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星谷

第五章 浅唱低吟忆往昔

    
    “来,姐姐。再尝一块云片糕。”一旁的星葵递过来一块云片糕,“早就看到仙子们馋它,果然是鲜甜软润极了。”
    “这云片糕片薄色白,犹如凝脂,很是好看。”星栾却摇了摇头,“多谢星葵妹妹,姐姐不爱吃甜食,吃下去恐喉咙发痒,腻得很。”
    “姐姐,你何时有尝过甜食?”星玫问道。
    星栾转向星玫道:“星玫,你忘了吗?几年前有一窝蜜蜂曾借我的枝干筑了一个巢穴,它们为了报答我,还送了点蜂蜜给我们,不是吗?后来知道我不喜甜味,你又怕食了蜂蜜会坏了体态,也就再没有送过了。”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那它们后来怎么走了呢?”星玫问道。
    “你那个时候还没睡醒,蜂王走之前和我说它们制的蜂蜜色泽清透,绵软细腻,被食神看中便一道入了仙籍,去了天宫的后厨做事。”星栾回答道。
    “哦,原来是攀了高枝去了。”星玫有些不屑。
    星栾听了很生气:“星玫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蜜蜂们日日辛苦操劳,倘若是谋得了好前程,那也是它们应得的。为何在你的嘴里却变得如此谄媚不堪?”
    星玫见星栾生了气,马上便示弱求好:“好姐姐,星玫错了,姐姐你就当我方才说的是胡话可好?”
    星栾闷不做声,也不理会,自己径直进入了房中,脱去了鞋袜,背朝着人躺了下来。
    星玫也跟了过去,弯了腰,探着脑袋求好:“好姐姐,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星栾听了依旧是不理会,手里抓到飘落在床褥上的栾花,横着折又展开,竖着折又展开。那栾花也经不得她的折腾,马上变得残破不堪,破了就又再抓上一朵。
    “星栾姐姐,别生气了,你起来教我写字可好?”一旁的星葵求道。
    瞧着星葵乖巧的可怜劲儿,星栾心倒也软了:“好吧,你想学我便教你就是了。”
    在梦星河边,星栾已经见惯了清渊舞文弄墨,其实她心里也并非十分热爱文墨,诗文费心思,哪里有歌舞来得怡情喜悦,只是晚晴坡偏了些,那些仙子不常来。长日漫漫,无聊得很,为了打发时间,星栾就会在一旁看着学着,日子久了,倒也会了。
    都说字如其人,星栾现在是越发不信,因为方才落笔写就的栾字,神形皆与清渊的有些相似,一笔一画要落在哪里,都是启蒙时带过来的感觉。
    “来,星葵,我们现在先来练习横。”星栾右手轻握住星葵的小手,“这在空中的时候呢就要将笔锋稍稍往右一些,看好了吗?就这样顺势就左上轻微逆锋,再往右写,大胆一点,收笔往下顿一顿。看,好了。”
    “好看,星葵自己再多写几遍。”
    “星玫,你也过来试试吧。”星栾见星玫心不在焉,便招呼着她过去。
    星玫看了心里不太爽快,皱了皱眉:“姐姐和星葵写就好了,我看见笔和纸就烦,脑子疼得厉害,要不我给你们来一段前些天和仙子学来的小曲可好?”
    “好啊,星玫姐姐快唱吧。”
    “芳草池塘,绿阴之庭院,晚晴寒透窗纱。玉钩金锁,管是客来唦。寂寞尊前席上,唯愁海角天涯。能留否?酴釄落尽,犹赖有梨花。当年曾胜赏,生香熏袖,活火分茶。极目犹龙骄马,流水轻车。不怕风狂雨骤,恰才称,煮酒笺花。如今也,不成怀抱,得似旧时那?”
    星玫的声音清亮又有穿透力,音色只是偏甜,所以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腻。当她清唱起曲来,仿佛是慢慢悠悠地吟着诗词,那曲调是若有似无地在每一个字旁边蔓延,这种感觉很是特别。
    星栾也没想到星玫可以唱得那么好听,不知不觉地就被带入了落寞惆怅的诗词里,眼睛里面慢慢泛起了一点点的泪来。
    而一旁的星葵虽然听不懂星玫在吟唱着什么,但是照清上仙编写的曲谱着实是厉害,使得天真烂漫的星葵也愁容难掩,情难自禁地放下笔来:“星玫姐姐唱得可真好听。星葵想家了,想挽阳坡的那些朋友们了。”
    小星葵所在的挽阳坡更是偏得很,无水无路,有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没有什么愿意冬枯夏荣的草木,目之所及,是层层叠叠的绿色与生机。
    在一棵大榕树之下,星葵和她的姐妹们过着年年岁岁朝阳而生的日子。
    直面阳光,令她们染得和太阳一样的鲜黄,细细的茎秆之上心型的叶片生得错落有致,干净又利落,被依托着大大的花序中间会长出许多紫黑色的葵花籽,这时候一些可爱的小鼠和鸟儿便会常常落在他们的身上,啄去紫黑色的果实,亲昵地挨蹭或是啼鸣以感谢他们的馈赠。
    那里没有那么多美丽的楼宇,无论是温柔的斜阳还是热辣的烈日,都给予星葵无穷无尽的温暖与希望。
    抬头望去,干净又澄澈的天空离得很近很近,偶尔飞过的雄鹰会划出特别好看的曲线。
    即使是翻云覆雨也会带着淡淡忧伤的浪漫,她最喜欢听结成对的鸟雀在一旁呢喃着爱的私语。
    当天帝颁布将在奇花异草之间甄选梦灵的消息之时,星葵以为自己只是个凑数的无关群众,没成想这好事居然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朋友们都说一定是把星葵选走的上仙当时喝醉了酒,星葵自己也是那么认为。
    那几日,姐妹们都替星葵感到高兴,想到挽阳坡也要出来一位神仙,一来觉得自个儿神气十足,也能给路过的野蜂小蝶吹一吹牛逼。
    这二来要是星葵在梦星宫中做出了点成绩,那天帝一定是容颜大悦,多引些雨水阳光来这晚晴坡处走上一遭,还怕晚晴坡没有现在的勃勃生机。
    夜幕降临,向日葵们好容易有了闲散的自在时光,星葵慵懒地抚了抚自己的花叶准备睡去,却见老槐树忘情地在那里摇动,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露水从上而降,很快便浸润了星葵的花蕊。
    “姑娘们,这是我攒了数日的雨露,就当是为星葵好好饯饯行。”老槐树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还未等雨露落尽,便看见一点一点的萤火虫从远处慢慢弥漫过来,一点一滴的雨露发射出灼灼的光耀淋漓不尽。
    很快雨露消歇,萤火虫的光便如潮水一般涌来,星葵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成群结队地围绕在自己的周身,便微微地晃动着身体想要去捕捉点招摇的光亮。
    忽然觉得萤火虫的速度变快了许多,混沌的光亮里,慢慢显出了一道道整齐迅速的光流,勾出柔美又流畅的曲线互相缠绕交织在一起,或起或伏,似有蛟龙腾跃,抓人眼球,震慑人心。
    “星葵,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
    “听说你要去当梦灵了,萤火虫们特意为你编排的。”
    “是吗?真好。”
    一夜无眠,蜂飞蝶舞。
    想到这里,星葵忍不住泪目。
    “星葵妹妹,你怎么了?”星玫看见星葵落了泪,忙停了歌唱。
    “没事,没事。”星葵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
    “姐姐。”星玫下意识地向星栾求助。
    星栾取了玫瑰酥上前,拿出了随身的手绢替星葵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来,来,来,小星葵快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姐姐这里有玫瑰酥,化一化你心里的苦楚。”
    “多谢姐姐。”星葵接过了星栾手里的玫瑰酥。
    “玫瑰酥好吃吗?”星栾问道。
    “好吃,甜得很。”星葵笑起来可爱极了,“姐姐,你看我的横写得如何?”
    “有那么一点小星葵可爱的韵味了。”星栾亲昵地抚了抚星葵额前的碎发。
    “星葵妹妹方才是想家了?”星玫在一旁问道。
    星葵抬起脸来:“对啊,星葵来做梦灵的前几天晚阳坡的姐妹们还一起为我践行,那天晚上有很多萤火虫来跳舞,可好看了。”
    “妹妹可是好福气,我和星栾姐姐住的晚晴坡大家都是散生散长的,可没有那么好的关系,我们变梦灵那会儿可遭了不少人的嫉恨呢。”星玫羡慕地说道。
    “嗯,我怎么不知道呢?”星栾问道。
    “姐姐我是有意瞒你,怕你坏了心情。东边有一棵栾树可是到处造谣说是你抢走了她梦灵的位置。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要我说,这梦灵的位置本来就是属于姐姐的。现在好了,到了梦星宫中也见不到那些惹人心烦的坏家伙了。”星玫道。
    星葵听到星玫讲到了一棵栾树,便问道:“栾树,梦星宫前的仙兵说有一棵栾树私自逃离了仙界,莫不是星玫姐姐口里说的那棵栾树?”
    “应该不会吧,那棵栾树竟那么大胆?”星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铜壶滴漏,啪嗒啪嗒将入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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