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声优

    
    九月的第二星期，夏日似乎并没有因为时间步入九月而结束，漫天霞光的黄昏中，东京湾的水犹如赤潮般翻涌。但论起夏日黄昏，春源朔见过最漂亮的一幕，是京都鸭川的河畔，那还是在《食戟之灵》拍摄外景的时期。
    至今记忆尤深。
    他站在岸边，耳边是溪水冲刷卵石的声响，手里举着手机给同行的绝世美女拍照，背景就是夏日黄昏。
    “晚一点记得带那须野去打预防针，别忘了，知道吗？”
    “嗯。”
    脚步声逐渐远离，最后在玄关处，随着大门合上而彻底消失。
    下午五点二十五分，内田真理出门参加晚上的《散华礼弥》的开工宴，看了会书的春源朔望着窗外的晴空塔发着呆，那须野慵懒的躺在他手边的书桌上，眯着眼睛晒着一天当中最后的太阳，黑色柔顺的毛发，渲染着橘红的亮丽光泽。
    背后墙壁上吞吐冷气的空调，嗡嗡作响，在仍旧有三十度高温的天气中坚持着自己的工作岗位。
    合上书，在书架上整理放好，窗外夕阳的余晖像油画一般悬挂在天际，春源朔伸了个懒腰，把那须野唤醒，随后带出门，在内田真理说的那家宠物店打疫苗。
    打完疫苗，年轻女兽医要求一人一猫静坐等待一会，以观察是否有什么不良反应。
    春源朔和那须野坐在长椅上，无聊的等待着。
    女兽医忙完手中的工作后，找上了他，聊了下猫儿的饮食以及生活习惯。
    “绝对不行！”女兽医生义正言辞，甚至有些愤怒。
    “绝对不能给猫吃人吃的东西！绝对不行！”
    春源朔感觉她是在说《宪法》，就像是学法律专业的学生，正在为期末考试，竭尽全力的描绘着书中的条条框框。
    “那，应该喂它吃什么呢？”旁边同样带着宠物来带打疫苗的女人问道，那姿态就像是学生正请教老师一些知识问题。
    “猫粮，罐头，罐头也必须是专门给猫吃的！其他的绝对不行！”
    “鱼也不行吗？”
    “不行！”
    ......
    “喵~”那须野看了看女兽医生，随后把黑黢黢的猫瞳孔掉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春源朔。
    “她们在讨论应该给你吃什么食物比较好。”春源朔解释的说，虽然就目前来看，只是女兽医生单方面的讨论而已。
    “喵~”那须野呜咽了一声，探着脑袋，转头望着女兽医生。
    “她说你以后不能再吃鳗鱼这种东西了，要改吃猫罐头。”
    “喵~”
    “这只猫怎么一直叫？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个女人看着那须野。
    “我在和它说话。”春源朔说。
    “说话？”女兽医生也看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怀疑，但还是稍作犹豫的询问道，“这位先生你能听到它在说什么吗？”
    “不能，我只是把目前的情况将给它听。”春源朔如实的说。
    “哈哈，这样啊。”这个笑话虽然不好笑，但很给帅哥面子的女兽医生还是用手挡住嘴巴，很淑女的笑了出来。
    之后，野性未驯的那须野，被五花大绑在手术台上检查。
    女兽医说：“没什么问题，但真不做绝育手术吗？这会增加它的患癌风险。脾气时不时会暴躁，家里要是有小孩子的话很危险。还有万一给别人纯种猫生了猫宝宝的话，会......”
    春源朔分不清，这个女医生是单纯想找话说，还是像理发店那样边给你理发边推销店里的促销活动这样的工作，还是真的在为宠物着想。
    那须野躺在手术台上，明晃晃灯光照在它一身黑色顺滑的毛发，那双漂亮的猫瞳孔犹如针型似的收缩了起来，茫然的望着全身武装的女医生和春源朔。
    “我们在讨论是否要给你做绝育手术。”春源朔给它说明情况。
    “先生还真是有趣啊。”女医生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至少在做出决定之前，也要告知一下当事人比较好。”
    最后走的时候，女医生推荐了一大堆的精品猫粮，此外还有猫砂、猫抓板等等，并且还承诺如果要购买的话，优惠七折。
    春源朔没有买，当然也没有给那须野做绝育手术——单纯站在同为男性的立场上来讲，除非那须野同意，不然他是不会做出这种违反道德的事情。
    回到公寓的时候，浮在天际的霞光，染红了周围层层云彩，从窗外看，正值是火烧云的景象。
    简单的给那须野做好晚餐，春源朔就拿着台本，换鞋出了门。
    等再次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东京即将降下帷幕的黄昏时，已经是在演播室里。
    他边看着落日残阳，边静静等着来客。
    “打扰了。”
    “请多指教。”
    中野爱衣、佐仓小姐同导演等工作人员打完招呼，走进演播室。
    “居然能看到外面？”佐仓小姐把包丢到椅子上，走到春源朔身边，望着窗外，“可恶，为什么你这家伙用的演播室这么好？我平时用的跟地下室似的！”
    春源朔想起去《四月》广播做嘉宾的那回，那个演播室的确和地下室没多大区别。
    尤其是那台摆设没用钢琴的黑白键，活像人去世时的黑白照。
    今天是他主持《宝石之国》广播的第三回，中野爱衣和佐仓小姐作为动画里的钻石姐妹，被受邀作嘉宾。
    “春源君，路上我和铃音买了些吃的，要吗？”中野爱衣问。
    “不用。”春源朔摇摇头，“我现在不怎么饿。”
    “嗯。”中野爱衣拿到一半的零食重新放回包里。
    刚来的两人看了会台本，熟悉流程。
    “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宝石之国》广播——《春源朔在呼唤~》，我是金刚老师的声优·春源朔。”
    “本节目每回都会邀请《宝石之国》的‘宝石’来做客。”
    “今天也不例外，请了......”
    春源朔话还没说完。
    “嗨~，大家晚上好！我是圆粒金刚石·佐仓铃音~”
    中野爱衣忍不住笑：“大家晚上好，我是钻石·中野爱衣，很高兴来做客。”
    “正如大家所听到，今天嘉宾就是这两位。现在我们开始第一个环节——读观众来信。”
    “等等啊！”佐仓小姐指着台本，十分硬气地再次打断主持人，“台本上明明写着‘度来信之前，自由畅谈三分钟’，你给我按照流程来啊！”
    “麻烦。”春源朔低声说了一句。
    中野爱衣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低头笑起来。
    “聊什么？”春源朔振作精神。
    前两回，可没有人敢打断他说话的嘉宾。
    “他是主持人，还是我们是主持人？节目组不会搞错了吧？少给我们钱了？”佐仓小姐用很是迷惑的语气朝中野爱衣问。
    中野爱衣远离麦克风，笑出了声。
    佐仓小姐穿了黑色长袖，中野爱衣是白色长袖，于是春源朔说：“今天两位穿的很好看。”
    “春源桑您今天穿的也很好看呢。”佐仓小姐娇滴滴的说。
    “嗯。”
    “喂！别看窗外啊！说我们穿的好看，自己却看向别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中野爱衣哪怕远离麦克风，笑声依然被收录进去。
    距离三分钟还有一分半，春源朔想了想，用时十秒，开口说：“一黑一白，像情侣。”
    更像钢琴的黑白键。
    “结束了？”
    “嗯。”
    “春源君，春源君，”中野爱衣笑着轻声提醒，“再说一点，再说一点。”
    “那，在哪买的？”
    “怎么》你也要买同款吗？这是女士的，变态。”佐仓小姐笑得及其开心，“大变态！”
    “三分钟到。进入读信环节，首先是...”
    “哈哈哈！”
    “来信的是一位极熟的老朋友。中野桑、佐仓桑、春源君，你们好。”
    中野、佐仓：“你好~”
    “你们三位从出道开始至今几乎一直都在合作，我看到梨纱酱发的周六旅游......”
    “梨纱？”中野爱衣疑惑着歪歪头，小脸从麦克风后面探出来，望着春源朔。
    “梨纱酱？！”佐仓小姐仰起脸，从麦克风上方俯视某人。
    “信上这样写的。我看到梨纱酱发的周六旅游照片，才知道声优私下关系都很好，经常一起出去玩，我想问一下，春源君不工作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呢？出去玩的又是跟谁一起？”
    佐仓小姐说：“声优和声优，关系好的有，但印象中，也没有那么多。”
    中野爱衣点点头：“嗯，大家虽然都很好相处，但因为行程安排，再加工作都很忙，关系也不一定都很好。”
    春源朔：“嗯。让我们接着读下一封......”
    “喂！”
    “春源君~春源君~你还没回答观众的问题呢。”
    “嗯...今天不太想回答问题。”
    “这是工作哦，春源君。”中野爱衣笑着说。
    “得。得，”春源朔叹息，“不工作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听广播，中野的、佐仓的。”
    “不听闹闹的吗？”中野爱衣笑着问。
    “没怎么听过。”
    “那歌呢？”
    “也没有。东山唱的歌实在一般，不怎么......”
    想在女人面前，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说谎似乎也是一件必要的事。
    “喂！不允许这样说闹闹！闭嘴！”
    “春源君，春源君！”
    “抱歉。”春源朔记忆被改写（不得已说实话），“东山的歌我经常听，很好听，一直有单曲循环。”
    两个女孩发出清脆动人的笑声，宛如沉寂湖面上短暂跃起的一尾鲤鱼，让人惦记好久好久，常常回想那副画面。
    东山的歌，从CD放出来，春源朔认为不值得一听。
    但她清唱却很有风味，脆生生的嗓音，根本就不要伴奏，当然只在舞台有唱歌环节时，休息室见过此景春源朔才能听到对方练歌时的样子。
    “和谁出去玩呢？”佐仓小姐促狭着说。
    “嗯.....”总不能把那几个女孩的名字都说一遍吧，春源朔随口回道，“信长。”
    “又是信长？你干脆和信长在一起算了！”佐仓小姐如是说。
    中野爱衣笑了笑：“我就知道。春源君每天不是信长，就是雄马和快斗。”
    两人的语气，像是埋怨一直在外喝酒，夜不归宿的丈夫，容易引发猜想。
    “还是继续读信吧，‘青蛙巧克力’桑的来信。”春源朔拿起一封信件，读到，“春源桑、佐仓桑、中野桑，晚上好。”
    “观看了《宝石之国》最新话，中野桑饰演的钻石非常温柔，而佐仓桑的圆粒金刚石非常的强势，实力也是金刚老师之外最强大的宝石，我个人非常喜欢佐仓桑的低音。”
    “另外，圆粒金刚石名字里有金刚两个字，是不是代表着她和春源桑有更深一步的联系？或者说最后会在一起呢？”
    春源朔放下信：“我和圆粒金刚石在一起？这是怎么都不可能做到的事啊。”
    “‘青蛙巧克力’桑是再说圆粒金刚石和金刚老师吧？”佐仓小姐说。
    中野爱衣说：“但动画里，宝石不都是无性别吗？互相之间也是用‘哥哥、弟弟’称呼。”
    “爱衣！”佐仓小姐说，“爱是不分性别的！”
    “唔。”半晌，中野爱衣愣愣地应了一句。
    “春源，你不是和原作者市川桑认识吗？解决怎么弄？”
    想起那位原作者，春源朔愣是好好的回想了一番，才开口回道：“的确会有宝石结婚。”
    “哦！是谁啊？结婚对象呢？宝石？金刚老师？”佐仓小姐又是一连串地问道。
    “具体怎么样，请大家继续关注原著漫画，我就不多说了。”
    ......
    接下来，还有观众针对原著的提问环节。
    比如说‘宝石们不同样式的发型，有什么象征性意义？’
    答案是金刚老师根据自己的喜好确定的。
    最后又是相关周边宣传，如角色钥匙扣、价值三百多万日元的手办等等。
    在窗外天色昏暗，城市被灯光照亮的时候，一个小时的“春源被怼”广播总算是结束了。
    热了一天的温度随着晚风拂过总算是降了下来，三人收拾东西，一起出了演播大楼，在附近车水马龙街道边的一家拉面馆解决了晚餐，随后走到附近的车站，乘上了电车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