
“那你这幅死了娘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吓老子一跳。”那同僚毫不客气就在纳兰渝头上拍了一巴掌。
纳兰渝捂着脑袋嘀咕道:“就是这样我才更愧疚啊!”
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好好干。”
纳兰渝坚定道:“会的!”
一旁路过的孟小晖眉头皱了又挑,激烈的眉毛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混乱,他可是知道自家小表姐是女子的。
他不过出门执行了一个月任务,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
昏暗的空间中,站了几个黑袍人。
一个曼妙的女子嗓音响起:“阳执事,倒是个稀客啊!”
角里藏锋冷哼一声,他是这群人里唯一没有穿黑袍遮掩身形的人,很是显眼。就如他的职位般,是放在明面上的,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角里藏锋笑道:“难得有个机会,我也是想抓住的。”
“哼!”
发出这时的却是佩着鬼头刀的那位阴执事,但出乎其他二人意料,角里藏锋竟然没有生气,放倒有些阴阳怪气地对阴执事道:
“不想看到我就走啊!”
阴执事又是冷哼一声,但却没有离开,四人又等了一会,这才有黑雾聚拢,化为一个佝偻老者的样子。
他看到那个同样穿着黑袍的佝偻老者出现,这才往前走了几步,几个人的距离靠近了些许。
他们齐声喊道:“大长老。”
大长老的眼睛在他们之中的一个空位上停留片刻,这才转而看向他身前这四人。
他沙哑着嗓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我们之中,有人离开了,这在我们大业完成过程中是不可避免的。”
“这次我们也没有失败,只是一次演练而已。我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为主的降临做出更多的贡献。
……
而且我们至高无上的主,他经过这一次试探,已经完全苏醒了。”
如果说大长老之前说的那些话还没什么人在意的话,那么他最后一句让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但细一看,他们的反应又各不相同。
四长老最先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阴执事随后点了一下头,角里藏锋先是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道:“很好,很好。”
而三长老最后才激动道:“……这可真的太好了。”
他的声音都带点哽咽:“主啊,你虔诚的信徒终于等到你的福音。终于,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是我的荣幸,愿为吾主鞍前马后!”
他这一番声泪俱下的作态,让大长老很是多看了他一眼,赞许地点点头:“老三,你不错。”
三长老马上就道:“这是应该的,我刚刚只是想让吾主知道他还有我这么个虔诚的信徒。”
他这话暗藏对其他几位的讽刺,但大长老仿佛没听出来般,只是道:“吾主不会忘记每一个信徒。”
大长老清了清嗓子道:“好了,该说正事了。”
看着所有人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大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吾主醒了,原定全面进攻计划提前。”
三长老附和道:“这是当然。”
“然后你们每个人负责一部分……
……
……
……
就这样,听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
…………
几人各自相继离开,但没过多久,三长老再次出现在了这个空间里。
“你刚刚的话有点假。”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三长老脑中,君颜整个人又是一吓,这才抱怨地在脑中道:
“你下次出来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能不能不要在我正紧张的时候突然冒出来!”
“很抱歉,但不能。”脑中那声音冷冷的拒绝了他。
君颜不满道:“我可是在帮你们办事,你们还这样对待我,这自己人的待遇也太差了吧!”
他脑中的声音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你刚刚的话有点假。”
君颜叹着气道:“这当然了,要不是中了那个云亦可的毒,上了你们这艘贼船,还是快破的那种,我能不苦吗?
刚刚本来应该是我人生未来大好的样子,却偏偏在最后面被你们改了版本,我能怎么办,我的小孟大人。”
孟小小对此毫不在意,君颜这一步是云亦可先前伤了他时武器带毒,而云亦可之前就和她讲过相关的计划,还提前给了过她解药,这才让她以他的性命威胁君颜成为她的卧底。
还好君颜也是分的清情况,没有和孟小小多过说,只见他捣鼓了一阵,整个人便很快成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驼背老者。
他咳了咳,声音也变哑了许多,和之前的大长老没什么区别。
孟小小问道:“你确定这样不会发现?”
君颜得意道:“那当然,这么多年,别人眼中的大长老其实都是我扮演的,把大长老拉出来和我对峙,那些下属也只会认为我更像‘大长老’。”
“而我们那位主平时不怎么关注我们,所有我有七成的把握。”
孟小小嫌弃道:“才七成。”
“你以为我愿意来禁地冒险,还不是你们逼得,反正你们要确保把大长老给我调开,不然一起死。”君颜恶狠狠道。
孟小小道:“放心,吴城主比你靠谱多了。”
只见君颜不知道摁了哪里,原本看起来没有东西的小空间地面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漆黑,深不见底。
君颜很是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跳了下去,而当他跳进去后,那道裂缝也就迅速合拢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君颜整个人在漆黑的空中如落叶般缓缓飘下,但在往下坠了一段距离后,他又感觉自己在往左动。
孟小小也发现不对,浮金从君颜袖中飘出,发光的磷粉照亮了附近的一小片空间。
有了光照,君颜整个人明显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出他所料,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
整个空间只有他被一股力量推动着,往一个方向移动。
最终,他眼前一花,脚踏上了实地,浮金极快地飞回了君颜袖中,而孟小小就是靠浮金来“看”这里发生的一切和与君颜沟通,可闪失不得。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一个比之前更加昏暗的空间里,四面都是石壁,最前方的石壁上插着有着血红火光的蜡烛,照在周围,把一切都染红了,很是瘆人。
蜡烛中间还插着燃了一小截的香,很明显,这里原本的主人才刚离开不久。
君颜知道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地,他跨过地面上放着的唯一一个还有些破旧的蒲团,往里面石壁后走去。
最前面的石壁后面还有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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