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外是一场真正的殊死搏斗,人数上反差较大,力量上自然悬殊也大。平城上空乌云滚动,白日里也是一副昏天黑地的样子,血、死人、杀戮……南宫钥慌乱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事情比想象中要难她是想到过的,无面曾隐藏了多少实力现如今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但确实遗忘了锡云教的那两位副教主,也未曾料到无面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作为助力,以至于会变成如今这样惨烈的画面。
她得到阵前去,至少要将那些出来迎战的道士给请回平城里看着。可挡在前头的任珑一脸严肃,南宫钥苦着一张脸指着平城:“……这阵有了损伤,城里又没人镇着,怕会出事。”
任珑犹疑之间又有人杀了过来。南宫钥这边的人为了护着她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只有一个任珑比较可靠,可任珑也不是铁打的。来的人自然拖住了他们的手脚,南宫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得躲着致命的攻击,一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次居然有好几个强手,任珑以一敌二,有些不支。南宫钥猫着腰闪过去,对着那个将任珑压下的人的腰眼处就是一刀,那人居然没有倒,却猛地转过头来,看到她时那恶狠狠的眼神猛地顿了顿,南宫钥却在那双本就有些熟悉的眼睛那一顿之将人认了出来,脱口而出:“你是晋魏氏的人!”
说完就开始后悔了,几个杀过来原本还打得火热的也不顾腹背受敌,听到她这话都举着刀扑了过来。南宫钥叫苦不迭,真正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转身就开跑,虽说前头是刀光剑影,刀剑无眼,如今却是好在无眼,要是能直接无眼地劈在后头穷追不舍的几个人身上就更好了。
眼前的刀剑人影晃得她眼花,她正睁大着眼睛瞅着空档跑时,脚下便是一空,已落入一人怀中。
她咬了咬嘴唇,对男人脸上的怒色视而不见:“将我放到城门口。”
虞㶣忠文刚将剑从一人的胸膛抽出来,转头查看南宫钥的安危时便见着了这一幕,俊男美女的组合确实让他有些眼急。几个回旋往南宫钥那方跑去,一路砍杀如削葱一般,剑起剑落之间狠厉了不少。
周朝在几匹马上借力,到底还是将她带到了城门,见她转身就跑,一下又扯住了她的手臂:“你呆在他们后面,会有人护着你!”
南宫钥将他的手使劲一拂,没拂动,摇头道:“眼下这情况不必多言我也会小心。”见周朝脸色有几分难看,强压下不耐烦:“我会小心,你也小心。”这一次说得真情实意,周朝可是一大战力,万不可此时就交待了。
周朝得了她这句话才松开手,转身便与扑上来的敌人迎战到一起。南宫钥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城门上的人认得她,也没有阻止,同时,她也被虞㶣忠文给截了下来。
对方愤愤地捉住她的手,还怒道:“小爷我都还没急着进去报仇,你这是发的什么疯!”说着斜眄了一眼正挥剑斩敌的周朝一眼:“居然带你过来,那样一个脑子也能坐了那么些年的王位。”顺带将面宫钥往外拉:“你离这里远些,只有一只手,就别往里面凑。”
南宫钥挣不开,急道:“现在里面的情况无人知晓,我只是来叫人进去的,无面那么狡猾,我想着他在地下将养了这么几日,这一次能闯阵,估摸着也是差不多有了那个能离开的实力。”
不得不承认南宫钥说得对,虞㶣忠文也一下抓瞎。前头一个道士刚被打飞过来,吐了一口鲜血,虞㶣忠文忙将那道士扶起来问道:“里面还有没有留人?”
那个人吐了好几口血,气息奄奄地说道:“……我家师傅还带着几位师兄在里头。”
虞㶣忠文呼了一口气,轻轻将人放下,回头对南宫钥道:“没事,他家师傅还带着他家师兄在里头。”
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气浪携带着无数残肢断臂从战场上横扫过来,将南宫钥与虞㶣忠文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声响宣告着最坏的一切发生了。
前方爆响声不绝,火光冲天而起,陈韦与一众道士冲天而起,平城大门处的城墙全数倒塌,压顶的乌云盘旋下来,天地转瞬相接。乌云汇聚,幻化成一张巨大的脸孔,巨脸上的大嘴张开,似乎要将一切吞噬下去。
烟云袅绕的巨脸所过之所片甲不留,巨脸之后紧跟着一道暗红的身影如影随行。南宫钥被虞㶣忠文拖到墙角,惊惧交加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瞬间沉入谷底,心里只余两个字:完了。
刹那间黑烟滚滚,原本昏天黑地如今更是看不分明,飞沙走石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南宫钥呆坐在地上,身旁的虞㶣忠文在不停地对她说着什么,她却只能听到声声惨叫。
绝望中,南宫钥听到陈韦大喝了一声,天地相接的浓云厚雾中便穿过了一道闪电,紧接着便是数道。南宫钥眼睛一亮,心里又升起几分希望。
那道暗红与雷电在云雾中纠缠,几个回合后被一道天雷击打中而摧毁。巨脸有些狂燥起来,雷电被继续扩大的巨脸给淹没。但一道更为亮眼的红色此时从地面直穿进巨脸之中,几柄巨剑在须臾之间出现在天地之间,将那硕大的云雾巨脸团团围住。
虞㶣忠文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快走南宫钥也还是没反应,无奈情急之下他只得拖了她起来往前踉踉跄跄地跑去。
南宫钥回过头去,想要亲眼见着无面被毁灭,关于孟赢,关于申弘,有些结果她能想到,却又不敢深想。她仰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痛苦得不行,眼睛却干涩得流不出泪来。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张巨脸掉过头来,居高临下地往她这方看了过来,任凭巨剑穿梭,在锁定南宫钥的那一瞬,居然裂开那深不见底的嘴笑了。
猛地,那张脸向着她冲了过来。虞㶣忠文极快地挡到她面前,她也极快地拿手中的刀柄狠狠地敲在虞㶣忠文的后脖子上,手上一松她转身便跑,眼风扫到虞㶣忠文软软倒下,拐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无面紧跟着她掉了个头,声音大得要震碎人的耳膜:“南宫钥,你毁我气运,我要你死。”
她用尽全力跑着,感觉呼吸不畅,心肺似乎都要从口中脱出一般。她不想再欠谁的,能救下一个总算是一个。
狂风呼啸,天地间一片狼藉,乌云接天连地席卷了整个大地。那一道被泥土弄得脏污不堪的身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转瞬便要被那巨嘴给吞没掉。
声音在南宫钥耳中变得虚幻起来,她突然觉得这吹得如寒冬天腊月的冷风也没那么冰冷了,明白自己也许下一刻就会失去意识,她想这样一来死去的痛苦她会感觉不到,这样也好,就没有那么可怕,那么不可接受了。
她还在跑着,只觉脚步虚浮,地奇怪为何无面还没吞了她,手上突然一紧,心下一惊一愣再回神过来便被一人拦了下来,是陈韦。他身形狼狈,脸色苍白,凌乱的发丝绞在一起,嘴角身上到处都是血,却捉着她的领子将她转了个方向:“你看!”声音中透着激动。
南宫钥木纳纳地抬头看去,止不住张大了嘴,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见有人御剑而行,那个紫衣翻飞的女子踏剑从空中飞来,手中数道金光闪现,而一直紧紧追着南宫钥的无面,此时却是无比痛苦,云雾所成的巨大头颅开始分崩离析,那些金光源源不断地从空中那女子手中脱出,闪着电光将那张巨脸切剥开。
那颗沉下去的心又浮了起来,止不住“怦怦”的越跳越快。南宫钥觉得她的心在这一天大起大落,受了最大的惊吓,也看到了最大的惊 喜。
陈韦与虞㶣家众人在孟洪娇的带领下,与无面战得不可开交。那张脸被切割得变回人形,虽大损之下再受重创,化回人形的无面居然也能同孟洪娇抗衡下去,但也看得出来,若不是因为虞㶣任重还要与凌博岳对抗,孟洪娇对付起无面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无面大概也知道了这一点,一击之后退开数步,声音在空旷的大地上响起:“想不到竟是老熟人。”似想到什么,仰天长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孟洪娇,你得些大造化,可回来助我一臂之力,这天下我可分你一杯羹,重做我大黎国教之主。”
孟洪娇冷冷一笑:“此时已不是黎朝,而你,眼下是一只危害天下的鬼。”
无面没有五官的脸对着孟洪娇,空中响起他阴鸷的笑声:“孟洪娇,你杀不了我的。”
“谁说的。”孟洪娇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从衣襟里拿出一块闪着炙热红光的宝石,一笑:“有此物,可能除去你?”
四周温度骤然下降,无面说得咬牙切齿:“那可不一定。”似不甘,也似恨极。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再次进攻之时,无面却是晃了一个虚招,化作一股黑烟以极快的速度开逃。
南宫钥暗道一声不好,忙念出那段如今已烂熟于心的术语。转瞬之间,她感受到了以往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力量。
无面的魂体没有被她所操控,那股力量反而要将她撕碎似的向不同的方向拽扯着。这是她附魂以来第二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痛苦,第一次是在死灵之地忍受死灵之火的焚烧,这一次是在无面魂体里几乎被五马分尸般地撕扯。
她用尽了全力,想着如果能因为自己这一份控魂的能力将无面拖上拖给孟洪娇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至于那个她从来害怕的后果,她觉得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眼前突然被红光所罩,身子一松,再感受不到痛苦。她知道孟洪娇成功了。可是她好累,一片白光中,眼睛半闭不闭之间,她看到一位红衣女子,长裙曳地,纤腰紧束,高梳的发髻上簪了一束红彤彤的海棠花。
她缓缓回头,粉肌雪肤,樱唇微启,似乎在对着自己笑,一张脸明媚动人,举止间妩媚妖娆。她突然跑了过来,却倏地穿过自己。
南宫钥惊愕地转身,看到身后一条长道燃起盏盏灯宫灯,宫灯的尽头是一树海棠,花树下长身玉立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乌木黑瞳,英挺剑眉,黑色的帝王长袍上绣着振翅而飞的朱雀。那是黎朝皇族的图腾。
女子红色的曳地长裙在她身后如云翻飞,飞舞在空中的纱罗如蝴蝶的翼。她的脚步那样快,从那身影与步伐中都能看出她的欣喜来,扑进男子宽厚的胸怀之时,红色的花瓣自那碗口大的海棠树上飘落下来,似一场无尽的雨。
花雨之下,南宫钥看到男子脸上带着爱怜与疼惜的笑容自唇角溢开。眼睛缓缓闭上,南宫钥意识飘离,只剩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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