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辰彦这样处事不惊的男人,在女人的话音落下时也震惊了!
深沉的双眼,紧紧锁住镜子里女人的脸,似乎想从那张灰白的脸上看出些许痛苦的神色,但镜子里的女人,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至极。
“就这样吧?吕晴儿,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沈辰彦冷峻的脸上,怒意难掩,冷冷质问出声。
他是知道的,这个女人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很爱美,护肤化妆一样没落,这么爱美的女人,在面对丑陋不堪的自己时,竟然会这么的平静?!
她怎么会任由自己堕落成这个样子?!
吕晴儿抽回拨开白发的手指,低下头,不去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她现在什么样子,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不就是比人差很多比鬼好一点的样子吗?
“沈先生,我很清楚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我觉得挺好的,不想做出任何的改变。”
说完之后,吕晴儿在心里问自己,真的不想做出改变吗?
同样的,她心里也很清楚,不是不想改变,而是一切都已改变不了。
有些人身体不再年轻,灵魂却很年轻,有些人灵魂不再年轻,身体却很年轻,而她是身体不年轻,灵魂比身体更沧桑苍老。
即便身体可以做出改变,但她破碎撕裂的灵魂,再怎么拼凑都无法恢复到最初的完整。
况且,三年的牢狱之灾,早就让她彻彻底底的明白,在生死面前,一切都会变得无足轻重,这具丧失了灵魂的躯体,更不值得在意了。
沈辰彦心内大为惊诧.....这个女人真的变了,不仅变得卑微下贱,毫无尊严,更是变得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一团火毫无预兆地涌上肺腑,男人气恼她的自甘堕落,俊美的面容上,弥漫着一层的寒霜,开口的声音,透着嗜血的冷酷,“那你说说你现在的样子。”
闻言,吕晴儿面色一白,眼眶酸涩的更是厉害,心尖上蹿起一层的冷意,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开口,“丑。”
一个“丑“字,用来形容现在的她,再合适不过了,这也是她从出狱后,听到过的最多的别人对她说过的话了。
她越是表现的平静,男人却越是生气,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厌恶极了她这般不在意自己的样子。
心口的那团火,烧的越来越猛烈,男人面容更冰,突然冷笑出声,“你对自己还算有自知之明!”
毫不掩饰的讥讽,让吕晴儿面如死灰,手脚发凉,唇瓣哆嗦的厉害,牙齿用力咬住下唇,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的崩溃从嘴唇溢出来。
缓缓抬起头,她的视线落在镜子里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脸上,脸颊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谢谢沈先生夸奖。”而后,飞快垂下脑袋,再不去看镜子里那张冰冷的容颜和丑陋不堪的自己。
她这笑,在男人看来比哭还要难看,她分明是想哭,但却要倔强的在自己面前笑。
“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你就应该清楚,你这副尊容会有多碍人的眼!”
吕晴儿肩膀轻轻一颤,不用抬头,她都能知道沈辰彦是用怎样厌恶的目光正在看向自己,但她在面对这样厌恶的目光时,早就已经麻木了,因为这样的目光太多了,不是吗?
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她更加咬住下唇,丝丝血液从唇上流出,依旧默不作声。
男人不再跟她废话,长臂一勾,拽住她的胳膊,就将她撼在了椅子上,然后拿起染发剂继续给她染头发。
想到她自甘堕落的模样,男人心中怒火澎湃,手下的力道也没了刚才的温柔,恨不得将所有的染发剂都一股脑地涂抹到女人的头发上。
她想留住白发,自甘堕落,他偏偏不允许!
这次,椅子上坐着的女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任由男人将染发剂涂抹在自己的白发上,发间不断穿梭的手指,却比刚才更让她觉得心底冰凉。
闭上眼睛,眼底的悲伤被眼皮遮住,女人在心里无声的冷笑,无声的嘲讽......她都不在意自己什么模样了,将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始作俑者,却在帮她染头发,还真是可笑!
一个小时后,女人的头发染好,白发变成了黑发。
“去洗头。”身后的男人低头看向满头黑发的女人,神色稍稍有所好转,一边摘掉沾满了染发剂的手套,一边淡声命令着。
这样的她,才应该是本来的她,白发就不应该长在她身上!
沈辰彦自己都没有发觉出,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让吕晴儿在之前的三年时光里有所变化,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他都想让她变回到三年前的样子。
可他不明白,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吕晴儿从椅子上下来,绕过身旁的男人,迈步走向花洒。
打开花洒,正想伸出手洗头发时,一只大手忽然握住她的手,她手上传来痛意,紧接着又有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吕晴儿身子一抖,下意识就想要抬头,却被那人按住脑袋,低沉清冽的嗓音很快响起,“别动。”
花洒喷出来的水滴,打湿了她的头发,等打湿的差不多时,那人抬手关了花洒。
吕晴儿因为要洗头发,垂着脑袋,看不到什么情况,花洒关掉十几秒后,她的头上又多了一双大手,在细细的揉搓着她的头发。
隔着头皮,她都能感受到那人温热指腹上的薄茧。
他在帮自己洗头发?
吕晴儿一下子愣住了,眼珠子突然慌乱的厉害,抬起腿就要往后退去。
“别动。”头顶上一道淡淡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成功地阻止了她抬起往后退开的脚。
这样“温馨“的场景,让吕晴儿瞬间有些恍惚,三年前的沈辰彦也帮她洗过头发,那时的她,完全沉浸在了他给的甜蜜之中,殊不知那只是一场报复的开始。
心里突然变得五味杂陈,吕晴儿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三年前那些画面赶出脑海。
沈辰彦给吕晴儿洗头发,已经够让吕晴儿震惊的了,可她没想到,沈辰彦给她洗过头发后,竟然拿着吹风机给她吹起了头发。
“沈先生,我,我自己来吧。”他对自己的反常,只会让她产生更深的恐惧,三年前的他就是这样,明明憎恨厌恶她,却偏偏假装出对她好,给她糖果的背后,是一把冰冷锋利的刀子。
她害怕他像三年前那样,突然翻脸,然后又刺向她一刀。
男人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看着女人满头的黑发,他的心情好上不少,脸上刺骨的冷意也褪去不少黑发才属于她!
就在吕晴儿觉得沈辰彦不会理会她时,沈辰彦却忽然出了声,一双黑眸凌厉地瞥向她刚又红又肿的双手。
“你的手不痛了吗?”
“轰”的一声。
吕晴儿面色瞬间灰白一片,条件反射般的低头去看自己刚才因为锤门变得淤青泛着血丝的手,嘴唇哆嗦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都听到了?”
男人毫不隐瞒地承认了,“嗯。”
刚才他被她气的摔门而出时,根本就没有走,而是站在了门外,叫来管家,让他外面买染发剂。
起初的时候,房间里就像是没有人一样,很安静,就在他抬脚想去书房时,房间里面突然响起拧门的声音,他知道她是想离开这里,索性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门已经被他锁上了,她根本打不开。
听了一会儿,觉得这是场闹剧,他也没有了再想要听下去的心思,转身就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了还没几步,身后骤然响起锤门的声音,那“砰砰砰“的声音急促又响亮,想必她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能让门发出那样剌耳的声音。
他知道她在跟他对着干,就没去管她,任由她狠狠发泄。
就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刚开始气得鼓鼓的,等身体里所有的气都发泄完了,就会变得深感无力,也就很难再生出反抗的心思了。
等到锤门的声音渐渐减弱,最后消失后,他打开了门,第一眼就看到她红肿的两只手以及她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恐惧表情。
他原本是想让人给她一点药膏涂抹一下的,可一看到她脸上的恐惧和眼底的防备,他就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听话的人,是要吃吃苦头的。
他让她自己去洗头发吹头发,明知道她的手触碰到水会痛,他也不去管她。
在浴室里,亲眼看见她打开花洒,手在触碰到水时痛的哆嗦的样子,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给她洗起了头发。
想到这里,沈辰彦的一双寒凉的眼,陡然变得冷冽起来,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凌厉起来。
在想不透自己这般做的原因时,他把自己的反常判定为吕晴儿的白发。
长出白发差不多可以等同为变老,他还没折磨够这女人呢,她怎么可以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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