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如不来

    
    离蜚关，长达万里，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轮廓，可现在除了主关仍旧高高的矗立着以外，其余各段全都是一片凌乱，而主关之所以还能高高的矗立着，那还是当初阿来命令用古铜汁将城门楼完全浇死的缘故。
    主关外，光秃秃的一片，寸草不生，或大或小的坑接连不断，其中绝大多数的坑，不管大小，已被经年的雨水灌满，样子像极了人身体上腐烂出的一个个孔洞，散发出足以将人熏晕的恶臭。
    主关内，杂草丛生，偶尔草稀之处，还有森森白骨裸露着，露出的地皮颜色，与关下崩塌的城墙墙石一样，都是乌黑到不能再黑的颜色，经年的雨水都没能冲刷掉的颜色，岁月的青苔都没能覆盖的颜色，那是海量变干发污的血色。
    曾经的离蜚关大战，过去了那么久, 主关内满飘着腥气, 仍能熏得人阵阵作呕。
    “天知道后来雪儿他们是经过了怎样惨烈的血战？”
    阿来铁青着脸，给了雪儿、流白离、风灵、阿婴等等，包括八扈从在内，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个拥抱的意味, 或许只有他们曾经经历过这一切的才懂。
    几人的眼眶，再一次被打湿, 这里, 就是他们曾经洒遍热血的地方；这里，就是他们曾经都死过一次的地方；这里, 就是他们曾经的躺骨之地。
    “你们放心, 血债只能血偿，不同的是，这次我与你们一起；不同的是，这次我们一定会将它们戮尽；不同的是, 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所有人都明白, 阿来口中的它们指的是谁。
    神识散遍整个人界, 人界每一处发生过的一切, 都如同流动的光影一般, 尽收入阿来脑海。
    只是, 让阿来感到非常奇怪的是, 那群十几头的千刺蛮兽, 在消灭掉雪儿他们, 攻破了离蜚关，人界所有的人们全部都发狂了以后, 它们并没有再大举入侵，肆意屠戮, 而是悄然退了回去，退到了北州的荒漠之中, 从此再也没有露过面。
    换句话说，现在人界所有的满目疮痍, 皆是发了狂的人们自己破坏的。
    阿来重重叹息了一声, 伸出双手一覆，离蜚关内外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关外的坑洞一个个被抹平，关内的杂草枯骨如飞烟一般消散, 倒塌断裂的城墙尽数归位，满覆的乌黑血污全然褪去, 古树吐绿, 百花齐放，离蜚关内外恢复到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就连被古铜汁完全浇死的城门楼，现在大大的城门也已是完全洞开。
    能守住侵略者的永远不会是那个小小的门户，而是能大开城门的那一群人。
    看着焕然一新的关内关外，雪儿他们的脸色并不见些许好转，城关内外可以复原，可曾经留给他们的那些最惨痛的记忆以及滔天的血仇, 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他们的脑海中抹去的。
    离蜚关内外恢复后不久, 一众天仙有好些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之际，阵阵野兽般呜咽咆哮的声音传来, 声势之浩大，比之千军万马齐动行军还要更甚。
    “不好！启禀未来神王大人，许是刚才的动静惊动了他们, 现在周边所有发狂的人们正在朝着这儿聚集。”
    人帝静远脸色一变，率先反应了过来。
    发狂的人们，早已没有丁点的理智残存，早已与蛮兽无异，在他们看来，阿来这些人才是异类，他们要生撕活剥了这些异类，或者是把这些异类变成与自己一样的存在。
    可阿来他们呢？他们不能伤害这些发狂的人们，因为即便他们发了狂，可他们还是人类，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受害者, 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他们变成牺牲品。
    现在, 阿来明白为何那十几头千刺蛮兽没有继续践踏入侵，而是悄然退去了, 因为它们所谓的入侵，已经完成。
    “未来神王大人, 现在该怎么办？杀，还是不杀？”
    第一波冲过来的发狂的人们，眼看着就要与一众曾经天仙的最外围接触上了，静远心中没有主意，焦急地问道。
    “不可杀！绝不可杀！他们都是我们的同胞，绝不能自相残杀。红尘仙风灵，传我命令，由你统帅所有修者，结隔绝法阵，将他们全部都阻隔在外，一个也不准放进来。剑仙宝儿还有人帝静远，你们去协助风灵，协调调派。”
    “风灵领命！”
    “宝儿领命！”
    “静远领命！”
    “所有的修者，随我上前，结阵！”
    一个接着一个的隔绝法阵铺陈开来，长度绵延不下几万里，瞬间将关内与整个人界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关内是一直维持法阵的修者，而外面是聚集而来的，越来越多的发狂的人们。
    “哎！听命于那个变态的小子就够憋屈的了，没想到现在还要让个小丫头片子使唤，想我曾经怎么着也是堂堂天界上的大罗金仙呐！我说那个命运呐……”
    “你说个屁的你说，还堂堂天界？现在天界搁哪儿呢？白日一梦，还没醒呢？”
    “我觉得现在挺好，守护苍生的使命，已经有多久没这么充实，没这么热血过了……”
    “狗日的仙道，去他个狗日的仙道，现在想想，最初的婆娘孩子热炕头，那才是真实的生活……”
    ……
    虽然有不少牢骚、抱怨，可这些曾经天上的众仙，手底下倒没有一个闲着的，纵有再多的不满，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拎的清得，再说了，这是神王的命令，他们哪敢不从？封神时那让人心生畏惧的压迫，回想起来，有谁不心有余悸？
    “未来神王大人？”
    雪儿躬身参拜。
    “嗯？不管他们如何，雪儿你们几个就别这般了？还是唤我阿来听着亲切。”
    阿来撇嘴无奈地打断道。
    “嗯！阿来，你看外面聚拢过来的人们源源不断，越来越多，到最后，难说整个人界的人们不会聚集过来，真要那样，别说风灵率领的所有修者，就是你我，我们全部都去帮助阻隔，怕是也挡不住他们的冲陷，我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雪儿忧心无限。
    “雪儿你说得没错！此事必须速战速决。”
    回答雪儿的功夫，阿来已经再一次站到了主关之上，恍如曾经，面对万千蛮兽的进攻。
    “域外领主慝丂暜，我知道你个王八蛋已经复原了，就藏身在北州荒漠之中，还不速速前来与我决一死战！”
    如万钧雷霆咆哮，滚滚隆音瞬间覆盖了北州荒漠的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