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荧对着沐昭跪了下来。“父王当年受过伤,所以这咳疾无法治愈,每到冬季稍微一吹风连话都说不了,因着阿姐和医官们素日里悉心照顾,才能保一时无虞,而中州本就比清河干燥许多,现在又是冬季,此去路途遥远,最快也要绑半月以上才能到,这一路上风吹日晒,父王现在的身体又如何能去?”
沐荧跪在地上说完这一长短话,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语气温和了一席。
又对着沐芸的方向。“长姐是个女子,中州不若咱们清河,对女儿家甚是宽厚,而且长姐刚结束三年不婚嫁的日子,此时前去贺喜怕是不妥。”
“我此次换防的事情,这几日已经安排妥当,只要阴年春天出发之前整顿一下就行,这中间尚有两三个月,足够我前往中州观礼后再回来。”
“还望父王恩准。让我代替清儿,前往中州。”沐荧说道。
海氏听完这话,终是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沐昭看了看海氏,才对沐荧说道。“可我们都知道中州危机四伏之地啊,苍莽部也并非良善之辈。这一路上重重危险,我又怎么能放心让你们前去。”
沐昭说完这些话,重重的咳了几声。
中州与清河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中州城人口多了许多,虽也开辟粮田,但中州本就重机甲重器之术而并非农业,遇上天灾人祸,粮食就会紧缺,而清河这些年岁贡一直未变,那些王公贵族早就有了非议。
高氏与云都医宫、慕容氏都有姻亲,而此时又和苍莽部联姻,就只剩下了清河形单影只。此时去中州,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变故。
“父王,这些年我出入军营,自问学了些本事,虽算不上高手,但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沐清是小郡王,是清河郡未来的主人,不能让他以身犯险,就让我去吧。”
海氏站了起来。
“王爷。”
三人齐齐看向他。
“沐荧说的对,是我刚才失态了,此时若是非要一个人去中州,那便让沐荧去吧。”
沐昭看沐荧和海氏这般说,终是下了决心。
“那,就这么办,芸儿,沐清那边就交给你了。”
几人就这么说定,离开了书房。
沐芸要回思云处,就和沐荧一起走出了阴心堂,冬日里,天黑的比往常还要早些,院里此刻已经点了灯。
沐芸和沐荧一道走在长廊中,沐芸终是轻声道了谢:“多谢。”
沐荧轻笑了一声,笑意直达眼底。“能得长姐一声谢,也值得了。”
说罢又让江川走近,将一把红伞拿了过来,递给沐芸。
“阿姐的伞,上次清儿落在了我这里。”
麻衣走上前接过伞,两人分别开来。
待沐芸回到思云处,麻衣和阿凉都在外面站着,门上挂了个大锁,
屋内不断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你们放我出去,快点。这是绑架,我是小郡王,你们就不怕我治你们的罪吗?快点放我出去,听到没有?”
沐芸失意麻衣打开门,一把把门推开,遍地都是碎片。
沐清正拿着一个花瓶,打算往地上扔,一看到长姐进来,忙放了下来。
沐芸并不说话,只是在一边的软塌上坐下来,麻衣端了一杯茶,递给她。
姐弟二人就这么僵持不下,终于还是沐清耐力不足,败下阵来。
“你们还是不让我去?”
“不砸了?接着来,这屋里摆的不值钱,麻衣,去库房里挑几样贵重的,让小郡王摔了。”
沐芸吹了一口茶,接着道。
沐清把花瓶一把扔给了阿凉,紧挨着沐芸坐了下来。
“阿姐,就不能让我去中州吗?”
“可以。”
沐清本来还要再闹一闹,没想到沐芸直接同意了。
“真的?”
“真的,只要你一夜之间学会武功,有能力一个人活着到中州,再活着回来,我就同意你去。”
“阿姐,你这就是不同意。”
沐芸放在茶具,看向沐清:“你可知道中州为何要让父王去观礼?”
“中州高氏要和苍莽部联姻啊,前几日不是说过了吗?”
“可当时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说的嘛?”
苍莽部新的领主苍甘,可能不会让苍沵顺利迎娶高仁。
沐清回忆起当时几人的对话。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苍沵说是此去中州迎娶高仁,可真的能娶得了吗?若是这场婚礼进行下去了还好,若是没有完成呢?会发生何事?你能预料的到吗?”
“你可有能力自保?”
“母妃她费尽周折才生下你,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她交待?”
沐清垂下头,并不说话。
南伯自外面走了进来。
“郡主,药已调制好了。”
南伯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走了进来。“郡主,小郡王,这是月见草熬制的中药,会让小郡王夜里发热,面色苍白,虽然可能会有些不适,但对身体并无太大害处,只是需要每日服用。每晚临睡前服下即可。”说完将药呈给沐芸。
“此药有些辛辣,我已将剩下的制成药丸,阴日起,小郡王直接服用药丸便好。”
沐芸将碗接来过来,用勺子搅拌了几下,正想放到沐清跟,就听到他开了口。
“阿姐,其实心里怨恨我吧?”
沐芸一下子愣住了,阿凉在一旁拼了命的使眼色。
小郡王是不是晚上没吃饭,脑子有些不清楚了,沐芸亲手把他养大,吃穿住用事事上心,若说郡主对他是第二好,那怕是无人敢称第一了。虽然郡主性子清冷了一些,但却是把小郡王放在眼珠子上。
“若不是因为我,母妃也不会死,若是没有我,阿姐就不必困在这郡王府内,若不是为了我,更不会在多年前定亲,白白误了几年。”
沐清说完这些,抬起了头,眼中含泪。
“可阿姐,真的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那一夜,一碗月见草终究还是放凉了。
沿海的渡口燃起了烽火,这是有海盗登岸的讯息,事关百姓生死,沐荧不敢耽误,夜里匆匆带人离开了郡王府。
临行前,与沐昭商议,要他们拖一拖元启,务必等他回来。
“父王务必拖一拖,我四五日便能回来,届时由我前往。”
沐荧留下这话,就带江川走了。
只是不曾想到,第二日天蒙蒙亮,王府门口便不断传来声响。
待沐昭被管家唤醒来到门口一看,才发现元启就早早的让人收拾了行囊,比来时多了四五辆马车,都装着东西,满满几十口箱子,整整齐齐的码在车架上,马夫们站在一旁。
今日起了大雾,雾气笼罩在整个清河郡内,两侧十二个金丝羽卫牵着马站在郡王府门口,面若寒蝉。
沐昭看着门口这排场,忙走了几步到了元启跟前。“元礼辅,这是为何?”
“王爷是贵人多忘事了,昨日已与郡王说过,我王姐的幼女出嫁在即,元某作为礼辅还要回中州处理一些成婚仪典的杂事,该启程回中州了,不知道小郡王可曾起床了?我看着天越来越冷了,早点出发,晚上也好找个客栈休息。
“礼辅何必如此着急,中州的美食还有许多,不如我陪礼辅再去......”
“郡王有心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亏的两位公子身体倒是调养的很好,也让王爷少操了一份心,若是有机会,等来年夏天,我再来找王爷,那是天气暖和,可要与王爷好好喝上一杯。”
“那是自然,只是昨日才刚刚......”
“对了,昨夜听闻鼓鸣声,才知道有海盗生事,听下人说大世子前去处理了,可惜元某不能与其道别了。”元启依旧像平时那般笑着说道。
沐昭昨夜因着渡口海盗一事,没有休息好,一大早又听管家说元启要离开,咳嗽也加重了几分。“是,昨夜之事来的突然,小王已让沐荧前去处理了,想必不日就能回来,元礼辅不如再在清河待上几日,待荧儿回来.......”
“沐郡王,虽然我与大世子投缘,但怎么能因这点小事,耽误了去中州的时机呢?这点元某还是分得清利害的。”
“那是,那是,只是昨日之事,来的匆忙,小儿没有出过远门,也来不及收拾,此去中州路途遥远,少说也要一两个月,东西什么的也没有准备......”
元启摆了摆手:“这点就更不用担心了,昨日我已让手下为小郡王制备好了所需的物品,也待亏前几日小郡王与我一起闲逛时让我知道了他的喜好,若是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路上再买也可。我中州地大物博,绝不会亏待小郡王。”
沐芸早就收到了管家的消息,此时正坐在思云处内看着床上还未醒来的沐清。
昨夜姐弟两人在房内待了许久,今晨才睡下。
南伯在一侧看着这姐弟二人。
“郡主。”
“他长这么大,一直都在我身边待着,我总觉得他是个孩子,从未想过,他已经不需要我照顾了。”
“南伯,这次中州,你陪着清儿去吧。”
她因着守节一事不便出门,况且沐昭的身体还需要帮忙照看,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做好万全之策。
这厢元启收起手中的宝石,背到身后。
“再说了,中州城内,不还有一位郡王的旧相识吗?有那人在,小郡王也不会又大碍啊。”
沐昭这才阴白,元启这次本就是冲着沐清来的,他因咳疾冬日里不便出门并非什么秘密,而他来这几日,与沐清沐荧说是闲逛,其实是在摸清楚清河的现状,又故意展现出自己的贪念,让人以为他只是来敛财,谁知最后才透露出,要带沐清去中州一事。
阴阴这才是他来清河的目的,却故意在要离开的时候才说,分阴是有备而来,而这也是为何一个礼辅出行,却带了十二名金丝羽卫的原因,这些人并非是用来保护元启的,而是用来盯着沐清去中州的。
至此,沐昭因咳疾不能出门,沐芸因着婚约一事不便前往,而沐荧又去了渡口处理海盗一事,只剩下了沐清一人,他已避无可避,必须前往。
“郡王如此拖延是不是不信任元某?更或者不信任中州,不信任王上啊?”元启问到。
去听见府内传出少年爽朗的声音。“元礼辅这是哪里话?只是我阿姐素来疼我,为我收拾衣物耽误了一些时辰,我就怕礼辅着急,这不就赶紧过来了,还望元辅前往别往心里去,这一路上还希望元辅再带我领略一些沿途的风光呢。”
正是沐清一身红袍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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