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魂I

    
    2个月后……
    “嗯？今天…逃走……吗？”
    走在街道上，借着鲜有的外出时间，我将自己的计划尽悉告诉了她
    她仿佛并不惊讶，而是担忧地望着我
    “嗯，我已经决定了。”
    说着，我讲乞讨用的破瓷碗放在地上，低喃着
    『风之魔法·风语』！
    周围的每一丝风变得清晰起来，将话语转换为风中轻微的振动，一点点传入耳中
    这便是魔法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会在13岁左右觉醒魔力，但又因为有强弱之分，仅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够使用魔法
    所幸，我便是那十分之一，13岁的时候幸运地得到了上天的眷属
    短短一年过后，即便没有人指导，但我对魔力的运用也算是初窥门道
    我仔细聆听着来自『孤儿院』方向的风语
    “你们听好了，今天晚上院长要出城办事，都给我精神起来！千万不能有什么差错！”
    “行了吧，队长，怎么可能有人想逃出去，这里有吃有喝，对他们来说不就是天堂吗”
    “就算逃出去也是一死，他们还巴不得在这里呢！”
    一声淫笑传来，多么讽刺而刺耳
    不过正如所料，院长的确会在今晚出城
    如果他在这里，逃出这里简直如痴人说梦
    那恐怖的力量我亲眼所见——
    三个反抗者一同使用出联携魔法，却在一瞬间被他一鞭，关于他们的下场……
    我打了一个冷战
    不忍去想，也不敢去想
    但我不能有所动摇
    “诺琳，别忘了时间。”
    解除了魔法，我笑着对她说
    看到我的笑容，她脸上的担忧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信任与期盼
    “嗯！不会忘的！毕竟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嘛！”
    牵着我的手，她用动人的双眼看向我
    “嗯…绝对会的！”
    我将她拥入了怀
    源源不断的温暖通过肌肤传入身体，紧绷的神经渐渐舒展，给予我唯一的慰藉
    ······
    深夜，澄澈而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进
    周围的一切归于平静，偶尔有梦话传来
    “不要…不要打…我…”
    又是…
    我已经数不清听过多少类似的声音了
    每每听到，我的心便会像刀绞一样痛，对这里的憎恨更加一层，出逃的欲望更加强烈
    我所处的城市是『斯摩』，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
    『孤儿院』位于其东西部，这里并不繁华，一条砖石路直通东方的城门
    我绝不会傻到跑向市中心，『孤儿院』的黑暗至今没有被人揭露，不难推断，市长与院长是一丘之貉，他们狼狈为奸，向上虚报情况，贪婪享受着国家的救济金
    唯一的办法只有逃离这座城市，去到五六十公里之外的『艾立亚』
    『艾立亚』是有名的繁华城市
    『利斯坦魔法学院』，全国五大魔法院校之一便坐落于那
    那是我的梦想，成为一名那里的学生，仅此而已
    从幻想中回来，不远处，时针缓缓指向二——是时候了
    我从床铺上缓慢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
    穿过其他人的身边，我走向门边，轻轻把头探出
    与计划中一样，走廊中已经空无一人——这是他们的换班时间
    不远处，诺琳将脑袋悄悄探出，看到我时，欣喜与不安一同从她脸上浮现
    我轻跑过去，牵住她的手
    “跟我来，诺琳。”
    拉着诺琳，谨慎地迈着步子，我们悄无声息地到了这栋楼的最顶层
    这栋楼的外面到处都是魔法陷阱，这是反抗者们血的教训
    那么，唯有从这里跳过8米的距离
    我将诺琳抱入怀中
    “抓紧我，诺琳。”
    “嗯…”她紧紧抱住了我的脖颈
    『风之魔法·灵动』！
    刹那间，身体在风的加持下变得十分轻盈，我将魔力汇聚于脚下，全力向着高墙跑去
    “喂！你们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支火矢从奔跑的我身边穿过
    果然…魔法被感应到了吗
    没等他发射第二支，我便已经跃起
    『风之魔法·暴风』！
    我操纵着魔法，向身后放出
    强大的反作用力将我向前不断推进着，八米的距离在身下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不算特别吃力，我从高空平稳落下
    “啊啊啊！成功了啊！”怀中的诺琳欢呼着
    我与她相视一笑
    警铃随即想响起，没时间逗留，我便沿着砖石路向城门跑去
    『风之魔法·灵动』！
    我再一次使用了魔法
    巨大的魔力消耗量对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疲劳感逐渐显现出来
    身旁的景色迅速切换着，未曾见过的景色带来的兴奋感让我无比激动
    啊…就在眼前了啊……
    远处的城门泛着微弱的光
    终于……要结束了
    突然，一股骇人的气浪猛然袭来
    我急忙停住脚步，向后方闪身躲开
    霎时间，我刚才所处的位置炸裂开来，泥石飞溅，腾起一阵阵烟尘
    “哈哈呵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是带着你的小女朋友去私奔吗？哈哈哈！”
    这可憎的声音我一生都忘不了——院长『里德·弗里克斯』
    臃肿的身影从茫茫烟尘中缓缓浮现
    他丑陋的脸上带着奸笑，手中的长鞭不知浸满了多少孩子的鲜血
    仅仅看着他我就恶心
    “你…你不是出城了吗？”
    “嚯？你还挺明白啊，我只不过太想见到我亲爱的孩子们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奸邪的笑容愈发扭曲
    冷汗从额头上顺着脖颈流下，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回来如此之快
    四周尽是丛丛麦田，周旋躲藏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我将诺琳缓缓放下
    “快跑，诺琳。”我紧紧盯着弗里克斯，防止他阻止诺琳逃跑
    “可…可是…哥…”
    “快跑啊！去哪里都好！不要在这里啊！！！”
    我生气的看向她，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她盈满泪水的双眼
    “嗯…别担心…我绝对会守约的。”用尽我最后的柔情，我对她轻声说道
    她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我再一次看向前方，他上扬着嘴角，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
    诺琳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啧，生死临别，可真是感人呢。”
    他鼓着掌，轻蔑地说道
    “不过，也仅仅是愚蠢地逞强罢了！”
    魔力从他手中注入长鞭，宛如获得了生命一般，它身上长出了锋利的倒刺
    长鞭在他的手里异常狂躁，愤怒地猛击着地面，石屑向四方迸出
    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风、『风之魔法·风矢』！
    身体中余量不多的魔力倾注而出
    我大喊着，风从我手中汇集，六支莹绿色的风之矢瞬间射出
    然而两支风矢却在不远处化作淡绿色的光粒消失殆尽
    余下的四支有气无力地被他的长鞭尽数挡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完全不得要领呢！不过也难怪！”
    充斥着紫黑色魔力的长鞭径直向我打来
    好在我一直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在他起手的那一刻我便已向旁边跳开
    『风之魔法·灵动』！
    明知魔力已经耗尽，我仍然果断使用了魔法
    顿时，难以忍受的乏力感涌上全身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鼻腔中不断涌上血的味道
    过度的重负感让我想就此闭上双眼，昏睡过去
    但我不能……
    因为——我身上所承载的不仅仅是我的生命，更是『诺琳』的生命
    为了她能活下去，我情愿惨死于此
    我向着弗里克斯咆哮着
    “弗里克斯！！！你个毫无人性的恶魔！不得好死！！！”
    咒骂着，驱使愤怒让我强迫自己行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看看你那狼狈的模样！这是你的遗言吗？哈哈哈哈！我收下了！”
    说罢，他手中的长鞭更加凶狠
    即便是有『灵动』的加持，我也仅仅是勉强躲开
    一下又一下，飞溅的石屑如同利刃一般切割着我的肌肤
    不知不觉中，鲜血已经浸满全身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有点玩腻了，让我们赶紧进入下一个游戏吧！”
    “啊哈…啊哈…啊哈…”
    我喘着粗气，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突然，缠绕着的紫黑色魔力逐渐转变得漆黑，像毒蛇一样飞扑而来
    速度极快，依靠着过人的反应力，长鞭从我右臂擦过
    『魔改』！他低吼一声
    只见还未落下的长鞭在空中突然改变轨道，直挺挺向我袭来
    滞悬在空中的我根本无处可逃
    “唔啊……”
    鲜血从我口中喷出，强劲的力道让我向后飞出了数米，狠狠地摔在地上
    魔法的效果渐渐退去，剧痛与疲劳一并占据着全身
    别说挣扎着起身，说话都已经变得无比困难
    我瘫倒在地，凝视着头顶上的月亮，云朵慢慢聚拢，将最后的一丝月光收入囊中
    如同末日一般，整个世界蒙上了黑灰色
    到此为止了吗……
    脚步声逐渐接近
    “呵呵呵哈哈哈哈！游戏才刚刚开始！好好享受啊！！！”
    话音未落，长鞭无情的挥落下来
    啪！！！
    动弹不得，我不偏不倚的接下了这一鞭，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一鞭又一鞭……摄人心魂的抽打声不断响起
    我已经感受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了
    意识渐渐模糊……
    啊……对不起啊……诺琳……
    如同人生的走马灯一般，我的眼前浮现出诺琳天真的笑容
    “嗯嗯！约好了哦！”她笑着说道
    看来……无法守约了……
    我苦笑着，并呻吟着
    啪！！！噼！！！
    我不断呻吟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活着，才能激起他的兴趣…
    再见了…诺琳……要好好活下去啊……
    作为哥哥…让我最后用这将熄的生命，去尽到这最后的责任……
    来吧…来吧……继续…继续！！！
    哪怕再多一秒……一秒……就…一秒……
    “啧，行了！解脱了你吧，毕竟——还有一个更好的玩具在等着我呢哈哈哈哈！。”
    长鞭高高举起
    “足够了……”
    应该……能跑出去……
    我欣慰地笑着，坦然闭上了双眼，静静迎接着死亡
    ······
    “哥哥！”
    心中猛然一怔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也是一道在这时候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我艰难地睁开双眼
    诺琳飞奔过来，扑到我身上，并紧紧抱住我
    眼睁睁看着紧随其后的长鞭落下
    “啊……！”
    她凄惨地叫道
    即便在她身下我也能感受到这骇人的力度
    顷刻间，她口中吐出一滩鲜血
    透过我破烂不堪的衣服，渗到我的胸脯之上，温暖的血液缓缓流下，快要昏死的我立刻清醒了许多
    “你……个……笨……”
    “对……不起啊…哥哥……”
    颤抖着，她竭力地抬起头，泪水从他双颊流下
    毫无生死的悲伤，而是幸福的笑容
    “『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呢……”
    抓住我的手逐渐脱力
    “诺……诺琳！？”
    我急忙呼唤着她，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然而，回应我的却是——
    “哈哈哈哈哈哈！！！感人！真是感人啊！！！哈哈哈哈！！！”
    他故作拭去泪水的样子，放声笑道
    “多么亲密！！！感到荣幸吧！！！就让我来成全你们！！！”
    长鞭再次高高举起，紫黑色的魔力缠绕着，预示着这致命一击
    『这样』……
    『这样』？
    仅仅就『这样』吗！？
    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啊！！！
    开什么玩笑！！！！！！
    会永远在一起的！但不是『这样』！！！
    长鞭从空中猛然挥下
    我立刻将诺琳护在身下
    噼嗒！
    “姆哈……”
    鲜血喷射而出，脊背上的疼痛感反而让我更有存活的实感
    我伸出颤抖的手，起身抓住了还未收回的长鞭，任凭倒刺将我手掌撕裂
    懊悔…愤怒…憎恨…带着杀意，我死死瞪着他
    “啊啊啊啊！！！我，我·要·杀·了·你！！！！”
    一股炽热感涌上双眼，随之，滚烫的液体从我双颊流下
    “哈哈哈！……哈……等等……什么……?”
    奸笑从他的脸上瞬间化为乌有，紧接着，恐惧占据了他那扭曲丑陋的脸
    “啊啊啊啊！！！不！……我…错了！！！饶，饶了我吧！”
    他双手抱住头，哭嚎着，狠狠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一把，再一把，又一把……
    淋淋鲜血从他头顶漫下
    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他跪倒在地，紧紧护住自己的胸脯
    “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一次……最后一次……！”
    嘶吼着，痛苦使他的面容极度扭曲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了……
    我目睹着这一切，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而是大仇即报的快感
    “滴……嗒……”
    鲜血从我脸上不断滴落着，绽开一朵朵血花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连忙擦去脸上的血痕，自言自语到
    “啊啊啊！！！啊……！！！”
    宛如窒息一般，他疯狂地扼住自己的脖颈
    突然，一道光芒从他胸腔向四面八方射出，像一把把光刃，从内部分离切割着他
    “啊……！”
    伴随最后一声嘶喊，数百道光芒从他身体中绽开，如同耀眼的光之花，但却无比锋利
    刹那间，他的身体猛然迸裂，五脏六腑炸裂开来，血肉横飞，如同血雨一般倾注而下
    刺鼻的腥咸味弥漫开来
    这幅惨状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不知为何，身体却变得轻盈了许多，魔力在不断上涌
    来不及考虑因果，我俯身将地上昏迷的诺琳抱起
    后面还有追兵，我得赶紧离开这里，说着，我便飞奔向城门
    夜行的商队在这个时间进入城市，城门已经敞开
    “什…什么人？！”
    守门的骑士还么有摆出迎战的动作，我便已冲出城市
    丝毫不感放松，丝毫不敢怠慢，等着我的还有一大段路
    啊……就这样…一直向东……
    『风之魔法·灵动』！
    『风之魔法·灵动』！！
    『风之魔法·灵动』！！！
    ······
    我不知道用了多少次
    穿过一片片森林，翻过一个个山丘，绕过一座座村庄
    只要沿着这条路…一路向东…
    身体无比沉重，每一秒都是煎熬，每走几步喉咙中便会涌上一股鲜血
    “姆啊……”
    再一次……
    诺琳被我吐出的鲜血完全浸湿
    意识已无比模糊，但脚步却没有丝毫放缓
    还不够……！还不够……！
    内心呐喊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微微放出光亮
    紧接着，太阳从地平线之下一跃而起，如获新生一般
    希冀之光透过雄伟的城市照到我的脸上
    是在抚摸着我吗？是在安慰着我吗？是在指引着我吗？
    哈哈哈……快了，快了……就在眼前了……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
    城门下，我双膝跪倒在地
    “请…救救……我的妹妹…！”
    呐喊着，乞求着……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怀中浸满鲜血的妹妹向前托举着
    晕眩感，脱力感，如死亡一般将我侵蚀
    朦胧中，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我已无力握住意识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