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心痛的美好年华

    
    说是请林玉吃饭，但大多数时候王绮只顾着和江韵梅说话，说他在公司遇到的有趣事，林玉听来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但说完江韵梅却笑得很开心，王绮见她开心，自然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剩下林玉在旁边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
    正说着话，王绮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江韵梅的额角。
    “怎么了？”江韵梅不明所以问。
    “别动，你头发上有个东西。”王绮像老太太认针一样，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从她的额头上捏下一个很微小的东西
    王绮把手指递到江韵梅的眼前，江韵梅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小段红色的线头。
    “应该是穿衣服的时候掉下来的。”江韵梅看后说。
    林玉这时看见江韵梅身上的衣服，领口处确实有红颜色的地方，想必就是穿这件衣服掉下来的。
    “你衣服应该买好一些的，不要总在网上买便宜的。”王绮转身吹掉手中的线头说。
    “我们也没有多少钱，结婚后买房子要付首付，还要装修，加上平时生活开销，柴米油盐、物业费、电话费、电费、水费、煤气费……这费那费的，将来等有了孩子花销也不小，现在不多存点钱，以后的日子怕会过的太拮据。”江韵梅规划他俩以后的生活说。
    “你放心，我和老板谈过了，过了年就给我涨工资，总能多存下些钱，再说衣服穿好一点也花不了多少钱。”王绮听江韵梅说到他们将来有孩子的事，他心中感到满满的幸福感。
    他俩现在虽然还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王绮已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江韵梅，在他看来男人的钱就应该交给女人管，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他就更有动力工作赚钱，不断的想赚更多的钱，至于是女朋友还是老婆哪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女朋友很快就要变成老婆了，他早已认定这辈子非她不娶了，这次回老家订婚，过年回家就结婚了。
    林玉听他俩唠唠叨叨竟说些琐碎事情，再看她俩神情竟似无比浪漫，无比幸福，尤其是王绮整个人都要淹死在“幸福的汪洋大海”中了，林玉心想她俩还真是天生一对的“狗男女”。
    这样平凡的幸福林玉没有想过，也理解不了，没有浪漫，没有激情，就算女人美得像天仙一样也迟早会被无聊的琐事消磨掉激情，久而久之肯定会无聊、烦闷，对生活失去兴趣，对对方失去兴趣。
    只一会儿，林玉点的五瓶啤酒先上来了，林玉开了一瓶自己倒上一杯，赶紧喝上一口，这样他终于看起来有事可做了，不至于在他俩跟前傻坐，听一些自己插不上嘴的话。
    “你们喝不喝？”林玉只顾着化解自己的尴尬，忘记该有的礼仪。
    “你喝，我不喝。”王绮说。
    “我喝。”江韵梅突然说。
    林玉和王绮像是都没有想到江韵梅这句“我喝”，都愣了一下，林玉又开了一瓶递给江韵梅，江韵梅自己倒上一杯，一口气喝干。
    林玉和王绮又是一愣，林玉心想：又是一个酒量好的女人。
    林玉知道王绮酒量也不怎么好，因此他说不喝，也在林玉的预料之中，没想到他的女朋友竟是海量，又是在酒量上男不如女的一对，就像他和韩婧一样，现在的世道是怎么了，女人都是海量，男人见了酒都唯唯诺诺，简直失去了男人的尊严。
    林玉又想，是不是一个酒量不好的男人都注定找一个酒量好的女人，是造物主给人类的互补。
    不一会儿，江韵梅一连喝了好几杯，一瓶啤酒已经所剩不多，林玉赶紧又给她开了一瓶，他庆幸有江韵梅在，不然这五瓶酒他是万万喝不下的。
    “我也喝一杯。”王绮见江韵梅一连干了好几杯，也主动要陪她喝，林玉只好又开了一瓶递给他。
    过不多时，老板娘三个铁盘错落着端了上来，里面是他们点的各种串，羊肉、牛肉、五花肉，韭菜、花菜、娃娃菜，还有金针菇、烤面筋、鸡翅膀、土豆片、千叶豆腐、鱿鱼、豆角、年糕……
    “你们还有一个烤茄子和玉米，等一会儿就好。”老板娘放下三盘烤串后说完离开了，又开始招呼其他客人了。
    王绮抢先挑了一个品质好的五花肉串，用纸巾把后端的竹签擦干净递给江韵梅。
    “这签子上又是油又是灰的，别把你的手弄脏了。”把擦干净的烤串送到江韵梅的手中说。
    江韵梅又一口气喝干了一杯酒后接过烤串，大口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王绮见江韵梅把肉串一两口塞进嘴里，就又连忙挑一串，擦好竹签子递给她。
    江韵梅接过王绮递过来烤串，嘴里上一个还没吃完，就又把手里的往嘴里塞，嘴里塞不下，弄得嘴巴上面都是黑乎乎的油污，她不停的咀嚼，嚼着嚼着，两行眼泪刷地从两颊流了下来。
    林玉见江韵梅的吃相先是吃惊，现在变成了震惊。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是辣着了吗？你等着我去找老板娘算账。”王绮心惊肉跳的样子一边给江韵梅擦嘴、擦眼泪，一边安慰她，接着气鼓鼓地就要起身。
    江韵梅拉住要去找老板娘算账的王绮，但一句话不说，只是哭，王绮更加心急如焚，林玉见这样子也不好自己吃，也不适合喝酒，只能假装关心，实是好奇看着他俩。
    “王绮你对我太好了，我怎么报答得了你。”江韵梅泪流满面说。
    “傻瓜，我们之间讲什么报答，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王绮又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说。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江韵梅泪眼婆娑说。
    “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你不值得还有谁值得？”王绮既欣慰又心疼说。
    江韵梅的哭声引来周围人的注视，纷纷议论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喝多了而已。”王绮把那些注视的目光打发了回去。
    林玉看出江韵梅确实喝多了，原来她的酒量并不好，几杯酒只是勉强喝下去的，竟喝得这般痛哭流泪，不知道只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勾起了什么伤心事情，还只是像她说的，被王绮感动了，第一次见到江韵梅林玉就看出她一副心里装着很多事的神情，以前他以为她就是走林黛玉路线的多愁善感，现下他敢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我怕你娶了我不会幸福的。”江韵梅伤心说。
    “竟说醉话，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王绮把江韵梅揽在自己的肩上说。
    “你总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没有那么好。”江韵梅说。
    “不管你怎么样，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没有人能比得上你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我没有那么好，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你值得，一直都值得，真的，你相信我，非常值得。”
    王绮说着，两行眼泪也流了出来，林玉不知道他是被自己的话感动了，还是心疼江韵梅。
    “订了婚你会后悔的。”江韵梅靠在王绮的肩上小声说。
    “怎么会，要说后悔，我只后悔没能早些遇到你。”王绮眼睛望向远方，神思飘远说。
    “我也希望能早些遇到你。”江韵梅闭着眼睛，话越说越小声。
    “只要余生能在一起，晚点又有什么关系。”王绮脸上洋溢着温暖、幸福的神情说。
    林玉看他俩这样，有些肉麻，又有些莫名其妙，吃顿饭而已，干嘛弄得这样煽情，好像烂俗的言情电视剧似的，人家电视剧煽情也有个原由，像他们这样的上来就来这出还真是少见。
    “不好意思，林总，让你看笑话了。”王绮揽着肩上的江韵梅说。
    “那倒不至于，你们平时都这样吗？”林玉还不忘八卦问。
    “从来没有过，这次韵梅她是喝多了，说得都是醉话。”
    “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连干几杯，不会有什么事吧？”
    “韵梅她几天前失业了，这几天一直是一个待在家里，可能心情有些低落，都怪我忽略了她的感受，只顾着上班没有好好陪陪她。”
    “失业了？怎么会呢？”
    “她公司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估计是到了更年期了，每天工作上都找韵梅的不是，最后一次韵梅忍不住就跟她顶了几句嘴，第二天就接到了公司的辞退信。”
    “因为这事啊。”
    林玉这才明白个中原因。
    “真是可恶，真是比灭绝师太还可恨。”王绮咬牙切齿说。
    林玉从来没有见过王绮这样咬牙切齿过，看来他真的恨透了这个“灭绝师太”。
    “烤串都要凉了，吃点吧。”林玉指了指面前几乎没动的烤串，对王绮说。
    “林总你吃吧，我就不吃了。”王绮面有难色接着又说，“林总，不……不好意思，我……”
    “你要走吗？”林玉问。
    “韵梅她睡着了，我要带她回去。”王绮说。
    林玉看了看躺在王绮肩上的江韵梅，显然已经熟睡多时了，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哭累了，还是两者兼有。
    “就让她在这睡一会儿好了。”林玉说。
    “我还是带她回去吧，在这儿我怕她别再着凉了。”王绮说着就缓缓起身，生怕弄醒了她。
    王绮抱着江韵梅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只剩下林玉一个人面对三大盘烤串，比刚刚轻松了许多，也孤独了许多，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茄子和玉米没有上，忙跟老板娘打招呼说剩下的不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