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树下

    
    第十六节  家国情怀
    自送别心难舍万般相思与谁说？倚门袖拂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回来也！
    麦入仓，稻已黄，兴旺树下望断肠！ 独依门楼绣鸳鸯。风渐凉， 奇果黄，你何方？
    此刻这女子是不是还依在楼门的门框上望着他？他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她靠在门框上泪眼朦胧幸福的望着他的背影，那梨花在她眼前飘飞……
    他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女子会是怎样的结局？他虽然能遵从母亲之意将这个女子娶回家来，虽然他会对她以礼相待，他会在她受到惊吓时莫名其妙的心痛，可她毕竟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娶回家的女子……
    可叹她却不知因为她的原因，使自己无颜去面对远方那个对自己情深意重的柔弱才女……
    她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泪水一直在流淌，她的内心有多么的舍不得，任凭她不断擦拭着泪水，依然是泪光模糊看不清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倚靠在门框上心好像已经随他在身边……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栏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这分明就梨花雪。”她心里在向他说着：“你知道吗？我还会这首诗词，你知道吗这明明是梨花雪遮住了我这带泪的视线看不到你远去的背影……”
    ……走出老校长的办公室，老校长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什么？你要回你们镇上的学堂教书？现在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像你这样年轻具有文韬武略的有识之士，怎能为了逃避儿女私情归隐于乡间呢？
    你如果过感觉在这里无法面对懿文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去别的学校。”
    “但是——”老校长顿了顿：“到了新的学校你要改换名字……
    懿文的性格我最了解，我会和她说明情况她会冷静处理的，等我见到她之后好好和谈谈谈，临走时你去和他告个别吧。”
    “您这次要派我去哪里？”裴名卿问。
    “去省城的师范学校。记住一定要改换名字！做地下工作不只是靠机智勇敢还要有丰富的经验，和你联络的人员我随后告诉你……”老校长又特意交代。
    初夏的池塘边，知了在声声长鸣，青蛙在‘咕、咕、咕、的合唱着一幕离别的悲伤，一群蜻蜓在池塘的荷叶间流连忘返，一支支含苞欲放的红莲点缀了一副清纯、挚爱、无奈情伤的画面……
    ”……你怎么可以这样的狠心？自从你走后我琴弦遥寄相思意，望眼欲穿日等夜盼……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懿文小姐泣不成声……
    “我，我不是无情，更不是狠心……”他想解释又觉得解释是多余的，面对这个一往情深的女子，他知道她今生已经把他认定为喜新厌旧的负心郎了……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突然定亲结婚？她是貌若天仙的才女？还是豪门世家的大家闺秀？是我不如她……”懿文小姐心存幻想的追问着。
    他顿了声音顿低沉地说道：“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想读书识字却不能读书识字的女子，从小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女子……”
    “那你为何匆忙成亲？”懿文小姐追问着。
    “因为，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知书达理劳苦功高的母亲，她不愿违背礼仪……
    而我又不愿忤逆母亲，更不忍心让母亲的后半生为了我背负上不懂礼仪每日里被人人谴责的过日子……也许是造化戏弄人，我若早回去几天，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他自己都觉得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他情愿让面前这个他愧对的女子怨恨他一生一世。
    “我明白了……”
    听着这位大家闺秀这一句话‘我明白了’的话，裴明卿内心被一种莫名其妙的谴责折磨着，他无颜面对这位对他一往情深知书达理的才女，心情黯然的转身离去……
    她望着他即将远去的身影哽咽着、提高声音大声的、断断续续的念着：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他停住了步子，回过头来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好好的保重自己！我可能要去别的地方工作了，就此告别吧……”
    “明卿——，无论你信或是不信，无论经过多少年后，你会一直幽居在我的伤口中，即使我能放下天地，也未必能放下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你可以一一告别，但我还是会想起你……你多保重！……”
    身后又一次传来懿雯小姐泪流满面的吟诵着内心的剧痛和祝福……
    暮色吞没了他平日里那震慑人心的威严气势，犀利的目光被一股热雾萦绕模糊化作了温情替代，他声音低沉甚至有点沙哑缓缓说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一边念着缓缓的朝前走去，他不敢回头，他担心这一回头他就会辜负了两个痴心的女子，在后面望着他的不只是这个深情的女子，还有那个母亲为他千挑万选的不识字的奇女子，此刻也许也是一双流泪眼在盼望着他…
    因工作性质需要保密，他始终也没有告诉懿雯小姐他要去哪里，就这样他为了追求他的革命信仰，和他那对母亲的恭敬和孝心取回来的那个女子的同情和忠贞，舍弃了彼此相爱、那爱他如命的红颜知己……这一别世事难料……
    她坐在门楼前绣着鸳鸯，替别人绣着嫁妆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的丈夫，说好的去了就请辞回来去镇上教书的，可这一去就渺无音信， 说好的割麦子前就回来割麦种秋，如今麦子已入仓，稻谷也已经发黄还是不见他的先生转回家。
    门前那缓缓流淌的溪水就像她的思念无限绵延，她心里在一遍遍的说着：“我现在已经学会好多字了，会写一些顺口溜，但不知道像不像是诗词？不知你会不会笑话我，说着自言自语的念到：
    自送别心难舍万般相思与谁说？倚门袖拂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回来也！
    麦入仓，稻已黄，兴旺树下望断肠！ 独依门楼绣鸳鸯。风渐凉， 奇果黄，你何方？
    从春到夏几个月来，只要婆母心疼地和她轮换着织布让她歇一会，无论是天晴还是下雨每天她都会坐在这里望着山坡，盼望着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突然从山坡上走下来，回到家……
    新婚七天离别，这一别竟是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