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么劝他的,好不容易让他心胸开朗了,既然初恋从来没有爱过他,他还这么单相思,真是有点傻,所以,我尽全力照顾他,让他终于从痛苦当中摆脱出来,我们本来可以好好的相处下去,可是……”包清雅突然又泫然若涕了。
“可是什么,后来又遇到什么情况?”夫妻异口同声问。
姑娘叹了一口气,把内科主任凉了的茶换成热茶,继续说:“海明始终有些内疚,还想安慰她,还想接近她,那个悠悠,不跟他相处,反而把自己闺蜜介绍给他了……”
听到现在才明白,这姑娘不是那个悠悠的闺蜜,儿子也没有跟她谈恋爱,这个姑娘是单相思。
母亲问道:“我的儿子怎么那么傻呢,那个就已经对不起我儿子了,介绍什么闺蜜给他?那个姑娘是什么情况?”
“那就是一个卖衣服的,胖得像猪一样,还疯疯傻傻的,小市民家庭出身,却把海明勾引了,拉他卖衣服,搞时装表演……”
“怎么这样?”听姑娘说到这里,邱母气得站起来,手一划拉,把桌子上的茶杯碰倒,半张桌子的都都是水。生怕溅到衣服上,赶紧闪开,还没忘记问,“什么?我的儿子,堂堂的医院大夫,研究生毕业,前途无量,居然抛头露面,去搞时装表演?!一点没有艺术性,就是穿着一些千奇百怪的衣服,到T型台上走走步子,扭扭胯子,出卖颜值,丢不丢人啊!”
包清雅赶紧叫服务员来收拾桌子,父亲也气得拉开椅子,站到一边,让服务员收拾,对妻子说:“当初,海明完全可以留在我们医院,就是你要放他出来,追求他的什么爱情,这下好了吧,不钻研业务,偏要走歪门邪道。医生是多么高尚的工作,是拯救人们生命的,是天使,怎么能到街头卖艺?那还根本就不是艺术,就是到街上去走大步,去吸引人的眼球,简直就是一种堕落!”
两口子坐不住了,在包厢里走来走去,大眼瞪着小眼,相互看看,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他们也没办法了,包清雅又加了一把火:“就是啊,就是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堕落,要不然,那么多人想到国外进修,父亲怎么派他去呢?不但看在女儿面子上,也是为了挽救他呀。哪里知道,回国的第一天,他们又纠缠在一起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邱母右手背击打着左手心,啪啪作响,“我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没头脑了?纯粹就是吃了什么迷魂药,被狐狸精迷住了——”
“真不怪海明,都是那些社会上的女子邪门,眼皮子太浅。阿姨,你还是坐下,我慢慢给你说。”包清雅看见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让他们夫妻两个坐下,又让服务员重新倒茶,这才说,“一方面看海明长得高大帅气,另一方面就是看他有地位有钱,还大手大脚的,舍得掏腰包。刚刚认识没多久,就要他买车,还是一辆新车呀,刚刚买到手,就交给那个女的开了,出国回来,又要他买高级照相机……”
“什么?我儿子给女孩子买车了?”当母亲秀丽我的眼睛瞪圆了,“我们给了他10万块,还说他到新的地方工作,要一点安家费,要租房子什么的,没想到这么糟蹋钱,八字不见一撇,居然就买车子给女方?”
“从房子到家具到家电,没有要海明花一分钱,都是我给他安排好的。”包清雅越想越不甘心,只有趁这个机会向他的父母告状,“他要到德国学习一年,我还说,把那车放到车库里,保养起来。他也不听,居然交给了女孩子,一年开下来,我看到,车都不成样子了,我真是心疼。如果那些女的真的是出于爱情,那也情有可原。可是,那一个趋炎附势,嫁祸于人,这一个,又是纯粹的小市民,粗俗不堪,可惜了,我们这么高大上的医生,居然,被迷住了……”
看看姑娘这么通情达理,儿子却好歹不分,父母都痛心疾首,母亲更是难过:“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么好的姑娘,儿子瞎了眼,居然去……”
话还没有说完,包厢外面的走廊就传来嬉笑声。
“怎么啦?怎么不走呢?”
当母亲的一听这声音,马上就要站起来说:“儿子来了,是他的声音。和谁讲话呢?”
“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不要忙着出去。”邱父把妻子的肩膀按住,包清雅也停止了啰嗦。
跟着,他们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我,我去趟卫生间——”
男人的声音:“去什么卫生间,你怂了吧?平常不强势得很吗?先进去见到我父母再说。”
“我真的要上卫生间。”
“什么呀?找借口的吧。懒骡子懒马屎尿多。”
“你说什么呢,什么骡子什么马?你才是骡子,你全家都是骡子……”女孩子尖利的声音炸耳朵。
天哪,听这个口气,儿子来了,果然变得这么粗俗,而这个女的,一定是他现在的对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话?我们一家都是骡子?”当父亲的马上就把桌子一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在西北,是最忌讳这种说法的,骡子就是马和驴的杂交后代,是不能传宗接代的。既然儿子就是带女朋友来见准公婆的,还没有见到人,就侮辱了全家,果然是没教养的。
他一步跨到门口,把门拉开,大喝一声:“邱海明!你怎么现在这么粗俗了——”
母亲也走出来,看见了走廊上的一男一女。儿子脸上的嬉皮笑脸溃退了,那个女孩子也不至于多胖,身材也还好,只是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很耐看,但不如这个小包秀气。
外貌不差,差的是品行,简直出口成脏,这不把儿子带坏了吗?一个卖衣服的,开着儿子的车,拿了儿子的相机,勾了儿子的魂,还出口成脏,这样的女孩子要是娶了,那真是家门不幸啊。
看见门口站着的父母,邱海明对焦安子使了个脸色,扯扯她的手,意思就是让她主动出击,赶紧打招呼。
焦安子看见那两人优雅高贵的模样,先就自惭形愧,再加上他们对自己横眉冷对,走廊上的两个年轻人呆住了,正要张口,就听母亲也喝斥道:“邱海明,你跟什么人说什么话呢,被人骂了还不知道吗?给我老老实实进来!”
邱海明傻眼了,两个人本来是开玩笑,平常他们什么玩笑都开,他早就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大夫了,也不是唯唯诺诺的乖宝宝了。下午的一台手术非常成功,院长和肿瘤科的主任都在场,手术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鼓掌,因为他采用欧洲最先进的技术治疗,而且成功的应用到国内。
刚刚结束手术,就看到母亲的来电,先就邀请了女友,再打电话要为父母接风,知道他们已经到饭店了,然后一起开车见父母,明天就可以让双方父母会面,把婚事定下来,给人生大事做一个良好的铺垫,真是双喜临门啊。
高高兴兴停好车,问了荷花厅地方,两人手拉手上了楼,顺口的玩笑让父母听见了,惹得他们大动肝火,已经责怪自己,还要迁怒于对象,怎么这么倒霉呀。邱海明马上满面堆笑,喊了一声:“爸爸!妈妈!你们好!”
“你还好意思喊我们,在走廊里说什么的?爸爸妈妈脸都被你丢尽了!交往的都是什么人?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们知识分子家庭,怎么养出来你这样没教养的孩子?你到这里,难道就落入市井阶层了吗,降低你自己的身份了吗?忘了你的文化水准了吗?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母亲的一通连珠炮,将两人牵着的手轰隆隆冲散了。焦安子也是匆匆下班,想到他的父母都是医院主任级别的,在社会上算得上是中产阶级,难怪儿子长这么帅气,原来父母的颜值就很高,那么一种不威自严的气场将她镇住了,那很不适当的玩笑让他的父母生气了,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顿时刹住了脚步。
邱海明也觉得大事不好,但是想到在父母面前娇生惯养,又有一年多没见面,现在见到,可以撒娇,可以卖萌,也可以装疯装傻。所以当焦安子把他的手甩掉以后,他又拉住了,想带她到跟父母跟前来,客客气气的见面,老老实实的当个淑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父母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他越来越讨厌的人,难怪父母这么不高兴呢,给他一个下马威,是为了做给他人看的。不但责怪他,而且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直接对着自己的对象。
不能生气,生气就输给那个女人了,他放下拉着的女孩子,上前一步,要做一本正经的介绍:“妈妈,爸爸,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马上就被他的父亲打断了:“什么这是那是,就你这个儿子,现在过得这么不像话,我都不想认了,别的什么人更不想见,你给我滚进来!”
焦安子认输了,他们两个开玩笑开过头了,今天尤其没有分寸。的确,自己是在工人家庭中长大的,父母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家庭教养和社会环境让她泼辣大胆,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但是,她忘记了,人家全家都是研究生毕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两个人交往的一年多,哪怕一个在东半球,一个在西半球,只有邮件传输信件,那也是无话不谈,嬉笑怒骂都是情。两个人觉得这样很轻松很快活,但是忘了,他们今天是来见家长的,家长已经到了,而且就在这层楼的一个餐厅里,隔墙有耳,外面说话里面应该听得很清楚。姑娘家家的见未来的公婆,应该装成一副淑女的样子,现在却把自己最调皮的一面呈现出来了。
看他们那个表情,听他们那些语言,把自己当成浪荡的姑娘了,不但没有邀请自己进包厢,而且表现出他们的厌恶之情,分明要拒之门外。顿时,烟火里的尘埃四处飘散,憧憬中的新房在清晰的土崩瓦解。她一下子脸抹不下来,但是又不便发作,完了,他们的父母一定会坚决反对两人的交往,里面还有一朵白莲花,正等待着看自己的笑话哩。
焦安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手中的车钥匙扔过去,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邱海明先行一步,想要获得父母的谅解,“铛啷啷”,听到一串金属落地的声音,喊了一声:“焦安子——”
不知儿子喊那女孩子的名字,哪有这么古怪的名字?以为儿子说的是骂人的话,听这声音,也是粗俗不堪的。当父亲的一把抓住儿子胳膊,不由分说,拉进包厢,其他两个女人早就退进去了。
本来是高高兴兴见久别重逢的父母,带一个准儿媳妇见未来的公婆,一家人团聚,大喜的日子,大喜的事,画风突转,好事变坏事,父母大发雷霆,女朋友突然逃跑,今天出门都没看黄历呀,除了那朵白莲花,都没想到有这么悲催的转变。
但是一进来,看见边上站的那个姑娘眼圈微红,好像有满腹的冤屈一样,又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望着自己,邱海明就觉得霉运当头,今天的事情砸在三个人的手里了。自己和焦安子玩笑脱不了干系,但是父母这么个态度,是不是有人给他们下了眼药水?下药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姑娘。
于是怒气冲冲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包清雅本来心中暗爽——该说的说了,该来的来了,但那个不该来的怎么也来了呢?好歹她有自知之明,邱海明的父母本色出演,逼退了情敌,自己获得了胜利。但这才刚刚开始,借助这个势头,应该把胜利果实巩固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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