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过来就为找人?什么人?你说,我认识吗?”一路上老总都沉默寡言,到这里了,还摸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不认识,你没见过,但是我要确定这个人不在里面。”
向南方更奇怪:“有照片吗?”
“没有。”
“我怎么找得到?”
“不是要你找到他,而是要让我进去看不到他,严格来说,是让他看不见我。只有等他不在里面,我才能进去。”
“好,你就说吧,什么样?”
刘向阳把着方向盘,歪着脑袋描绘着:“30岁刚出头,一米75的个子,普普通通的长相,戴着金丝眼镜,模样很斯文,瘦而不弱,哦,还有,普通话说的特别好听。”
向南方要下车了,把住车门又问一句:“为什么要避开他?”
“以后告诉你,赶快去,再磨叽,展览馆要关门了。”
在老总的催促下,向南方赶紧下车,冲进展览馆,从进口到出口,走了一圈,也花了几分钟。走出来告诉刘向阳,说没看到这样的人,本来要关馆了,所以人也不多,没有年轻的,都是四五十岁往上跑的人。
刘向阳这才下车,手一招,让向南方跟着他走。
大厅里,有个签到处,拦在入口处,桌子边上的小姑娘两眼放光,看见他们气度不凡,举着笔,非要他们签字不可。刘向阳只好写下“刘南方”三个字,向南方也换了名字,写下了“向东”两个字,再问刘总此行的目的。
估计签到处的人听不见了,刘向阳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对向南方说:“我们今天是来买画的。”
这么匆匆忙忙,这么神神密密,有什么要紧的画要买?看出他的疑虑,刘向阳告诉他:“注意盯着,找这样一张画:背景是西方圣母玛利亚教堂,画中的人物,是刘苏悠悠。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把画买下来。”
向南方不明就里:“画上是你女儿?谁画的?”
“我女婿。”他很骄傲地扬起头。
他的副手更不懂了:“你倒是搞得快呀,女儿找到了,女儿也找到女婿了,你们全家不是要大团圆了吗?”
画廊里人不多,刘向阳还是很警惕,放低的声音:“哪那么容易!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看画!”
“你都认女婿了,叫他把画留着给你就是了。”
“你不懂。”刘向阳摇摇手,一路走过去走马看花。
突然,向南方指着前面一幅画说:“你要找这个吧?画上那个女孩子,好像你女儿哦。”刘向阳加快脚步,赶紧过去,站在画前,笑容灿烂:“不是好像我女儿,的的确确就是我女儿,怎么样,美不美?”
“太美了,比蒙娜丽莎漂亮多了。”向南方有点奇怪,“你女儿信基督教?”
“那是参观学习,吸取建筑物的灵感,说是可以让服装设计受到启发。”
“哎呀,总算看到了,到哪里买?”向南方一边说着,一边就四处张望,找收款的地方。”
刘向阳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我们已经来迟了。”
“不迟哦,还没关门呢。门口写着,展览三天的,明天来都行。”
“你没看见标牌上写着:‘已订购’三个字,被别人买去了啊。”那张充满魅力的脸上,写满了落寂,爱而不得,就像见到女儿也不敢认一样。
向南方俯下身子,盯着画下标签而看了一阵,直起身来说:“32000,就是没有卖出去,我带着现金也不够啊。”
“你真是的,眼大无光,那是32万。”昨天下半夜的车是他开的,下午的车也是他开的,刘向阳现在疲惫不堪。希望充实在心间,结果像棉花糖一样稀松,仿佛见到水,融化的无影无踪。赶得这么急,就想三天以后就能拿回家去,买一栋精装修的三室两厅,把这幅画挂在客厅当中,每天下班以后靠在沙发上,女儿凝视着西方的文化,自己可以凝视着女儿姣好的面容,就像看到当年的妻子一样,即使天人永别,即使隔海相望,也能填补相思之苦的深坑。
可是,晚了,来得太迟,被别人买走了,就像女儿不能陪伴自己,要去陪伴别人一样,而那个人还不是女婿,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
看到老总垂头丧气,听着老总长吁短叹,向南方一贯为他排忧解难,马上就出主意:“一幅画要32万,可真不便宜。你既然舍得花钱,我们就找那个订购的人,加两个钱,买回来不就得了吗。”
刘向阳像是被充满气的球一样弹跳起来,三步并着两步,走到进口处签到的地方,俯身问在那里服务的姑娘,买画在什么地方。这个帅气的大叔还没看够,人就进去了,现在去而复返,又是来买画的,姑娘两眼冒星星,马上站起来,抽出自己的椅子让他坐。说现在的画三天以后再卖,现在只能订购。
姑娘很漂亮,向南方来了兴趣,说他们坐了一天一夜,现在不需要坐,就想问,如果要买,在哪里订购?
“就在我这里呀。”这个男人更年轻,虽然没那么帅,但也酷得一塌糊涂,很想给他们服务,于是恭恭敬敬问他们要定什么画?
刘向阳还没有回答,向南方抢在前面:“就是75号,《远古的凝视》是32万吧?到时候我们转账可以吗?”
姑娘恨不得90度向他们鞠躬:“哎呀,你们挑别的画行不行?那幅画儿已经卖出去了。”
刘总干脆站到一旁,看向南方表演:“我们就是看中这一幅画,怎么卖了呢?我们加点钱买过来行不行?”
“这,这个,展览开始的时候已经订过价格了,现在加钱也不好办,你们可以找订购的人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转让给你们。”
听姑娘这么一说,向南方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说订购人一定留的有电话,能不能把联系方式告诉他们,直接找那边联系。两个男人风度翩翩,又这么客客气气的,那个姑娘马上打开抽屉,取出登记的本子,找出了有关信息,是一个叫薛逸凡的人订购的,地址是伟业房地产公司,而且留下了电话号码。
两个人同时输入到手机里,然后给小姑娘道了谢,一起出来,坐进车子里,小李还在睡觉,雷都打不醒。
向南方想起来了:“伟业房地产公司?我们那里也有啊,是不是一家的?那可是全国500强之一。财大气粗,加点钱是不是转让?恐怕还要另外想办法。”
“试试看。”刘向阳要套近乎,拨通了电话,“请问,您是薛先生吗?”
接电话的声音飘忽,有点吊儿郎当的口气:“你找老薛、大薛还是小薛呀?”
“我找薛逸凡先生,不知道在哪一个年龄档次。”对方没有回答,刘向阳又追加一句,“声音那么悦耳动听,想来小薛老板,一定青春年少,英俊潇洒。”
彩虹屁有效,对方马上高兴了:“请问你是哪一路大哥?”
“我在A省搞实体,东风服装总公司,东风服装商城也是我的产业。湖城有伟业的房地产,几乎是一年一个楼盘,是不是贵公司开发的呀?”
“正是正是,在下就在负责湖城楼盘的开发。服装商城可是我买衣服的首选地,我们算得上同道中人了,老总贵姓?”薛逸凡也热络起来。
“免贵姓刘。正想在湖城买两套房子,薛总是不是有好的推荐?”
一听说是老板,而且还是买房子的,还要买两套,薛逸凡也来了兴趣:“好啊,很乐意为刘总服务。过两天我回去,一定去拜访刘总。”
刘向阳马上就说:“我这两天在京城,也要过几天才回湖城,届时一定做东,招待薛薛总。”
“哎呀,巧了,我这两天也在京城,这是我的老家,我是地主,我们聚一聚,选一个离你们近的地方,在哪里好?”
向南方指了指画廊的门口,刘向阳摇摇头,看向另一边的高大建筑,说住在东方宾馆,就在那里招待薛总吧。
薛逸凡马上就说他隔得也不远,半个小时就能到。
双方关了手机,刘向阳马上开车,到了东方宾馆的停车场,叫醒了小李,三人走进饭店,开了两个房间,匆匆忙忙洗完澡,电话就响了,薛逸凡说已经到了饭店,问刘总在哪里。三个人一边往饭厅里走,一边告诉他们地址,还在饭厅门口,两路人马就相遇了。手机还放在耳边,仿佛就是接头暗号,相视一笑,相互握手。
刘向阳介绍他的助手向副总、司机小李,跟在薛逸凡后面的人自我介绍,说他是薛总司机小王,这里有他们的专用包间,马上就把他们往顶楼上领,进了一个豪华包间,马上开始点菜。
刘向阳打量了向南方一眼,剑眉打皱了,对方那么热情,抢着做东,这如何是好?把小王肩膀拍拍:“小伙子,开车累了,坐下歇歇。我们有求于薛总,怎么能让你们请客呢?让我们家的小李来。”
小李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个时候神清气爽,马上拿过菜单,殷勤的走到薛总跟前,问他喜欢吃什么菜。
薛逸凡见惯了大场面,不是在湖城坐镇,哪里看的上外来人?但是看两个主人表现不俗,又这么上道,又是买家,身份也放低了一些,笑嘻嘻的说:“你们是湖城一霸,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我在那边搞房地产,还要依靠你们多多支持,应该是我有求于你们才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儿在菜单上点了两个菜,然后小李就把菜单给刘总,刘向阳又给向南方,趁热打铁,就汤下面,在向南方安排菜的时候,先说一下买楼的要求。首先声明,这只是意向性的,具体要看了楼盘才能决定。
“那是自然,不知道看过我们哪些楼盘?”
刘向阳坦诚的说,才到湖城不久,还没有安家,所以才要买房。只是听说伟业房地产赫赫有名,还说找人咨询一下,没想到就碰见老总了,老总不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后生可畏,所以更值得信赖。好几家房地产公司找到他,还是想在伟业买房。
“找我买房,你就找对人了。”薛逸凡更喜,一边感谢他的信赖,一边问他们,到京城来有何贵干,有需要帮忙的,他作为地主,一定尽心竭力。
刘向阳这才绕到正题上:“这次到京城,也是为我的新房买装饰的。听说这里举办全国美展,就想买一幅画装装门面。”
“高雅高雅,刘总仪表堂堂,眼光高远,房子还没有买,先就买装饰房屋的美术作品,也算是运筹帷幄。画展上都是一流的画,不但美化华堂,而且将来还能升值。我上午去看了,真的很不错,明天我陪刘总去选?”
刘向阳愁眉苦脸:“不能耽误薛总时间啊。我们下午已经看过了,好不容易选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可惜被人订购了。”
“订购了算什么?薛某人在京城还是说得上话的,看看选的那一张画被谁订购了?我们联系一下,动员他让出来就是了。”
向南方看刘总没说话,等着自己发言,马上就凑过去说:“我们刘总订的是75号作品,名字叫《远古的凝视》,画的是一个中国姑娘,站在哥特式的大教堂里……”
“哎呀,不巧了,我也看中的这幅画,正好被我订购了。”没有等对方说完,薛总马上就说。
“怎么这么巧?”向南方反着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们的审美观都是一样的呀。”
“呵呵,我真的喜欢这幅画,油画作品,本身就是绘画中的阳春白雪,画的背景呢,又是房屋中最有特色的哥特式建筑,中西文化的碰撞,建筑与人文媲美,这都不说了,凝视的人物美的不可方物,那么端庄,那么秀丽,那么文雅,那么温柔,比壁画上的圣母玛利亚还要漂亮。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如风光霁月般耀眼,我看到画中人的那一刹,便已经被捕获了灵魂,我一看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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