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迟迟归

    
    何夕突然变得很激动，忽然就站了起来，椅子被动作带着，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哐当”医生，情绪处在濒临失控的边缘，大喊着：“这是我的孩子，我只是告知你这件事情，这个事没得商量。。”
    “不行。”沐子言也陡然加大了音量，动作有些狂野，右手上的点滴管晃了晃，打吊瓶针头微微回血，但是沐子言却没有任何感觉。
    “你就那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沐子言的身体使劲往前倾，想要看见何夕脸上的神色。
    架子上的输液玻璃病瓶，发生碰撞，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摇摇欲坠。
    何夕的心情微微平复，但声音还是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了，嗓子干涩的说道：“是，我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沐子言的手紧紧抓住了被子，身上笼罩着低气压，压着心里逐渐冒起的火气，质问道：“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你才不想要？”
    何夕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秀眉，没有正面回答沐子言的问题，只是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处理的很干净。”
    “何夕。”沐子言怒吼道，手背上的青筋毕现，针管里面回的血更多，染红了输液管，看着就像恐怖片里面往外疯狂，抽血的画面。
    何夕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偏开了头。
    但是沐子言好像感受不到痛苦一样，毫不在意的举起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何夕的腹部，“他已经是一个小生命了，你就这么狠心吗？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是，他是我的孩子，但是我就是讨厌他，不想要他。”何夕的情绪已然失控，整个人十分崩溃的捂住耳朵，红着眼睛，疯狂的摇着头。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只会是她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妨碍她，阻挡她。
    沐子言也没想到何夕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好半晌没说话。
    而何夕也微微平复了情绪，缓缓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看了一眼病床上身形憔悴的沐子言，随后又错开了目光，冷着声音说道：“我走了，预约的时间要到了。”
    “什么预约？”答案呼之欲出，但是沐子言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眼睛像钉子一样，死死的将何夕钉在原地。
    何夕没有回头，只微微侧过身子，“你知道的。”说完毫不犹豫的走出了病房。
    沐子言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脚胡乱的踩着拖鞋，半个脚后跟踩在冰凉的白色地板上，沐子言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冷的直哆嗦。
    刚下床就想要去追，但是手上的吊瓶一下子扯回了他的动作，沐子言“嘶”了一声，慌张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微微肿起的针管口，猛地拔掉了针头。
    细细的针头拔出，带着鲜红粘稠的血液，细而锋利的针头，划破了皮肉，瞬间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细血丝，细小的血珠瞬间就沁了出来。
    整个手背又青又肿，沐子言也没空去管，边跑边穿拖鞋，凌乱的从病房里面跑出来。
    可是到走廊的时候，何夕早都已经找不到身影了，空荡荡的一片，折射出沐子言眼里的惨白，手指开始剧烈的抽动，沐子言紧拢成拳。
    由于绷紧的皮肤，手背上面的鲜血又开始不要钱的往外冒，逐渐变成一条蜿蜒细长的血河，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上。
    “滴答”的声音让沐子言身体颤了颤，沐子言垂下眼眸，看了一眼绽开的血液，猛地被惊醒，然后慌张的朝电梯跑去。
    肿起的右手不顾疼痛的疯狂按着电梯键，但是电梯仍旧不慌不忙的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面，丝毫没有变化。
    沐子言猛地捶了两下电梯按键，转身跑到了楼梯口，拖鞋狼狈的被穿在脚上，飞速的从六楼跑到了大厅的护士台，中间拖鞋还不慎逃跑一只。
    沐子言当然没有时间去捡，一口气跑到了一楼，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好，请，请问妇产科怎么走？”
    护士被沐子言狼狈的样子吓得惊魂未定，病号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鞋丢了一只，另一只鞋歪歪斜斜的套在脚上，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那是一只鞋。
    护士的动作被冻在了原地，张大嘴巴看着沐子言，看到护士呆愣的模样，沐子言皱起了眉头，微微拔高了声音：“请问，妇产科怎么走？”
    护士缓过神，眼睛瞟到沐子言手背上的血，声音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的手？”
    沐子言彻底有些恼怒了，怒吼道：“我问你，妇产科怎么走？”
    护士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像看神经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沐子言，战战兢兢的抬起右手指着右前方的一栋楼，磕磕绊绊的回答道：“十二，十二楼。”
    沐子言听到后，旋即抬起脚尖朝那个方向跑去。
    电梯在沐子言疯狂的点击下，终于缓缓降落，沐子言慌里慌张的闯进去，生怕错过一分一秒，电梯里面的乘客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什么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患。
    到了十二楼，很多女生苍白着脸色来回穿梭，面如死灰，有的还撞上了沐子言，于是沐子言的另一只鞋也壮烈牺牲。
    双脚直接接触到冰凉，沐子言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钻进了无数的画面，眼睛也控制不住的红了。
    嘴里莫明其妙的念叨着：“不可以，不可以。”状似疯癫的一个个的趴在诊室的门上，眼睛来回扫描查找着这的每一个房间。
    在走廊的尽头，沐子言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扇紧闭的大门上，手术中三个红字闪着光映在沐子言的眼睛里面，瞳孔里面满是红色。
    沐子言直觉强烈的感受到何夕就在里面，在里面处理着两个人的孩子。
    沐子言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个脚印的朝哪里走过去，在快要靠近的时候，沐子言突然抓狂似的飞奔了过去，疯了一样的扑到那扇紧闭的门上，双手狠劲的拍打着房门。
    拍门的声音惊动了很多人，众人纷纷侧目看向沐子言，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一场闹剧。
    大门仍旧紧闭，一丝动静都没有。
    死一般的寂静，让沐子言心里彻底慌了，也顾不上，这里是哪里，大声的拍打着门，嘶哑着嗓子扯着喊：“何夕，你给我出来，那是我的孩子，你不能这么狠心？”
    撕心裂肺的喊声传遍走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有些医生从诊室里面探头探脑的看着热闹。
    但是手术室里面，由于厚实的实木门的阻挡，一丝声音和动静都没有传进手术室里面。
    里面的医生穿着蓝色的手术服正在一丝不苟的完成着手术，何夕躺在手术台上，麻药的作用下，她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
    但是她的神志很清醒，她很确定，可是为什么她听到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叫：“妈妈。”何夕扯了扯唇角，为这个荒诞的幻境感到好笑。
    外面的腥风血雨还在继续，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迹象，在沐子言打算举起消防栓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保安赶到了。
    看到沐子言手里拿着消防栓，保安的神色立即变得紧张了起来，迅速的压制住了沐子言，手里的消防栓脱离，“嘭”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也砸在了沐子言的脚背上。
    脚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沐子言的脚背瞬间青了一片，整个脚因为剧烈的疼痛，麻木了一般，感受不到任何感觉。
    保安缚住沐子言的双臂，将他压在后背，沐子言整个人贴在地面上，疯狂的朝门的方向蠕动，像一只马上失去生命，不断挣扎的一个小虫。
    沐子言脸色涨的通红，因为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声音含糊不清，只听到“呜呜嚷嚷”的声音，更让人觉得是一位精神病人了。
    正在双方挣扎之际，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一面白炽灯发出强烈的光，沐子言使劲的抬起头，想要看清病床上面的人，期待着像偶像剧一样，躺在上面的不是何夕。
    医生看见地上被按着一个人，也吓了一跳，推着病床往后退了退。
    沐子言挣扎着要起身，背后的保安害怕伤到病患和医生，于是一只腿死死的压在了沐子言的背上，将人钉在地板上。
    身体动弹不得，沐子言拼了命的抬起脖子，向上一厘米，两厘米，……
    突然沐子言失力般的重重的跌下去，一动不动的贴着地，保安以为他没有力气了，便逐渐放松了力度。
    但是沐子言突然狂笑起来，嘴里大喊着：“何夕，你真的够狠。”偶像剧的剧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因为他不是何夕人生中的男主角。
    痛到极致的时候都是笑着崩溃的。
    他看见了，细小白嫩的脚趾上，涂着车厘子色的指甲油。
    那天难分难解的时刻，她的脚趾就是这样蜷缩到极致的。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去，何夕听到沐子言的声音想要起来看看他，听声音他应该很伤心吧，但是动了动，浑身都没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