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诛心

    
    大安京都，地方大员难得来京一次，即便帝君大庆已过，很多官员依然没有离开。京都大员的府邸，更是车水马龙拜访者络绎不绝。
    郑成也没有提前离开，如今他也是一郡之首，有些衙门多少也得打点打点。即便有耿占秋和李占锡照顾着，但县官不如现管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不打点一番有些事情也会给你找麻烦。
    郑成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那就是要利用这段时间，把京都的谍网重新恢复起来。而主导京都谍网的大权，郑成交给了卢继文。表面上卢继文依然是归尘院的管家，暗地里则是林奇设在京都的大挡头。
    归尘院内，郑成明日就要离开京都返回坦品郡，叶十三在府中摆下了一桌酒席，算是给郑成送个行。叶十三没有邀请外人，毕竟郑成是归尘院的老人，除了他们夫妻只有卢继文在陪。
    叶十三端起酒杯，“老郑，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京都。等过几个月，我告个假去看看你。”
    陌芊也跟着说道，“是啊，是该去郑大哥的一亩三分地看看了。如今郑大哥可比十三强得多，地方大员那可是堪比封疆大吏，不像在京都之内，十三如今只不过是个虚衔，可没有郑大哥实惠。到时候，我跟十三一起去，也领略一下郑大哥的风采。”
    郑成呵呵笑道，“叶夫人要是想要实惠，只要十三向陛下请奏，这天下的都府还不任他挑选。我那坦品郡只是个小地方，当初府主再世之时选择了那里，只是不想让人打扰而已。如果贤夫妇想去，郑成随时欢迎。”
    陌芊忽然问道，“郑大哥，你跟我说实话，贤王殿下是不是被你接走了？”
    叶十三眉头微微一皱，卢继文也谨慎的看了郑成一眼，郑成却平静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倒是很想帮一下贤王，但那时候我刚赴任不久，哪有工夫管这些闲事。况且相国大人与殿下关系一直不错，我相信耿相国必定会暗中出手相助。再者说，身为朝制官员，私自收留皇家弃子那可是大罪，耿相国敢这么做，我这小官可不敢。如今府主大人不在了，没人能替我撑腰。”
    郑成说的滴水不漏神色自如，陌芊也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要说坦品郡没有什么秘密，打死陌芊她也不信。好在郭敬之已经去了坦品城，陌芊相信以郭敬之的精明，必定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坦品郡距离京都不远，过了阳城也就是两三日的路程。当郑成忙完一切在京都启程之时，郭敬之已经悄悄来到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城。
    城池虽然不大，也不是坐落在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上，但郭敬之却被小城的繁荣惊呆了。自郑成入主坦品郡以来，他按照林奇的吩咐，惠顾商贾开辟新道，把一个毫无资源的小城渐渐打造成南北交接的商贸集散地。有了商队来往就有了货物，有了货物就需要人手打理。周边郡城的流民也纷纷赶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坦品城池之外也搭建起了不少村落。
    郭敬之了解完府衙的惠顾政策，也不禁为郑成的大手笔而吃惊。按说如此的人才，为了以前名不见经传，只是林奇身边的一个谋士。郭敬之总觉得这背后，有着林奇的身影。虽然还没有深入的调查，精明的郭敬之却觉察到了不同之处，他绝不相信一个不起眼的郑成有如此的本事，仅凭坦品郡的繁荣变化，郭敬之隐然觉得林奇就在身边。
    郡守府已经成为被重点监视的目标，距离郡守府不远的一条小巷里，郭敬之的密探早已找这里租下一处民宅。后院内宅之中，郭敬之看着密探画出的坦品郡草图，指着草图问道。
    “咱们的人，大都是在何处失去的踪迹？”
    一名农夫打扮的探子谨慎的说道，“大人，所有失踪者都是跟踪去了城外就没再回来。小的已经详查过，而且派人经过试探，可以确认的是北城外的玄甲山那一片，肯定有问题。”
    “玄甲山？”郭敬之微微一怔。
    农夫打扮的探子赶紧伸手一指草图，“大人，就是这一片。可以说咱们的人，大都是在这一片区域失去了踪迹。”
    郭敬之看着草图，沉声问道，“距离此地多远？”
    “大约十多里地，赶车的话一个时辰就到。”
    郭敬之想了想问道，“那里可有通往其他郡城的路？”
    探子摇了摇头，“玄甲山延绵数十里，越是往里地势越是险要，以前有条古道顺着山脚由东向西去大冶郡，但是那条路一来不好走，二者传闻有山匪出没，所以这两年就荒废了。再者说坦品郡的惠民政策吸引了众多商家，现在都是绕道坦品城再去大冶郡，没人再走那条险道了。”
    郭敬之略一沉思，当即说道，“今晚命人装一车谷米，明日一早绕行向东进入这条古道，本军师要亲自走一走这玄甲山。”
    探子脸色不禁一变，“大人万万不可，玄甲山非常凶险，万一大人出了事，小的们可担待不起。”
    郭敬之冰冷的看了对方一眼，“不入险地怎么能得知真实情况，你们也不必担心，咱们不入玄甲山，只是在山脚下走一遭。如今郑成正在为坦品郡造势，咱们扮做远道而来的商队，郑成绝不会让商队在他的地盘上遭受意外。那样的话，商贾们心慌，谁还敢来坦品郡。”
    探子为难的点了点头，“那好，既然是大人下令，小的就集结所有人手。”
    “不，一辆货车加一辆人乘，连车夫随行不要超过十人。人太少不像是远道随行，太多的话就保护一车货物，明眼人一看就有假。去办吧，统一好口径不要说露了。”
    探子答应一声退了出去，郭敬之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草图。玄甲山距离坦品十里左右，若真是那里有什么秘密，正好可以避开大安监天院以及他们探子的探查。既然失踪的兄弟都在那一片，郭敬之用脚丫子也能猜测出那里肯定藏有埋伏。不过不入险地难以查明真相，郭敬之也不敢深入，只能从外围探查一番。
    此时，玄甲山密地之内，林奇正在冶炼炉旁边，看着新一炉的铁汁流出。他的前世只是位医生，对这一块确实不怎么精通。好在那些粗重的炮筒不需要多么精致，但枪管的要求却非常高。
    这里可没有当初李智珍藏的精铁，林奇几次测试之后，不是炸膛就是变形，无奈之下他只能修改构造图，把精细的枪管改装成明清时期的套筒。但即便这样，林奇依然命李达高价收购精铁，即便是套筒也要改装成连发式套筒。
    “怎么样，这回行不行？”林奇问着一名熟知炼铁的工匠师傅。
    老匠人摇了摇头，“大人，脆性还是过大。”
    “那就~再往里面加精铁，一定要达到要求。”林奇可不想让他辛辛苦苦制造出来的神器，用不了几次就报废。
    好在林奇手头上不缺钱，皇家猎场偷出来的珍宝，足够他们用一辈子了。况且林奇也不是坐吃山空，李达在外围一直做着买卖。而且李达利用与信王府的关系，在信王领地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视察完冶炼坊，林奇又来到了生产部，这里由闫吉山带队，正风风火火开山劈林，扩建密地的外围。看着一群老少爷们汗流浃背，林奇高声喊道。
    “老闫，让大家歇息一会吧，把那些新式的开垦工具都用上，不会的就让师傅们传授给大家。”
    闫吉山赤膊走了过来，憨厚的笑道，“大人，我们这您就别管了，苦是苦了点，但大家心里痛快。这可不是我吹，天天有酒有肉吃，老少爷们以前哪过上这种日子。我已经向廖大管家保证，绝对能提前半个月完成任务。”
    林奇看着一群忙碌的人，他们有的已经须发花白，但是干起活来，一点也不输于年轻人。这些人不是被逼而来，他们都是李达找来的各地难民。能吃饱肚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更别说有酒有肉了。
    林奇叮嘱道，“老闫，别亏待大家，咱们密地的宗旨就是多劳多得，提前完成任务，就按照规定得到报酬。另外，平时也给他们做一些军事训练，平时他们是农民，是工人，是这座密地的建设者，一旦开战，拿起武器他们就是军人，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大人放心，这里就是咱们的家，谁敢踏入一步，保证让他有来无回。”闫吉山高昂的喊道。
    林奇笑了笑，“告诉大家，等咱们有了强大的自保能力，大家可以随时出去玩耍。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只要是咱们密地的人，谁也不敢招惹。”
    闫吉山笑的别提多开心了，谁都盼望着那一天早点到来。虽然现在很辛苦，甚至不能随便走出密地，但他们相信总有一天，林奇会带着大家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忙碌的一天过去，次日一早，林奇带着廖仓进入深山，他要去看望一下那些正在苦训的孩子们。
    林奇一边走一边问道，“老廖，今日警戒谁当值？”
    “府主放心，是老沈。进山的几处地堡很难被人发现，一旦有人进入绝对瞒不过警戒兄弟们的眼睛。另外，在入口外围的三岔路口上，我也命人重新做了伪装，专门开辟了一条伪道。”
    一听是沈剑锋当值，林奇点了点头，“这几个月所抓的人大都是唐川的密探，看样子那老家伙还惦记着我。老廖，抽调几个精干的人派往大辛国，不必去管什么唐川，把他们的征兵与作训情况摸一遍。”
    廖仓一愣，“府主，等唐川打进来的时候，难不成您还想重新出山？”
    林奇停下了脚步，“我敢保证那老东西临时之前，绝对还会再来一次大安。他灭了大安我不在乎，但总要知己知彼，看看咱们能不能防御住他的几十万大军。老廖，当初之所以我让郑成李达选择了这里，就是因为这地方易守难攻。只要把密地建设好，就算刘轲与唐川联手打过来，咱们依然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唐川那老家伙吃了两次败仗，绝不会再向以前这么冲动。或许，他已经找到了破解天雷的办法。”
    廖仓不屑的笑道，“府主，有了人间大炮，天雷算什么。第一门大炮我已经命人架到了入口之上，一炮轰下去，千军万马也没用。”
    林奇苦笑道，“那破玩意我差点命人报废，太笨重了，不行。等小型炮管烧制出来之后，那才是灵活运用的利器。走吧，别太晚了，对了，刘秉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他？”
    “殿下忽然来劲了要习武，早就跟着巴郎去了集训场，估计这会正哭呢。”
    两人一边开心的聊着一边向山中的集训地走去，此时玄甲山外，两辆马车由东向西缓缓的走来。
    郭敬之脸上擦拭了某种草药，像是重病一样脸色蜡黄，加上他刻意沾了假须，不仔细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眼看着到了玄甲山的山脚，郭敬之车帘挑起，仔细的观察着这座神秘的玄甲山。
    “有什么发现没有？”郭敬之轻声问道。
    这些探子都是善于观察的好手，而且每个人都做了分工，回去之后要把自己观察的一切都详细书写出来。
    车夫没有回头，瓮声说道，“大人，刚才的岔路口上有新的车辙痕迹，看样子这条路经常有人走。刚才停车的时候我下去试了试，地面坚硬，看来经商有人拉重物进山。不然，不会压出这么深的车辙。”
    “有没有入山的路？”
    “听坦品郡的村民说，以前这里没有什么路，只有十几家猎户。但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山匪横行，猎户们都不见了。但是经过探查，这里有三条入山的路，其中一条明显是人为修缮过，能走马车。”
    郭敬之眼神一亮，“距离那里还有多远？”
    “不远了，前面转过弯就到。”
    “好，通知下去，到路口的时候让前面的货车停下，洋装修缮车轴，我要下去看看。”
    “大人，那里~恐怕很危险。”
    郭敬之严肃的说道，“告诉大家，不管出现了任何事都不要慌张，咱们不入山，只是在那歇息。万一遇到情况一定要沉着，不可泄露丝毫的痕迹。”
    郭敬之的命令悄悄吩咐了下去，而此时山峦之上，也发现了这两架奇怪的马车。沈剑锋得到消息亲自赶来，当沈剑锋看到马车突然‘坏’在山道入口之外，立即给众人暗示了一眼，闪身向山下奔去。
    沈剑锋早已不是大将军，身穿的是普通猎户的装扮。他要试探一下这些人来此的目的，毕竟这条古道除了他们之外，已经很少有商队同行。
    但是沈剑锋却不知道，他这一露面，郭敬之身躯猛然一僵。精明的郭敬之顿时明白过来，林奇绝对没死，就藏身于这座山林之中。试问这天下除了林奇之外还有谁，能让大安帝国堂堂的独目大将军来替他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