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色

第四百四十七章 自作孽真不可活(一)

    
    那一晚的情形太过紧迫,她无心去管一个小太监长的甚么样儿,还是事后听说了花园里的事,才知晓武馨安原来那晚在王府,她再细想那一晚遇上的小太监,身形相貌还有声音都与武馨安十分相似,她这是明白了,武馨安到王府来是救她儿子的,当初她生儿子能救她一次,也能救他们母子第二次!
    于是再问道,
    “你……你把他埋在何处了?”
    武馨安抬头看了裴赫一眼,夫妻二人虽未见面,但自己做了甚么事儿,裴赫早已是知晓的,裴赫冲她摇了摇头,武馨安会意便
    紧闭了嘴不应话,上官婷直勾勾的盯着武馨安,妙目之中泪光盈盈,半晌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我之后回去找过他,他不见了,你也不见了,是不是你把他带走了?”
    武馨安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只觉着恶心的厉害,不由沉下了脸, 冷冷道,
    “上官夫人说些甚么,我不明白……”
    捂死自己儿子的时候怎么不哭,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做甚么!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不是你带走了, 黑衣人不会要他的尸体的, 只有你……只有你会带走他,你为甚么要带走他, 你把他埋在何处了, 你告诉我呀!”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
    上官婷上前伸手就要抓武馨安的手臂,裴赫眉头一皱, 伸手一把将妻子搂到了身侧, 夫妻二人齐齐退了一步,
    “上官夫人,这时节……您应当陪着王爷在先帝的灵前守灵,不应到这处来的……”
    上官婷这才抬头看向裴赫, 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全是泪水,
    “我不过就是想要我的儿子, 我那可怜的孩儿, 生不见人, 死不见尸……”
    说罢又要拉武馨安, 武馨安越看她演戏越觉胃里翻腾, 生怕适才用的饭菜被她恶心的吐出来, 便撇过脸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你的儿子你自己没看好,让我有何干系, 你倒是有脸来问我!”
    上官婷神情激动,
    “那晚上……那小太监明明就是你, 是你带着阿喜和我的儿子出来的,若不是你……他们又怎么会遇上那帮黑衣人, 若不是遇上黑衣人,我的儿子又怎么会死!”
    到这时节了, 这女人还不忘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推, 武馨安现在只当她是赖皮狗,看一眼都恶心,当下拉了裴赫便走,
    “别理她, 这女人疯了!”
    她早就疯了,从一心想攀权附贵开始就疯了!
    “不准走!”
    上官婷张开双臂挡在二人身前, 目光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掠过, 对着二人绝望的嘶吼道,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命,出生就是官家的小姐,还能嫁给英俊有为的如意郎君,我只是出身农家的平民女,我若是不想法子为自己谋划,又怎么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现在我的儿子没了, 我甚么都没有了!”
    她的肚子已经坏了,再也生不出儿子来了, 从今往后,即便是她能跟着裕王入得皇宫之中,成了一宫之主, 那也只是在宫里虚耗青春,眼睁睁看着后进来的新人,将自己给比下去!
    上官婷这几日一直神思恍惚,到了夜里都是哭一阵醒一阵,裕王倒也是真心宠她,便是为先帝侍疾之时,也要抽空回来看看她,又入了宫之后,守灵时也是时时将她带在身边,一是对她有几分真心,二来也是怜惜她儿子早亡,又不能再生了, 对她也算得是有情有义了!
    只他当上官婷是思念儿子所至, 却不知她每每入睡便会梦见怀里那张青紫的小脸,之后又会大叫着醒来,又是骇怕又是恐惧又是后悔又是焦虑又是不安,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都要将她逼疯了!
    她守在那殿里,眼见得这两日众官家眷属入宫哭灵,裴赫到了午时便要消失不见,知晓他是去陪武馨安了,那满腔的情绪好似寻到了一处宣泄的地方一般,她悄悄尾随着裴赫出来,却是没有几步便被裴赫甩掉了。
    她也没有泄气,知晓命妇们都在何处哭丧,这厢过来一处一处的找,果然到了这处偏殿之外,听到里头隐隐传来了说话声,这夫妻二人躲在殿中,亲亲热热的说话,武馨安的声音清脆,裴赫的笑声低沉浑厚。
    上官婷不用看,也能想像得出来,裴赫那张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脸,面对着武馨安时笑容就如那春日暖阳,百花盛开一般,
    “为甚么她就能得到夫君的钟情?”
    不由心头嫉恨更盛,正要一脚踢开门进去,却没想到他们二人竟携手出来了!
    武馨安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你有也好,无也罢,与我无有半分干系,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的!”
    “胡说,明明就是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再没法子生孩子?”
    武馨安闻言与裴赫对视一眼,她冲天翻了一个白眼,
    “走吧!”
    却是再不想同上官婷纠缠,夫妻二人绕过她匆匆离开,上官婷心知裴赫这是定要回转乾清宫的,便又堵在了他回宫的路上。
    果然,裴赫送了妻子回转,与上官婷又在路上相遇,裴赫远远看着她便是一皱眉,只如今这情形不宜与她多做纠缠,便想改道而行,却没想到上官婷紧走几步上来,
    “裴大人,妾身有几句话要同裴大人谈……”
    她见裴赫一言不发毫不理会,又追了两步,
    “我们做个交易,你若是能助我再生下一个孩子,我便有一桩富贵送你!”
    裴赫听了只是冷笑一声,扭头就走,上官婷急了,上来两步便要伸手拉他,被裴赫身形一闪快速的躲开,上官婷发狠道,
    “你若是再不止步,我便立时大叫裴赫对我无礼!”
    裴赫闻言终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上官婷,
    “夫人倒是真敢想……”
    话刚说完,他那一双利眼,便见着那廊柱后头有素白袍角一闪,如今这宫里人人都是白衣,可脚下能蹬了蟠龙纹短靴的人可只有一个!
    裴赫目露嘲弄的看向上官婷,
    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就真不可活了!
    “夫人想同裴某做甚么交易?”
    上官婷见他终于肯开口询问了,不由大喜,
    “我知晓你们锦衣卫在全城搜捕严世蕃,他在何处……我可以告诉你!”
    此言一出,不光是裴赫眉头一挑,连那柱子后头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袍角在柱后又是一闪而没,毫无察觉的上官婷道,
    “我知晓严世蕃在何处……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甚么交易?”
    “你想法子让我再怀孕生子……”
    裴赫闻言一声冷笑,
    “夫人当真是看得起裴某,昨日里下官奉裕王殿下之命为您把过脉了,您的身子当初生产时亏损太过,已经没有法子孕育子嗣了!”
    上官婷恨恨道,
    “若不是当初你夫人给了我虎狼之药,我又怎会到如此境地?”
    她这话一出,柱子后头的人又动了动,裴赫见状面上现出气愤之色,
    “夫人可是忘记了,当初是您不信王妃请来的接生嬷嬷,派了您那侍女偷偷出王府,到裴某府上求救,拙荆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私入了王府救您一命,到如今您却是倒打一耙怪上拙荆了,早知晓有今日,当初拙荆便不应救你,任你生产时一尸两命,也少了今日的冤枉!”
    上官婷即是敢强辞夺理,那就早想好了应对之辞,立时也是一脸愤恨的应道,
    “我是求助于她,可也没有让她用虎狼之药!”
    裴赫自觉两世为人,见惯了龌龊之事,无耻之人,不过似上官婷这样无耻的理直气壮的人倒真是少见,当下双眼一眯,
    “夫人,那药可是您自己选的,好几颗药,药效各不同,夫人自己挑了颗性弱的,见不起效,便吃了一颗药性最猛的,两两相加才有今日的局面……”
    说罢顿了顿,有意提高了声音道,
    “夫人会难产,不是因为怕被人瞧出来月份不对,强勒了肚子所至吗?”
    此言一出,上官婷便如被人当面打了一拳般,脸色一白,身子就是一晃,愣了愣立时尖声喝道,
    “你……你胡说甚么!”
    裴赫冷笑一声道,
    “夫人能骗得了裕王,骗得了御医,却骗不了裴某人,当初我们夫妻二人初救裕王与夫人时,裴某便给夫人把过脉了,你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几个月,裴某可是摸得出来的!”
    上官婷脸白如纸,身子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事儿做得天衣无缝,除却一个忠心耿耿的千叶小美外,再无旁人知晓她的秘密,却是没想到原来从一开始,自己的把戏就被人给看穿了,
    “你……你胡说!你胡说……你敢毁我清誉,本……本夫人要让陛下砍你的脑袋!”
    裴赫只是冷笑,看着她的脸色已经白至几乎透明一般,
    “夫人,裴某是不是胡说,夫人心里明白,裴某不说正是因着不敢过多牵扯入皇家之事,再说了……那时节裕王也确是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地位……,如今那孩子即是已经失踪,夫人还是收起争权夺利的心思,好好侍奉裕王殿下才是,为何还要颠倒黑白,甚至以此污蔑拙荆,拙荆为人古道热肠,三番五次对你有恩,你但凡有点儿良心,便不应将这罪名按在她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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