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依旧稳坐京城的那位国师大人,正与一个身穿衮龙袍的皇帝站于京城前两代皇帝开始便一直在精修的而这代皇帝却反其道而行之的死活要将其拆了的仙雀台之上。
国师见皇帝也仅仅只是弯腰拱手执儒家作揖,而这位帝王却做一个让别人看起来非常意外的举动,他则还礼一揖到底。
这并非是这位国师目中无人,而是这位后燕新一代帝王不一样,他有足够的心胸,所以也可以给这个精神奕奕说要给后燕迎来一个争胜北部的机会的国师足够的尊重。
国师大人见朕无须下跪,自己反而需要执弟子礼,一国都在为这位帝王的敬贤礼人而津津乐道,一时间传为美谈。
在江湖之中更是慢慢有了此帝王之雄才大略,有了张国师的辅佐日后必能,南下与大濠争胜的传言,当然很多国家对此也是嗤之以鼻,大濠几百年的秣兵历马,在那位李丞相的手里才有了如今的气象,而后燕虽然先天版图巨大一国富强,算是整个东胜洲最强大的几个国家之一,但是近两代帝王的贪图享乐几乎已经败光了底子,如今大濠已经席卷了半座大洲,而后燕却想二十年之间便南下与大濠争胜,这怎么可能。
在一些喜欢指点江山的儒家读书人看来,儒家的帝王,如果是一个安邦定国的守成君主,那么后燕可能还能苟延残喘,在大濠北上铁骑之下坚守百年,但偏偏这位君王是雄才大略的圣明帝王,这可能是他的悲哀,所谓时不待人也。
这位年轻的皇帝并没有摆架子,而是直接问道:“老师北方谍子传回消息如今一同去的四人葛旧失踪,李柏已经死了,如今还能给我们争取得一个打造一个马踏江湖,整合一国的机会。”
被皇帝称为国师大人的张具成温婉道:“皇上放心,他们的死活无关紧要,主要作用便是引出山上那几个掌握有实权的人下山,虽然如今那几个晚辈都没有死但是作为白海山山主二弟子左疆已经回到山上了。”
皇帝有些不解那么既然那几个晚辈没死,这百海山不是会直接把矛头指向皇都吗?
张具成直接道:“我看过关于百海山与凌云宗的百年档案,一些两宗都未必知道的真相我却知道,这足以让两宗下山,两宗都有人对陆水镇那个扎纸人恨意滔天,只是奈何都不知道他的藏身之所,据我所知如今的那个扎纸老人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只要两宗不离开顶着护山大阵的乌龟壳,来到凌云镇,那么那个老人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此时皇帝已经知道这个国师的算计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挑拨两宗的关系,真正的算计是在陆水镇,于是他笑道:“有劳老师为后燕国劳心劳力了。”
张具成拱手道:“分内之事。”
——
果然在齐玉和百海山两人分开后不久他便见到了自家宗门长老,齐玉上前道:“徐长老你怎么下山了。”
老人看着齐玉:“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下山吗?齐玉你怎么受伤了跟你下山的那么多人呢?”
齐玉立刻有些心虚因为当时他传上山的消息其实都只是主观臆断,他如今哪里还还好意思恩将仇报的把矛头指向那三人,他开口道:“徐长老当时是我猜测可能有误,杀你儿子的不是那百海山的齐玉和樊浅陌,也不是那两个外乡人,我觉得可能是正常伏击我的两个江湖人士,一个叫柳川一个叫房祖。”
老人目光一凝他开口道:“什么歪瓜裂枣也敢对凌云宗出手,齐玉你现在先回山,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徐逍说完直接便消失在原地。
齐玉有些好奇怎么这个长老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自己死了的儿子的事,他下山不是为了来报仇的吗?
然而现在的陆水镇老人的扎纸店外,那个名叫樊矩的中年山主已经站在了大门门口,他开口笑道:“彭子琳这么多年了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会躲到这个鬼地方,倒是给我好找,现在该把我大哥的尸体还给我了吧!当年可就是因为你们让我百海山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更是莫名其妙跟凌云宗斗了百年,可是死了不少人啊!所以彭子琳这些债你总得还了吧!”
见里面毫无动静他也不急只是继续道:“彭子琳你这次布这个局不就是为了让我下山吗?怎么如今我已经下山来了,你却不敢出来见我了?”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眉头一皱便立刻转身,他眼中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厌恶,开口便丝毫不留情面:“徐老王八你怎么也来了,怎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精力寻花问柳,就是不知道这次又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
徐逍看了他一眼:“樊矩百年前见到我就跑,怎么几天反倒有胆子跟我说话了,也不知道是胆子大了,还是当真有些本事。”
樊矩微微眯眼:“老王八要不我们先试试。”
徐逍可历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想先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就在这时老屋的木门打开了,里面传出苍老的声音:“两位既然来了 那就进来喝茶吧!”
徐逍眯眼:“茶老子就不喝了,把你的命拿来就好,我看你的命还会不会跟上次一样硬。”
说完他便直接出手向着屋子里一掌拍去:“彭子琳纳命来,但是就在这时门窗破裂,直接飞出一个两头长犄角的怪物开始和徐逍扭打起来,那人全身黝黑眼睛通红,如果江尘和杨子衿此刻还在屋子里,他便能够一眼认出这人就是那晚他们看见村子里进行祭拜时吃人的灵霄大王。
这个怪物看不出真正实力所在,但是偏偏能够让得徐逍寸步难行。
而樊矩第一眼看见这个怪物的时候他心头就是一动,即便这人如今已经不成人形,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人便是当年失踪的樊规。
不过他此刻也静下心来,他笑道:“正好口渴那就向彭兄讨一杯茶喝。”
说完他只是看了一眼此刻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便直接大踏步走近了院子,一进屋子就看见一个面部苍老双手却极其细腻的老人,即便时隔多年老人已经面目全非,但是他依旧一眼就看出老人就是当年那个自己没能杀死的彭子琳。
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当真拿起手中的茶壶开始倒茶,那么外面那个人是不是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樊矩当真无所顾忌,他坐下便开始喝茶,轻啄一口后看向老人:“彭子琳有些过了吧,我哥万般不是也不至于让他便成如今这副模样吧!是他有错在先但是你把他杀了就是,你这又是点天灯又是炼活死人的,你要干嘛!悠悠一转眼百年已过,在看江湖旧事,我依旧愿意坐下来好好跟你谈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那两个后辈没有死在你的院子里,彭子琳我如今愿意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讲这些,就已经表达了我足够的敬意与诚意,你是不是应该斩断你这牵线纸人的术法。”
老人听闻也是轻轻抿一口茶:“我没有杀那几个年轻人没有别的原因答应了一个人而已,樊矩今天的你愿意跟我我讲道理了,但问题是当年我讲的道理你都没有听,如今我凭什么又要听你的道理呢?就凭你觉得你是山上的仙人,修了上乘的仙法,所以你只说你想说的道理,更是只听你想听的道理,换句话来说如果我如今没有足够的能力,你愿意跟我这么一个老头子坐在这里品茶吗?”
这无疑说中了樊矩的心事,的确即便如今又过百年,樊矩为人处世已经比当年老成持重,但是那股山上人本有的性格并未改变。
他开口笑道:“樊矩你既然也懂这些,那么有何必呢!如今已经算是山上仙人了,仙人光阴数百年,曾经的恩怨纠葛不过仅仅十数年时光,该过去的就由他过去了,只要你能放了我哥,我便愿意让你上山做我百海山的首席供奉,当然你这一手本事想传谁就传谁,没人会逼你什么。”
老人眼中波澜不惊:“樊矩如今的你你还不如当年,当年毕竟是为了你哥,不讲道理归不讲道理,好歹有几分意气,如今看遍世事你反倒连仅有的人情味都没有了,满脑子只是蝇营狗苟,说实话不是我彭子琳看不起你,在我看来如今的你连跟我喝茶的的资格都没有。”
樊矩听闻微微眯眼刹那之间,桌上茶杯茶壶全部震荡不已,他微微开口:“你以一方百姓做为奉灵人,你可知道一旦失控这方百姓会如何,山崩地裂,所有人都需为你的大道硬抗那天劫,你这样的人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彭子琳微微低头笑道:“这就不劳樊宗主费心了,今天杀了你们甲子之后,此方气数尽,我以身死道消,力抗此方天劫,还给这片天地就是。”
樊矩猛然起身桌子上一切物事差点就此碎裂,但是彭子琳只是轻轻拍打手心,茶杯茶壶便全部恢复原样。
其实从樊矩进来的那一刻两人便已经开始斗法,只是都未曾真正显露出端倪而已。
樊矩怒喝出声:“彭子琳你到底想干嘛?”
彭子琳缓缓起身:“要一个公道而已。”
樊矩眼睛眯起:“疯狗。”
彭子琳哈哈大笑,有些人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比如说此刻还在地道之中的女人,比如说外面那个老人,再比如说那个已经被他点了天灯的樊规。
但是因为某些人又可以什么都放下,很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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