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时静极。
南风帝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抬手指向秦逸。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
秦逸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在赌,赌父皇对母后还有一丝情谊。
会因为母妃之死的愧疚给他时间。
见南风帝面色似有所动容,秦逸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父皇没有让他太失望。
秦枫与慕容薰见势不妙,相互使了个眼色。
「皇兄,父皇都是为你好,不惜从宫中御驾到此,你如此阻拦未免太不识好歹,往小了说你这是不孝,往大了讲,你这就是忤逆犯上,罪同谋反,还不快让开!」
「是呀皇兄,」慕容薰也站出来,「就算你不顾自己名声,但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大事,万万不能姑息。」
她打眼一扫,许多慕容一派的官员及其家眷都纷纷应和。
「太子与太子妃言之有理。」
「逸王快让开吧,真相如何,请当事人出来一问便知。」
众人一起哄,方才还有些犹豫的南风帝怒火压顶,心头那一丝愧疚也被抛在脑后。
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还有杀意。
「是你自己让开,还是朕派人杀过去!」
秦逸的心彻底凉了,再也捂不热的那种。
半个时辰过了不足一半,就算是死也要撑住。
「父皇,恕儿臣不孝!」
「你……」南风帝额头青筋凸跳,「好,好,来人,给朕……」
这时。
「逸王这里好生热闹?」
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看到声音的主人,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南风帝瞳孔猛缩,雪千御,他怎么来了。
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是巧合,还是……
南风帝余光瞄了秦逸一眼,从他眼中并未见到惊讶之色。
看来他早就知道雪千御来到南风的事情,却没有向自己禀告过。
莫非他们之间……
南风帝视线在雪千御与秦逸之间打了一个回合。
不只是他,其余人也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尤其是秦枫与慕容薰,危机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如果雪千御助阵,就算是南风帝把位子传给他,他也保不住。
「看来南风帝不太欢迎本王。」
雪千御环视一圈,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低下头不敢直视。
南风帝换上一张笑脸,「御王这是哪里话,朕只是突然见到你太过惊讶了,御王既然来了,应该早派人告诉朕,朕也好安排专人接待,逸儿,你也真是的,御王不说,你也不知道禀告吗!」
这话算是赤果果的敲打了。
「不怪逸王,他也不知道本王要来的事,本王之所以过来,是来接一位老朋友。」
不等秦逸开口,雪千御率先说道:「那位老友说来逸王府看自己的小师妹,本王在客栈中左等右等不见人回去,这才找了来,本不想打扰南风帝,没想到您竟然也在。」
顿了顿,他佯装打量四周,「看着架势,府里是出了事,如果有什么本王能帮得上的,请尽管开口。」
「这……」
南风帝正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
秦枫凑过来道:「父皇,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他还不能确定雪千御与秦逸是不是一伙的,不能贸然让他插手。
南风帝淡淡「嗯」了声,「是朕的家事,不劳
烦御王了。」
转头,剜向秦逸,「逸儿,还不快派人去叫御王的朋友!」
秦逸冷冷一笑,「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御王找的朋友,就是贱婢口中的女干夫。」
「什么?」
南风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之前折腾得最欢的杜氏母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神不时飘向王玉莹。
为了避免被连累,王玉莹只能低着头,在心里暗骂那两个蠢货。
「什么女干夫?到底怎么回事?」
雪千御冷声质问,倒叫南风帝有口难言。
「这个……那个……」
南风帝看向秦枫,秦枫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御王,是这样的。」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不成想。
「荒唐!」
雪千御冷哼,「连当事人的言辞都不听就下定论,脑子都装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是明晃晃的骂人了。
而且是扫射了一大片,包括南风帝。
南风帝脸色有些难看,他是怕雪千御,但当着众大臣的面,他也是要点脸的。
「御王,慎言!」
「呵,」雪千御怒极反笑,「慎言的该是你们,等真相大白,你们会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一道嘹亮的哭声划破夜空。
雪千御与秦逸皆是一震,是晟儿,晟儿没事了。
在此之前,他的心一直揪着,此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哭声分明是已经落水溺亡的小皇孙秦晟。
这是……又活过来了?
难道晚侧妃的医术已经高明到如此地步?
不过这孩子的身世依旧是个谜,万一他不是皇室血脉,就算活了,恐怕也是个死啊。
而且那位晚侧妃竟然能让逸王如此相互,不惜与南风帝对峙,这种红颜祸水,绝对是皇室忌讳。
哪怕这次是误会,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可惜了那身医术。
「父皇不是要拿人询问吗,可以进去了。」
秦逸闪开一条路,身后护卫纷纷撤开。
南风帝甩袖冷哼一声,与雪千御一同进去。
此时的林非晚已经醒来多时,也听说了晟儿在宫中发生的事,只觉得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同时,也心生疑惑,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
「就……就是他,奴婢亲眼看到晚侧妃衣衫不整的和他待在屋里,如果奴婢再晚来一些,恐怕会见到更不堪的一幕。」
杜氏豁出去了。
就在刚刚,王玉莹偷偷告诉她,只要她把事情咬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会让王太傅认小萍当义女。
有了这层身份,将来小萍就能嫁入高门大户当正妻,一辈子荣华富贵。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世代为奴为婢。
「皇上,王爷,不只奴婢一个人,好多人都看到了,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杜氏指了指在场的那些下人。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上前。
明眼人一眼,便知道杜氏说的话不假。
南风帝看了雪千御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冷声质问:「侧妃晚氏,你有什么话说!」
林非晚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
见到雪千御的那一刻,她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晚晚,父皇在问你话。」
秦逸过来,挡住她的视线,这才回过神。
放下睡着的晟儿,福了福身。
「臣妾被旧疾困扰多年,幸得师兄前来医治,这贱婢来时,师兄正在给臣妾施针,没想到竟引发如此大的误会。」
「这种借口都用,晚氏,你是编不出谎话来了吗?如果真是施针,为什么不让丫鬟在场侍奉,偏偏你二人独处!」
「师兄用的针法乃是师门不传之秘,不能让外人窥探。」
「死鸭子嘴硬,逸儿,这就是你一心要护的人,眼见瞒不过,竟然编出如此蹩脚的借口试图蒙混过关,这是把咱们当三岁孩子耍!」
秦逸走过去,将狐裘给她披上。
「父皇,儿臣相信她。」
「你……」南风帝恨铁不成钢地咬牙,「你真是诡迷心窍,无可救药!」
「父皇,现在还不能坐实晚侧妃有罪,不如我们先听听这位公子的解释。」
王玉莹一副大度贤惠的模样,让众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前的男人早被喂了哑药,根本说不出话来。
岂料,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
只见男子狭眸微挑,盈盈一笑。
「小师妹说的没错,原本此针法只需要运行一个周天即可让小师妹旧疾痊愈,结果被这贱婢冲进来打断。」
「如果不是我收针及时,小师妹性命堪忧,结果,这贱婢竟然趁我被功力反噬之际将我手脚捆绑住。」
「后来更是不分青红皂白毁坏我与师妹的名节,如此奴婢,当真该死!」
狭眸蹦出两道寒光,跪在地上的杜氏与人群中的小萍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可能……」
王玉莹也不可置信,那毒药的效果她曾亲眼见证过,吃下的人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她也确定杜氏母女不敢骗她。
眼前的男人竟然不受丝毫影响,他到底是谁?
这时,秦枫嘲讽的声音响起。
「呵,你如此厉害,怎么不见江湖上有你的名号?」
他一副讥诮的表情看过去,「雪千御,我不出名吗?」
雪千御勾了勾唇,「神医沈翊的名号响彻四国,不过南风太子日理万机,未听过也正常。」
「神医……沈翊,你说他是沈翊?」
南风帝脸色大变,真要是得罪了沈翊,和得罪雪千御也差不多呀。
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他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难怪之前雪千御曾言知道真相后,他们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岂止是两个,他想把自己抽死的心都有了。
一晚上的震惊太多,众人都有些麻木了,只是呆呆地看着。
同样震惊的还有林非晚,她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真。
她真是沈翊的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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