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春去秋来。
这大半年中,朱希孝依旧在诏狱中过着看似悠闲的生活——吃饭、踱步、睡觉。
陆炳身体每况愈下,嘉靖为了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人选和朝中局势的平衡绞尽脑汁。与此同时,有人籍东南的战况生事,为了自己在朝堂上的胜利,不惜拿国之良将开刀。
“噌!”一把长剑插入了粗壮的树干,几片泛黄的梧桐叶飘然落下。
“卑职该死,请王爷赎罪。”
“无妨。叶玄,你若刻意输给本王,这座小小的景王府恐怕就养不了你这条大鲟了!”说着踱到梧桐树下,从树上拔出自己刚刚被挑飞的佩剑,收入鞘中:“本王的封号为‘景’,《说文解字》中说‘景,日光也’,父皇定是取其引伸之义——正大光明。在宫廷和朝堂之中摸爬滚打多年,体悟出这四个字的理想化和不切实际,对人性中的忠直、坦荡、磊落等品格却是格外珍视,然而只有你叶玄没让本王失望过。”
叶玄端过一盏茶,双手恭恭敬敬地奉到景王面前:“叶玄乃蠢直之人,亦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死生祸福全看王爷的需要,亦全凭王爷一句话。”
景王哈哈大笑:“准确的说应该是你我之间祸福同受、死生相连。”
忽然,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景王的肩膀上,景王取下鸽子腿上绑的信打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叶玄,准备便服和马车。”
万福居酒楼的一间雅间内,严世蕃和陈洪一脸焦灼的对着一桌美味佳肴,两人都是富商装扮,陈洪的下巴上还粘着一绺很是漂亮的胡须。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严世蕃和陈洪立即起身拱手:“见过景王殿下。”
二人声音低沉,景王亦不敢太朗声高音,拿扇子一指陈洪的胡须笑道:“陈公公还真是全副武装。”随后立即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为何突然在此相见,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严世蕃点头:“近日倭寇频繁袭扰福建沿海,福建巡抚联合御使李瑚弹劾胡宗宪纵敌逃窜。”
景王淡淡一笑:“着实有点儿意思啊!去年年底的那件事他办砸了,不管他是无能为力还是早已同陆炳或朱希忠暗通款曲,明面上仍是严阁老的人,出了问题朝中那些言官又该嗡嗡乱叫了。严侍郎和陈公公约本王至此,应该是有主意了吧!”
“皇上的赐婚旨殿下应已知晓,陈公公说皇上在下旨的前一夜曾秘密造访陆府,见了陆炳和朱希忠。陆炳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皇上让严、陆联姻,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皇上已定意立殿下为储君,继续让陆家掌管锦衣卫,让两家共同辅佐殿下;二是谁做储君皇上仍未有定夺,由在那些自诩清高的文官中素有令名的成国公府来接掌卫权,以平衡两位殿下在朝中的势力。”
景王狡黠一笑:“严侍郎的意思是想个法子将朱家那两兄弟踢出局。那个朱希孝为了个倭寇头子都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听说岑港之战时,任监军钦差的他同那个俞大猷关系匪浅。让胡宗宪上折子吧,正好籍此试试他对严阁老的忠心。”
“殿下英明,折子已经在通政司了,既然殿下没有异议,马上就会出现在圣上的御案上。”
门外,一名伫立许久的伙计悄声离去。
嘉靖帝怒气冲冲的将奏折扔在地上:“好啊,我大明钦命的总兵官竟纵敌逃窜,难怪这些年倭患一直无法平息,原来朝廷养了一帮尸位素餐、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奸滑小人。”
徐阶出班奏道:“启禀圣上,臣以为单凭一面之词便下定论,有些草率。”
严嵩反驳道:“素闻胡汝贞对俞大猷甚为看重,难道他会平白无故的诬陷自己的得力手下吗?”
徐阶并不搭理严嵩,继续奏道:“皇上,俞将军的忠直、骁勇是出了名的,而且这些年中他的赫赫战功更是有目共睹。依臣愚见,不如先将其锁拿进京,审问之后再定罪也不迟。”
嘉靖道:“传朕旨意,此案交由千户黄子铠全权负责,李和即刻南下,捉拿俞大猷。”
“哐啷”一声,监门开了。
朱希孝正背靠墙壁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他吐掉嘴里叼着的枯草:“来了,经历大人多日不露面,在忙些什么呢?”
“怎么,住诏狱住成大爷了,还得让人给你请安问好?”
朱希孝立即睁眼,站起身,惊喜的喊道:“哥。”
朱希忠伸出双手按着弟弟的肩膀,对着弟弟凝视了好一会儿,二人才坐到了草垛上。
朱希孝望着哥哥:“哥,今天不是旬休,你来看我,是有事吧?”
朱希忠神情沉痛的点头:“孝儿,陆指挥使恐怕时日不长了!”
“什么?”朱希孝这个铁骨男儿双目中立即泛起了水雾,十指抓紧了身下的柴草,良久,才“咳”了一声:“难怪,难怪言渊许久不来看我。”
朱希忠继续道:“皇上的意思是严、陆联姻,由我们成国公府来接掌锦衣卫。”
“看来皇上对立谁为储还是举棋不定,想平衡两位皇子的势力。”
“可惜,皇上的心思早已被人洞悉,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俞大猷将军出事了!”
朱希孝一边听哥哥讲述从万福居探听到的消息和朝会上发生的事,一边焦急的来回踱步:“黄子铠是随扈千户,李和是传旨百户,皇上为何要让这两个南司的人插手刑狱呢?”
朱希忠道:“据皇上身边最受宠信的道士蓝道行蓝大师传出的消息,说是皇上同御用监掌印兼司礼监秉笔黄锦黄公公谈话之后做出的决定。黄公公跟陆指挥使一样都是皇上从潜邸带出来的老人,深受皇上信任,一定是他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让自己的弟弟和亲信立功,好在陆指挥使逝世、锦衣卫中人变动之时得到破格提拔吗?”
“黄公公生性耿介忠直,不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一定是裕王殿下身边的那个高拱玩儿的花样。哥,你帮帮我,我得出去。”
朱希忠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孝儿,皇上已经下旨令陆指挥使放你出诏狱了。皇上没询问你被关的原因,他大概已知晓你私自南下插手汪直的事了。今天,哥亲自来接你,又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劝你,别再任性了好吗?密室中的那个人留不得了,胡宗宪也好,俞大猷也罢,没有了他们自然会有别人顶上。你若再插手,内臣联合边将私放贼寇是什么样的罪名你想过吗?严氏父子会让我们成国公府像当年的夏家一样灰飞烟灭的。”
“哥,现在的情形是严世蕃利用俞将军给我下了个套,而高拱打算将俞将军攥在手中,籍他的口向皇上状告胡总督贪墨、骄奢、构陷下属等罪行。俞将军是忠勇无双的将军,胡总督在作风、操守上是有问题,但他是个难得一遇的帅才。没错,他们不在了,立即会有别人坐在他们的位置上。可是,哥,外表上看都是两条腿的大活人没什么不同,可内在素质的差别呢?当年的夏、严党争,指挥使大人的认为一定跟你一样,内阁首辅的位置,夏言和严嵩谁坐都一样,捎带了个曾铣更没关系,仇鸾顶上。可结果呢?‘庚戌之变’我大明从里子到面子丟了个精光就不用说了,这些年中,官员贪腐成风,朝中上下都成什么样子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相信指挥使大人一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难道我们家还未接掌卫权,便要重蹈指挥使大人之前覆辙吗?”
望着弟弟激愤而坚毅的目光,朱希忠双拳紧握,严肃的点头:“好,无论你想怎么做,哥都支持你,哥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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