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行

    
    清晨，前两天还是深秋时节的东华市，今天直接进入了深冬。
    洛子幽也穿上了厚重衣物，爷孙两一起吃着早餐关注着财经新闻，交谈政策的变化对经济发展的观点。临走时老爷子提醒洛子幽带给李老爷子的东西。
    稀稀疏疏的小雨下了整夜，整个世界都被雨水淋湿。洛子幽走出屋中，寒风不经让他打了个冷颤。
    车上，洛子幽刷着热搜，无意间关注到一条东渊监狱有人越狱的新闻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蒙蒙小雨，远观的道路也有些看不清晰。洛子幽下了车，提着东西，撑开雨伞向学校走去。
    教室里，慕清婉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雪白毛领让她分外可爱。她侧着身跟后排温馨儿说着什么，当看见洛子幽时，眼睛都笑成了弯月儿。
    洛子幽整理着雨伞道：“早啊！清婉！早啊！馨儿！”
    慕清婉十分得意道：“哈哈，洛子幽，我总算比你先到了！开心！”
    洛子幽扶额道： “唉！这孩子傻的没救了！”
    旁边温馨儿看着两人的默契，微微偷笑。
    洛子幽看见她的嘴唇有些润泽，不像上次那样有些干裂，猜是有可能慕清婉送给她的礼物就是唇膏之类的物品。而上次慕清婉送给他的则是一块玉观音，洛子幽想到是她爸爸给她求的，没想到最后反而送给自己，当时他也犹豫了好久，最终才选择收下。
    呼吸着两个少女的处子幽香，再冷静的少年也有些心猿意马了。
    关老头儿总是不合时宜的闯进了来，说了些班级情况，开始公布小考成绩。
    “班级第一名，也是年级第一，温馨儿同学！”
    “第二名，洛子幽同学！”
    “第三名，慕清婉同学！”
    ……
    少女满怀佩服眼神，小声向身后道：“馨儿，好厉害，又是第一名。唉，我怎么又是第三呢？”
    “怎么，小三不好吗？”
    “你……你才是小三，不，你是小二！”
    “哼，哼，哼！”关嗣铜在讲台上提醒道：“请那考了前三的三位同学不要太明目张胆了哈！有问题可以私下讨论！”
    “哈！哈！哈！”班上一阵笑声回荡在整个楼层。
    和慕清婉吃完午饭，洛子幽独自提着东西向办公楼走去。
    “咚，咚，咚！”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请进！”
    室内书柜前的大木桌上，一位花白老人正聚精会神批着文件，老人见是洛子幽，也没有起身招呼，仿佛熟的不能再熟。
    老人叫李无清，是东华一中的校长，也是外公徐震峰的至交好友。这事还得从洛子幽母亲说起，李无清的爱人也曾在东华一中教书，曾经还是徐筱芸的老师。徐老爷子中年丧妻，那时女儿徐筱芸也才十几岁，徐震峰那时的事业正是蒸蒸日上之时，没有时间管教。女儿又因母亲病去，变得有些叛逆。李无清夫妇无儿无女，妻子对徐筱芸很是喜欢，对其就当成自己的女儿了，两家就开始有了联系。而李无清爱人钟爱教育事业，将一生心血付之在东华一中上，后因病去世。李无清念及妻子心愿，便申请调了过来，成为了东华一中的校长。
    “你这小子，跑我这儿来做啥？那边有水，自己去倒！”
    老人毫无架子，像对待自己的后辈一样。
    洛子幽笑嘻嘻道：“这不，我外公弄到一点好茶叶，惦记着您这老朋友，特交代我给您带些来！”
    老人点了点头，也没道谢，似在他预料之中。他看着文件漫不经心说道：“我知道你外公也忙，有空找他喝茶！”
    “嗯，好嘞，东西已经送到，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洛子幽在沙发上坐着，却是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李无清停下了手中事，望了一眼洛子幽唉声叹气道：“在学校又惹什么事了？说吧！别告诉我你把房顶给我掀了！”
    洛子幽道：“没呢！没呢！我哪有你说的这么皮！就……就是想跟您打听点事。”
    李无清目光移了过来说道：“哦？说吧！”
    “就我们班上一个新来的同学，叫温馨儿。李爷爷，你知道吗？”
    李无清想了想神情飘忽道：“很有印象，你小子怎么关心这个女同学的事了？”
    洛子幽忙解释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她学习刻苦，回回第一，但又总感觉这女孩儿有时不太自信，有点无法融入班级似的。”
    李无清正襟危坐，想了想才说道：“那孩子，是去年从蒲田县招过来的，记得还是县教育局推荐上来的。后面学校也调查过，那孩子学习成绩确实很好，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县里第一名，县教育局觉得在它们那里误人前途，就推荐到市里来了。只是那孩子家庭状况很不好，父母早年做生意被人杀害了，家庭还欠了一大笔债务。那些被欠钱的人也看到这一家老小的可怜，有的也就算了。这女孩子从小随爷爷奶奶长大，前几年爷爷去世，就跟奶奶两人相依为命。县政府也知道她们家情况，给了不少优惠政策。”
    李无清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又慢悠悠道：“那孩子家里经济本就困难，奶奶身体也不是很好，就靠些社会救济，村里居民帮些忙，加上刻苦读书拿些奖学金，才支撑到了现在。我做校长这几些年也头回遇到这样困难的学生，学业上的任何开销，学校全部是给她免了的，给予她的奖学金也都是按照最高标准的。”
    洛子幽呆了呆，望着老人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又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温馨儿，说好的温馨呢？却是温馨不温馨，为什么世间仿佛给了她最大的冷漠！
    他洛子幽家世极好，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虽亲人稀疏，但这么多年是想啥有啥，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间疾苦离他十万八千里。他不懂，但听着温馨儿的成长，他不明白是怎样的勇气让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撑到了现在，他很佩服那个只是默默看书，努力学习的姑娘，也很想帮帮这个艰难困苦的女孩儿。
    洛子幽低垂着脸庞低声道：“关老师也知道吧？”
    他回想平时，关嗣铜似乎很照顾温馨儿，他还以为是因为温馨儿成绩好的原因。
    “老关也知道！所以啊，这孩子唯一的出路只有读书，于她是最有尊严、最容易摆脱困境的方法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坐着，没有说话。
    洛子幽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李爷爷，我知道了，后面放寒假……我想去她家看看。”
    老头想了想道：“去看看也好，对你也有成长，你做事有分寸，我也比较放心。”
    洛子幽回到教室，有的同学已趴在桌子上午睡，而那道身影还在微暗的环境里奋笔疾书。
    看见洛子幽回来，披着一件小毛毯准备午休的慕清婉才垂下了头。
    一下午，洛子幽有意无意的扯着话题跟温馨儿聊天，旁边小丫头的小醋坛子也酸了一下午。
    傍晚放学，因为温馨儿住校，洛子幽无法再套近乎了。
    跟慕清婉走在回家的路上，小丫头从下午就嘟着嘴，不想搭理洛子幽，洛子幽很少见她这样，觉得甚是可爱。想了想，还是将温馨儿的情况告诉了她。
    见她半天不说话，瞟了一眼，竟发现她眼睛有些红了，洛子幽连忙安慰。
    慕清婉停下了脚步，看着光秃的树枝有些出神道：“洛子幽！我好幸运啊！出生在这么美好的一个家庭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他们都视我为掌上明珠，亲戚朋友也因此对我关爱有加。从小到大，我能有最好的生活物质，最好的教育资源，最美好的童年时光，不必为任何困难烦恼忧心，我真的好幸运！”
    洛子幽注视着她有些缥缈的眼神道：“清婉，看着我的眼睛。”
    慕清婉凝视着他那光亮深邃的眼眸，没有娇羞闪躲，只有清明如镜。
    洛子幽似追忆往事，满含深情的说道：“伯父伯母也很幸运啊！有这么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儿，她玲珑如玉，善良如初，从小到大都完美无瑕。我觉得这也是他们的幸运，也是最大的成果啊！”
    少男少女并肩而行，熙熙攘攘间停足而立。
    “今天你有些累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嗯，明天见！”
    洛子幽跨进门口道：“外公，我回来了！”
    徐震峰收起东西，从沙发上起身道：“那便吃饭吧！”
    爷孙两人在饭桌上都沉默不语，似各有心事！
    深夜，洛子幽做完作业，将东西都整理好，便上床休息，深思熟虑着温馨儿的事情。想要帮她，但又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对于那位看着柔弱悲苦，其实骄傲到骨子里的女孩儿来说是另一种羞辱了。
    洛子幽慢慢沉睡过去，漆黑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红霞，显得诡异而又庄重。
    一夜无梦！
    早晨，闹钟响起，洛子幽翻身而起。窗外还是小雨淋漓，只剩枝干的树木少了几分生机，
    书桌上悬挂的玉观音反而多了一份祈盼。
    站在班级门口，空荡的教室里竟只有一人。看着那早晨默读的身影，洛子幽抿了抿嘴唇，终是说了句：“早安，温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