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土镜台的画面止于黄泉滚落冥土深渊的那一幕。
黄泉视角的往事一落幕,冥土幻化而成的镜台也随之烟消云散。
紫奢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动作久久难以回神。
直到她的耳边响起桑祁的叹息声:“如你所见,鬼主大人的过去就是那样悲惨无奈。当年我趁凤尊与鬼主大战,冒死偷取了凤尊之血,后来在鬼主大人的帮助下重塑血脉,机缘巧合之下又救过土凤族长,才有了进入凤族的底气。我承认,自己对凤焱很是嫉恨,但一切都是因为你。可我没想到,在我摆平凤焱之后,转眼你却嫁给了蛇王扈鸠。”
“因为我?”紫奢仰头闭着眼,无奈的笑了,“桑祁,你做的这一切根本没有意义。我一直以为,凤焱欲置我于死地,是因为他变心恋上凤漪澜,原来他二人之间却是兄妹情意。”
“当年若我能知晓,所谓凤焱抛弃我是你在背后使坏,我必定不会放弃凤焱,更不会委身于扈鸠,还会杀入凤族找你算账,可如今……”紫奢怅然,“如今追究那些陈年风月,早已没了意义。”
即使后悔,她已上了贼船,因为鬼主黄泉对她有救命之恩。
幽冷的紫眸缓缓转向桑祁,紫奢徐徐开口,“可我想知道,你说,扈鸠不过是鬼主大人想让我看到的那个扈鸠,此话又是何意?扈鸠老贼不是冥王九斛控制的一副皮囊么,又怎与鬼主扯上关系?”
“九斛虽成了扈鸠,他也曾是鬼主大人的元神。不过……”桑祁冷笑一声,“冥王九斛与鬼主大人既是同源之魂,凭什么他能闲于酆都苟且偷安,而鬼主大人却在被他弃若敝履堕入深渊之后,还要替他背负千古骂名?阿奢,你知道鬼主大人后来如何让自己的魂格同九斛的元神藕断丝连,然后慢慢反噬了自己的主魂吗?”
紫奢摇摇头。她从来不知蛇王扈鸠与冥王九斛有何关联,至于鬼主黄泉与冥王九斛的干系,她更不知道了。
“真是不聪明的女人。”桑祁叹息一声,“鬼主虽为冥王九斛所弃之魂,九斛对鬼主大人那缕魂格使用‘斩命’之后,二人的命运从此看似互不相干,但你还记得千年前自己路过昆仑镇时,鬼主大人曾将你错认成他的心上人碧落吗?”
紫奢对黄泉的过去本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因为黄泉这个人的一生貌似与她无甚相干。
但千年前的昆仑镇上……
紫奢猛然抬头。
“那时,他抱过你。”桑祁道:“千年前,鬼主大人闭关之际,曾于《冥石心经》中修得一页法术,名曰‘生缘’,只要是同他有过接触的人,便是与他有了命缘。凭着生缘一术,他可用玄术将那命缘制成傀儡命丝,连接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比如你,进而也可连接与你有过接触的人,比如扈鸠。这法术有一定的使用范围,而酆都离此不远,鬼主大人利用它控制了扈鸠,反噬了九斛,终有一日,定能翻身!”
“什么?”紫奢大惊,细思极恐,“那我与扈鸠的一切,岂不是早就被鬼主大人看光了?长羲是我与扈鸠之子,如果那事鬼主大人也牵涉其中,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桑祁一脸无语,揉了揉额间穴,半晌才无奈道:“你这女人,怎么就不会关注别人话里的重点?当下的问题是,扈鸠虽为九斛操控的傀儡之身,却在你嫁给他的那一刻,九斛同时也成了鬼主大人可以操控的傀儡之魂。而现在,云战与那个小丫头去了凤族,九斛又入了凤凰城,我看云战是有些在意那个小丫头的,只要九斛能在鬼主大人的操控下将那小丫头绑了,以此威胁云战交出冰魄凤凰花,我们再去寻来冥石水晶,这冰雪法阵的封印不就迎刃而解了。”
桑祁愁然叹道:“就是不知这冥石水晶,究竟落在何方。”
“冥石水晶?”紫奢眯眼,细细思索,“云战身边那个小丫头,我曾探测过她的真身,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她的心脏,竟是一块水晶!既然她出生于昆仑山寰清座下,结合她的身世,我觉得她的元神可能很有就是那冥石水晶。”
“那小丫头就是冥石水晶?”桑祁倒吸一口气。
曾几何时,冥石水晶近在咫尺,他竟浑然不知。
“我还有一事不解。”紫奢皱眉,“这冰魄凤凰花有那么重要?既然冥石水晶有那般强大的力量,要解除封印,直接取得冥石水晶不就够了?又何须什么冰魄凤凰花?”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鬼主大人。”桑祁面色凝重,“冰魄凤凰花可测定凤尊魂魄的完整,听说花开之际,就是凤尊复生之时。鬼主要我们在冰魄凤凰花开之前,将那东西毁掉。”
紫奢拧眉,“那冥石水晶呢?”
桑祁答道:“借冥石水晶的力量应该可破除封印,但五百年前,冥石水晶开启灵智,修得人身。如今冥石水晶已修成人形,元神与肉身极难分离,鬼主难以出手提取她的元神,况且她还有云战护着。”
“除非那小丫头自愿将元神祭出,鬼主有了冥石水晶的力量才可冲破封印复出人间。”桑祁看向空中威力巨大的冰雪法阵,一脸凝重,“但我总觉得,冥晶晶那丫头与凤尊有着莫大干联,只怕鬼主复出的同时,凤尊也会复活。”
“鬼主若能达成夙愿,那我就不欠他了。”紫奢闭上眼,声音起伏不定,“千年前,我先失挚爱,后失亲子,万念俱灰跳入深渊,却被鬼主大人救起。我被送入酆都,暗奉鬼主之命,委身于蛇王扈鸠,五百年后,我被抽出魂魄封于窥天镜中五百年,扔于昆仑山下,原是扈鸠所为。而现在看来……那分明是鬼主的意思。”
“原来是鬼主大人在利用我?他利用我蛰伏在寰清身边,探知到冥石水晶的下落。”泪水划过面庞,紫奢的笑容逐渐酸痛苦涩,“寰清捡到窥天镜时,涯儿想必也在昆仑山,我们母子就这样硬生生被分隔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世界。你们既然早就知道涯儿是我的儿子,为何不让我与他相见,还让他仇视我?今后我母子相见,情何以堪?”
“阿奢……”桑祁的手掌搭上紫奢肩头,却被紫奢拂开。
“桑祁,凤焱父子与我走到今日局面,说来全是拜你所赐,可你曾于我有情有义,我不能伤你。”紫奢擦去眼角泪光,冷声道:“鬼主大人与凤漪澜的实力我都见识过,我与他们实力悬殊,他们的战斗,我无力参与。等鬼主大人事成,我便与他互不相欠,至于扈鸠此人,我权当陌路。长羲虽是我与扈鸠之子,但他早已成家,无须我照拂。等一切告一段落,也该是我去找凤焱的时候了。”
“你果然还惦记着凤焱!”桑祁沉着脸,“阿奢,既然鬼主大人于你我有恩,你该清楚,当务之急是取得冥石水晶,令鬼主复出,助他完成复仇大计,而非顾及你的儿女私情!”
“桑祁,你少拿鬼主压我!他虽于我有救命之恩,欠我之处却不止一星半点!”紫奢冷笑,拂袖转身就走,“你欠我的,我已不打算同你计较,看在你未曾伤及涯儿性命的份上,我且原谅你。但我们的从前,就此一笔勾销!”
“阿奢……”桑祁一脸黯然。
为她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虚妄。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