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界长空之乱

    
    在一片澄澈透亮的湖面上，有一个黑发少年静静地躺在湖上。片刻之前，他才被一辆“无人驾驶”的货车撞飞数十米远，在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之前就昏了过去，而他之所以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被车撞飞了，是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虽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移动，但那时他仍留存有意识。
    “我这是死了吗？”少年喃喃道，“这里是哪儿？”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和长在水面上的参天巨树，一时间愣在原地。
    几小时前，一阵微风吹过，轻拂少年的脸颊，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但是意识恢复之后，他却无论怎样都睁不开眼睛，无法感知周遭的一切，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进行思考，只能够感觉到身体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疼痛。
    一小时前，火焰的灼热感渐渐褪去，他也逐渐能感受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清冽的平面之上，而用手掌能大抵判断到这清冽的平面实际上是一个水面，只不过还是得等他亲眼所见。又过了几分钟，他的思维也渐渐地可以集中，回忆起自己今天的种种经历。
    几十分钟前，又一阵和煦的清风吹过，少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在渐渐地恢复，手臂和大腿也能够开始较为自如的活动了。
    而就在刚才，几分钟之前，行动能力和感官基本恢复正常的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只不过阳光过于刺眼，他不得不用手挡住阳光，以便观察四周。
    他向远处眺望，看到的仍是和他周围一样的景象，都是水面，没有陆地，也没有大山，而唯一存在的景物，也就只有那一棵估计几十个人环抱都没法抱住的参天槐树了。于是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清一色的蓝色，只有几片浮云慢悠悠地移动着，而最为吸引他的不过是高悬在天上的两个太阳。
    “两个太阳，难怪阳光那么刺眼。”
    起初，少年醒过来后，发现躺着时的感觉无误，自己确实处于水面上之时，有些惊讶，但是后来发现不管怎么移动，都只能激起水中涟漪，自己并不会下沉，也就渐渐地放心了。此外，就算是他跳起来让水面溅起水花，也不会打湿自己的衣服，而跳到衣服上的水珠就像是涂了润滑油一样，直接从衣服上滑了下去。
    陆羽俯下身子，想通过水面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但是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却和往常无二，身上没有流血的伤口，也没有擦伤的地方，只是眼睛上的黑眼圈又重了几分，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十分良好。
    “会不会这也是一场梦呢？”陆羽坐在水面上，静静地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游鱼缓缓地游过他的身旁，“兴许是梦中梦罢了。”
    他无法穿过水面触碰到那些鱼儿，而那些鱼儿也似乎知道这个坐在水面上的人对它们毫无威胁，于是乎，它们在游过去的时候，都像是在玩闹一样，稍作停留才离去。
    他抬起了手，想要看看手表上的时间。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将手伸向口袋，但是却扑了个空，并没有摸到那颗紫色小球，而口袋里剩下的，只有自己之前一直随身携带在身边的那颗弹珠。他感到有一些失落，因为他以为平平无奇的生活要迎来转变了，但是又有一些窃喜，毕竟那个小球的不在，就说明早上经历的都是梦而已，都是梦……
    不对，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说存在于现实的紫色小球没能带进来梦境，那为什么那个弹珠可以带进来梦境？但是他又转念一想，毕竟在梦里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所以出现那颗弹珠应该也是偶然而已，还是不要小看偶然的概率以及梦境的威力。过了一会儿，陆羽觉得再这么待下去也是乏味，如果是梦境的话那应该会有什么其他事件的发生吧，不如到处看看。于是，陆羽便不再坐着观察到底会有几条鱼经过他，而是打算探查一下周围。
    “总之先到处走走看好了。”
    水中的波纹均匀地荡漾开来，形成一圈又一圈规律的样式，陆羽缓缓地朝着槐树走去，想看看槐树的四周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当他走到槐树跟前时，只发现树上刻有一些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文字以及图案，至于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也忘了。而后他围着槐树绕了一圈，到了槐树的背阴面时，发现有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正跟自己下着围棋。
    陆羽注意到老者背上负有两个枷锁，一个形状怪异，宛如尖刀一般牢牢地刺进锁骨，而外形也有着如同弯刀一般锋利的倒钩，而另一把枷锁则平平无奇，看起来只是为了加固前一把枷锁的辅助工具。
    老者虽然没有回头，但也似乎是注意到有人来了，对着陆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仿佛是在示意陆羽坐下。
    陆羽也没想太多，只是坐到了老者对面，详细的观察着老者收拾残局。
    他虽然对围棋的了解并不是太多，但小时候也看过他父亲和家里的长辈对弈，旁观时也了解到了不少的相关知识，所以还是能够勉勉强强看懂此时的棋局。
    不多时，老者才终于落下最后一子，结束了残局，一旁的陆羽看到此处，心生感叹，啧啧称奇。
    老者手一挥，将棋盘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壶茶和两个茶杯。
    “来，喝茶。”老者倒了一杯茶，递给陆羽。
    “谢谢。”陆羽双手接过茶，品了一口，能够感受得到与之匹配的浓郁的茶香在嘴里绽放开来，“这茶真好喝。”
    “你知道你现在位于何处吗？”老者喝了口茶，问道。
    陆羽想了想，直接回答梦境可能不好，哪有人做梦的时候还那么实诚。于是他答道：“大概是仙境吧？”
    老者笑了笑，没有回答。
    见老者没有回答，陆羽又问了句：“只不过这仙境也真的是，景色也太单调了些，难怪说‘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仙境也好，梦境也罢，你大抵可以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无妨。”
    陆羽感到讶异：这老人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他又转念一想，梦境里的东西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这老人能够读懂自己的想法，那也是理所应当罢了。
    “只不过若我告诉你，其实你现在已经死了，只不过魂魄游离于此处而已，你信吗？”
    陆羽一愣，险些没拿稳手中的茶杯：“啊哈哈，老先生你开玩笑的吧？”
    老者摇了摇头。
    “只是这也太难让人信服了，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呀，老先生。”
    老者闻言，只是淡淡说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看你心中有所疑惑，提醒你几句。”
    陆羽咧了咧嘴，没有说什么，他并没有完全信服老者所说的话，同时也并不完全否定老者的话。确实，今天一天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过于奇幻：幻觉、突然出现的女孩、碎了一地的冰渣、车祸……一切的一切他都始料未及，他只觉得这是一场梦而已，但是在这里他所感受到的一切，又是那么地富有实感，分明就不像是梦境里该出现的。
    看到陆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者又说道：“你虽然死了，但是眼下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复活’。”
    一听到这句话，陆羽又是一头雾水，刚想说话，却被老人打断。
    “别急，先听我说。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名曰镜湖，是这整个虚界的一隅。虚界，是生者与死者的交界，人死了，便会变成游魂到达虚界，而游魂若要往生，也需要由虚界通往冥界才能往生。而这镜湖，平时除了我和这大槐树，一般不会有人出现在此处。”
    “至于离开这虚界的方法，啧，既然你到了这里，那我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看着陆羽将信将疑的眼神，他顿了顿，接着说，“不用感到困扰，你把它当成梦境也好，真实也好，如果是梦境，你且当是游戏，按着我说的来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但如果是真实的话……你不按我说的做，恐怕也没法改变现状吧。”
    陆羽点了点头。
    “很好，孺子可教也。”
    看着陆羽稍稍恢复了点精神，他继续说道：“事实上，能让你离开，重返人界，也不过是虚界的规矩罢了，我只不过负责顺水推舟。过会儿我会给你开一道门，让你穿过那道门后能够直接抵达一个能够直视虚界真实容貌的地方——沙城迷迹，而在那个地方，只要你能够完成那里的守门人交代给你的试炼，那你就能够做到‘死而复生’了。”
    陆羽在听的时候，注意到了“只要完成试炼，就能死而复生”这一句话，便问道：“如果完成不了试炼呢？”
    “那就只能永远待在这儿，或者往生。”
    “那试炼是什么？”
    “至于试炼是什么，到那边守门人自会跟你解释清楚，我可不方便揽了别人的活。”老者端起了茶，喝了一口，“还有问题吗？”
    陆羽想了想，说道：“我想请问一下老前辈的名字，还有，老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您既然知道了出去的方法，那为什么自己不离开呢？”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笑意渐渐凝结，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陆羽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说道：“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的事。”老人说道，微微舒展了一下紧皱的眉头，“我只是突然回忆起了往事而已，不打紧。嗯，你问我的名字，我叫云槐，青云的云，槐则是这棵槐树的槐。”
    “至于我在这里待着的原因，是因为我犯了错，所以被惩罚在这里好好待着，喏，我背上这东西不会轻易放我走的。”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枷锁，“所以并不是我不想走，我就是想走，也走不得。”
    “很抱歉让您回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无妨无妨，哪有什么愉快不愉快的，那只不过是一段闻者发笑，见者嘲笑的过往罢了。”老人摆了摆手，“时间也差不多了，没有问题的话，也是时候该出发了。”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忽地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圈，而那大圈周围的空间仿佛被削去了一样，若隐若现。
    “这就是能够送你前往沙城迷迹的‘门’。”
    “谢谢老前辈，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再见面。”
    陆羽向云槐鞠了一躬，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门”。
    “对了，还有一件事。”就在陆羽已经朝“门”内踏了一步时，云槐叫住了陆羽，“小子，如果你能够活着离开虚界的话，帮我向陆云带个问候。”
    就在陆羽还来不及做出惊讶的反应时，他就猛地被那个“门”给吸了进去，霎时间，整个镜湖都发生了剧烈的震荡。
    震荡结束之后，镜湖一切如初，鱼儿、云朵、槐树和两个太阳，只不过原先云槐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了一节枯槁的槐树枝。
    一阵晕眩之后，陆羽便被那个门带到了沙城迷迹的附近。
    “哇——噗！”
    他从离地不远处掉了下来。
    “好疼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这个传送门不是放在地上的。”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原先在镜湖那边，水天一色，虽然视野范围内的景色就只有广阔到就像是没有边界的水面和一棵参天巨树，但起码还算得上是梦中奇景，但是对比一下目前所处的情景，漫天黄沙，一片荒芜，难怪临走前老前辈会强调“活”着回去了。
    “说起来，为什么云槐老前辈会认识老爸。”陆羽喃喃道，“算了，等见到老爸再问他就是了。”
    虚界中部的天空，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血一样的幕布，阴沉沉的，就算是什么时候突然落下一个落雷都不让人感到意外。陆羽相向远处眺望一番，却感觉眼睛像是被什么纱幕给遮住了一样，平时能清楚观察的物景，现在只是看得见，却看不清，只能隐隐看见不远处有着像是古代遗迹一样的建筑伫立在黄沙之中。
    迷迹的周遭环境，如同沙漠一般，黄沙遍地，陆羽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抓了一把地上的“黄沙”，但是经过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些看似像是沙子的东西居然是一只只迷你的金黄色的甲壳虫，吓得陆羽急忙撒手。
    只不过这些组成“沙子”的小虫子并不会对陆羽造成任何威胁，其行为状态也如同沙子一样该下落的下落，该粘在手上的粘在手上。
    陆羽继续向前走着，大约走了大概一百来米，才逐渐的看清一群人正处于遗迹前面，像是列队一样地站着。
    “那边儿那个！”有人朝着陆羽喊着，“走快点！你是最后一个知不知道，就你一个拖延了所有人的进程！”
    “在叫我吗？”陆羽虽心生疑惑，但还是加快了脚步，来到那一堆人的跟前，这才能看清这群人的模样。映入眼帘的是左边一堆人和右边一个人，左边那堆人中，有一些和他年纪相仿的人，有小孩，也有一些成年人，而站在另一侧的，则是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甲胄，手持一柄长矛的人。
    “这个人应该就是云槐老前辈说的守门人吧，只是他的面容……”陆羽看着那个人，却完全看不清他究竟是长什么样的，只能看到一团黑雾像是盖在那个人的脸上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那个身着甲胄的人朝着他吼道。
    陆羽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向队列的尾部。
    “鉴于有人太过无能，来得太晚，可能没听到我刚刚所说的，那我现在就重申一遍，你们都给我仔细地听好了，要是等一下进入遗迹后再有人过来向我询问或者是不按规矩乱来，后果是会很惨烈的！”他像是卯足了力气一般，向着所有人大声喊着，不少人因为他这巨大的声音而捂住了耳朵。
    “听着，你们这群已死之人，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鬼，游荡到这个由魂师大人所铸就的虚界中，按理说，你们现在应该立刻被拷往冥界，渡过灵河，洗涤魂魄，成为谧海的一部分。但是魂师大人可怜你们，为你们争取到了再生的机会。”
    “在这虚界之中，与你们之前所生活的地界——也就是人界完全不一样，这里无视你们所拥有的一些物理法则，而是构筑了只属于虚界的规则，虚界中四处充斥的一股特殊的能量，称之为魂烬，是之前那些已死之人由于执念过深，在此彷徨的残余经年累月所形成的，而这些魂烬，也会通过不断汇聚，而形成一些魂兽。”
    “而魂兽的体内有着凝结而成的魂核，魂核中凝聚着大量的魂烬能，如果你们能够成功吸收魂烬能，成为一种介于生者与死者之间的存在——介者，那么你们就可以获得再一次重生的资格。”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很想讨论些什么，但是迫于守门人所带来的强大威压，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那个。”一个长得不是很高的女孩子举起了手，“成为介者，会有什么影响吗？”
    “成为介者之后，你们将和普通人不再一样，身体的构造虽然一样，但是身体素质将会远强于普通人，更有甚者，你们会因为一些魂核的不同而特化出特殊的能力。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成为介者，你们将会因此而缩短寿命，不管你们的魂烬能适应性有多好。此外，并不是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成为介者，就像刚刚所说，只有魂烬能适应性良好并且能够取得魂核的，才有机会成为介者，至于魂烬能适应性差的人，只不过是会经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罢了，到时候我会帮你们减少痛苦，一击了断。”
    “至于没有能够取得魂核的人，你们就只能乖乖前往冥界了，毕竟本该如此，不过若是执意彷徨在此处不愿离去，我也并不会赶你们离开，只不过，野生魂兽最喜欢的就是彷徨在虚界荒郊的孤魂了，你们的灵魂被他们撕扯得时候，可能会巴不得早在之前就选择往生，而不是留在这儿。”
    那个女孩子怯生生地说了一句“谢谢”，守门人点了点头。
    “那么，基本的东西我已经又重复了一遍！接下来，我会简要说明一下你们待会儿在遗迹内夺取魂核的规则！凡事都得有规则！”他又一次用了刚才那般大小的嗓门。
    “考虑到你们作为孤魂野鬼，暂时没有对付魂兽的能力，所以原本为狩猎魂兽的遗迹中，如今就只有两头精魅级魂兽，不至于出现在场的大量游魂被啃食殆尽的情况。”
    “其次，遗迹内藏有三十余枚魂核，你们要是找到了，只要进行接触就可以进行魂烬能的吸收。”
    “第三点，遗迹内可以互相厮杀，遗迹外不行。就算你们现在是游魂状态，还是可以让其他人魂飞魄散，但在我面前不允许出现内斗。”
    “最后，你们只有两小时时间，时间一到，所有人会被强制转移到遗迹之外。”
    “以上！就是所有的规则，明白了吗！”
    “明……明白……”只有几个人弱弱地答道。
    “听明白了吗！”他又吼了一嗓子。
    “明白！”他们发出了洪亮的声音。
    “好！那么，狩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