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直到日落,听玉颜说司空府里的故事,七姜虽在外祖家受尽宠爱,可对于何家上下了解的并不多。
果然好些事外人是看不见听不着的,玉颜进门后虽事事处处都顺当,但人情世故里,到底还是有无数的文章可作。
“要紧的是,哥哥待玉颜好,信任她、支持她。”夜里,看着映春给自己洗脚,七姜捧着肚皮说,骄傲地说,“就像你家二公子待我一样。”
映春为少夫人擦干了脚,搀扶她躺到榻上,一旁小丫鬟取走了水盆手巾,她又去洗了手回来,刚好桌上的汤药也不烫了。
七姜闻见气息,眉头就微微皱起,但不愿映春为难,还是一口气灌下去。
“听说四夫人亲自下厨,给大姑爷做宵夜呢,这女婿和儿媳妇怎么就差那么多,大少夫人从前几时有过这样的福气。”映春捧着蜜饯坐在七姜床边,很不服气地说,“都是女人家,为何对儿媳妇如此苛刻,对女婿却阿谀奉承,真是气人。”
七姜说:“除了门当户对,就是高嫁低娶,京城里的人势利,也非一两天,我倒是不奇怪,但我知道你生气什么。”
可映春见少夫人连蜜饯都不愿意吃,一时顾不得四房的事儿,只关切地问:“您心里不好受吧,要不奴婢去掌灯磨墨,咱们给二公子写信。”
七姜摇头,扯过几只枕头垫在腰下,找了个舒坦的姿势,说:“你赶紧歇着去,明儿就轮班照顾我,千万别叫我折腾累坏了。”
映春答应下,为少夫人掖好被子,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笑眯眯地趴在床边。
“又怎么啦?”
“奴婢知道,您和大小姐还有郡主她们,都是盼着此生能有所作为的。您放心,将来奴婢和嬷嬷一定把小公子小小姐都照顾好,您只管去外头办大事,家里什么也耽误不了。”
七姜心里暖融融的,摸了摸映春的脑袋说:“那日我怎么不拉别人,就拉了你走,连身边的人老天都给我安排了最好的,你说我还烦恼什么?”
映春高兴地说:“这可是奴婢的福气,您不能抢,若不是您把奴婢提拔来贴身伺候,过几年也就是出去嫁人的命,可奴婢只想一辈子自己养活自己,这不就如愿了!”
话音落,听得脚步声进门,是张嬷嬷一路嗔怪映春叨扰少夫人入寝,却又顺手端来烛台,笑着从怀里摸出信封:“二哥儿又来信了。”
七姜口是心非地说:“这人不是很忙吗,怎么老写信来,咱们家信差也太辛苦。”
但看了信后,禁不住哎呀一声,哪里想到,庄园那头会如此不太平,相公他们恐怕要晚几天才能到家,怀逸吃了大苦头。
此刻,展怀迁已回到庄园,两天一夜没合眼,委实有些累了,在房里洗漱过,一面吃饭一面听下人说今日的事,大哥这会儿不过来必定就没什么要紧的,既然怀逸已经睡了,他也不再过去探望。
小厮问道:“二公子,咱们回京的日子可要改,小的们好做准备,也好报备到京里。”
展怀迁想了想,吩咐道:“明日看过三公子的伤情,我再吩咐你们。”
待得小厮下去,不多时就有展怀迁的近侍赶来,他们才刚在门外得到的消息,二少夫人身体抱恙,要静卧安胎。
本十分困倦的人立时清醒过来,命京里来传话的进门禀告,但匆匆忙忙一天的路程,因非机密之事,为了最快送达消息与信函,早已转了几道手换了几匹马,这会儿已经问不清详细的了。
可有一句,他们没敢落下,便是少夫人有令,不得将此事告知二公子。
展怀迁能体会七姜的用意,她不愿自己忙中生乱,不愿丈夫赶路太急而遇到危险。
如此,累极了的人,在梦里都见到了心爱的人,都在想他们夫妻,该如何适应往后的日子。
匆忙成亲,匆忙有了孩子,纵然长辈家人全心全意地照顾他们、呵护他们,可夫妻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面对与解决。
一切都太快了,他与七姜都不曾有过准备的人生猛地冲到眼前,任何一天任何一件事,都在让他们体会着心里的落差。
隔天一早醒来,展怀迁在床上坐了良久,直到小厮进门询问是否预备洗漱和早饭,他才抬起头吩咐:“你们去调两个信差来,不求急着赶路,但要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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