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小娇娘

    
    周勤难得见她目光炯炯，一脸殷切，“好，那我们回去拿绣图吧。”
    “嗯，快点。”
    两人一开始还能正常走路回家，到后来变成疾步，最后实在忍不住小跑起来。
    排队等着交绣图的人不少，大家都侧头看了看前面的人，生怕错过了时间，毕竟今天就截止报名了。
    明天内部筛选一轮，后天正式公布进入第一关的绣品。
    排队时还不觉得，越临近自己，越是忐忑不安。
    “下一个。”
    徐丹很紧张，手有点抖，周勤便接了过来，恭敬的呈上去。
    穿着威武的侍卫说道：“拿到这里来，打开。”
    周勤小心翼翼的将绣图打开，两个妇人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先瞥一眼，而后一愣，才凑近看了。
    徐丹攥紧手指，她绣了五幅图，她临出门最终还是决定拿这幅春耕图。
    其中一个妇人起身拿了绣图进了内厅，其中一个淡淡说道：“等着。”
    徐丹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她刚刚分明看见前面的绣图是直接评了等级的，现在这是吉是凶啊？
    刚刚进去的妇人走了出来，高声说道：“评优等。”
    徐丹暗喜，太好了。
    周勤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竹牌，叫他们移步到旁边进行登记。
    编号八百零九号，绣图名称：春耕图。参赛人：周徐氏。
    两人拿了排号证明便赶紧退了出去，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一路上徐丹死死拽住了周勤的手。
    回到院里，周勤才关好门，徐丹便扑到他怀里：“周大哥，我好高兴啊。”
    “嗯，我也为丹娘高兴。”周勤抱起她回了房，外面冷，冻着怎么办。
    “周大哥，你说我们能不能过第一关呀？八百多人呢。”兴奋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担忧。
    周勤对徐丹有信心，肯定道：“能的，我们前面还有三个被评中等的呢，八百多人也不是人人像丹娘似的取优等。”
    徐丹一颗心紧张得翻来复去，“可刚刚为什么她们要进去问了才决定呢？会不会是在中等和优等之间有异议啊？”
    “厅里肯定是更厉害的人，他都说优等了，丹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也是哈。”徐丹讪笑起来，觉得自己这时一定很傻。
    周勤好久没看到徐丹紧张的模样了，这好像是两人刚成亲时，徐丹对农事一无所知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我们也算来得巧，这最初还是丹娘提议的呢，所以啊，丹娘很厉害，运气好也有真功夫，我相信定会有好结果的。”
    “那也是周大哥你帮我下的决定呢，不然我怕是舍不得蜜蜜，还犹豫不决呢。”
    周勤怕她想起蜜蜜会难受，忙岔开话题道：“丹娘，那绣画上的人是不是我？”
    春耕图上面就是家里水田的风景，山水入画，那赶牛戴蓑衣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徐丹顾左右而言他，“周大哥，我冷，你去生火烧炕吧。”
    周勤笑了，不回答其实就是一种回答，遂即倾身温柔亲了她眉间，便转身出了门。
    晚间天气越发寒冷，两人干脆窝在家不出门。
    次日上午，周勤收到刘家的下人送来的信，邀请他们到时候一起去“九天揽月居”看斗绣图比赛。
    周勤和徐丹笑了起来，他们还没有和谁说过他们是参赛人员之一呢，不过还不知道成绩如何，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两人闹了一日，第三天收拾整齐出门看比赛。
    不同于报名，比赛结果是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举行，里外三层都围满了人，除了有参赛牌，就只有手持帖子的才能进入。
    九天揽月居装修富丽堂皇，连楼梯扶手都有精细的雕花装饰，漂亮的彩带倒挂在屋顶，时不时还有纸花瓣飘落，真可谓是美轮美奂。
    刘少爷招手道：“周勤，弟妹，这里。”
    “刘大哥。”周勤和徐丹携手而来，发现还有别人在场，转念一想，应该是卢家公子。
    刘少爷站起来给卢公子介绍，“表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周勤。”
    周勤拱手道：“卢公子，打扰了。”
    徐丹也端庄的行了个礼。
    卢公子微抬下巴，“坐吧，不必多礼。”
    徐丹坐在刘少奶奶身边，她不想让卢家认为他们有上赶攀附的意思，只微笑着和卢少夫人行礼。
    卢家见周勤眼神清明，徐丹气质贞静，想着不是那等无脑缠人的，便放下了警惕之心。
    大家客气寒暄一番，楼下大厅便传来紧张的锣鼓声。
    专业的比赛最能夺人眼球，所以要压后公布，先揭晓的当然是普通人的那场。
    八百八十名优等里先取一百名，这竞争也是挺激烈的。
    刘少奶奶感叹道：“想不到普通绣品也有这么多人参加呀。”
    其实当然没有这么多家族，像徐丹这样单门独户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是一个家族会派好几个人去参加，希望东家不中西家中，所以这数量便庞大了。
    这斗绣图比赛也不忌讳这个，来参加的人多，场面才盛大，所以多多益善。
    下面喊六十七名时，卢少奶奶明显笑开了。
    刘少奶奶祝贺道：“表嫂，恭喜了。”
    卢少奶奶浅笑道：“不过添个才名。”
    原来参加比赛的是卢少奶奶的堂妹，女子在斗绣图比赛中有名次，对说亲很有帮助的。
    卢少奶奶出身胡家，堂妹如今到了议亲的年龄，有了这才名，相看的人家也能提一提。
    眼看只剩下三十个名额了，徐丹不禁心焦起来。
    刚刚念到名次的绣图被一一展出，徐丹看得出来，大家都是有方向性和目的性去刺绣的，她猜想可能是评判人的喜好什么的。
    如此一对比，她的绣图好像显得格格不入。
    “二十八名优等，编号八百零九号的春耕图。”
    徐丹面上一喜，周勤也笑这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又错开。
    卢少奶奶撇了一眼，言语里有些探究的意味，“周家娘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徐丹也没想瞒着：“让您见笑了，刚刚，刚刚那绣图是我绣的。”
    卢少奶奶挑眉，“倒听表弟妹提过你绣艺不俗，果然是不俗，只是怎么坐下来这么久也没见你提起这事，也好让我们替你鼓劲才是。”
    刘少奶奶亲昵挽住徐丹胳膊，“就是啊，我知道有这斗图盛会，还暗自感叹没提前收到消息让丹妹妹准备一番呢，怎么你转眼就参加了？”
    徐丹微笑道：“前日我和周大哥逛街时无意听到有这事，刚巧手里有绣图就想着试试。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怎敢拿大。恐惹你们笑话，所以一直没敢开口呢。”
    徐丹这话说得没错，她的绣图在这些精细华美的作品里，其实略显粗糙。
    但巧就巧在这绣图里有一股生机勃勃的意味，若绣得过分精致便又失去了那份真实感。
    看多了千篇一律的讨好型寓意绣图后，反而觉得这幅春耕图更有吸引力。
    不过话虽如此，前十名的绣图无一例外都是绣艺精湛的作品。
    刘少爷拍拍周勤的肩膀给他祝贺，卢公子着叫人添茶水，大家收了心看专业场的比赛。
    如今四大绣坊几乎霸占了京城的纺织行业，大到被面小到盘扣，几乎都出自四大绣坊。
    他们分别出自潘、楚、甄和秦四大家族。
    “哇，甄家的双面绣，前麻姑献寿，后青松仙鹤。”
    “嘶，潘家的鸟兽图越发逼真了，这老虎眼睛怎么会动啊，吓我一跳！”
    “楚家的鲜花图也不遑多让啊，我仿佛闻到了花香。”
    “你看，秦家这怎么是普通的山水图啊？”
    “哎，不对啊，我在这边看是佛像啊？”
    “我瞧瞧，哟，真的，不同的面能看出不同的图案来呢，太神奇了。”
    果然要分普通场，不然碰到四大家族的绣图，分分钟被遗忘在角落里。
    徐丹自觉开了眼界，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半秒，手也不自觉的跟着众人鼓掌。
    等赚够了人气，便由使者出来宣布成绩：“第一场第一名由秦家获得。”
    全场掌声雷动，秦家实至名归。
    比赛要比四场，专业场每场只选第一名。下一场要用新绣图来比，五天后开始。
    普通场也可以选着换绣图，第二场是一百名取五十名。
    周勤持竹牌去换了新名次的牌子，这次却是银牌了。
    徐丹没打算换绣图，依然让这幅图参加下场比赛。
    卢公子请他们几人移步去卢家开的酒楼吃饭。
    一进门便有假山流水，金鱼畅游。
    这装潢看着很是雅致，说是酒楼饭馆，却更像是文人墨客的学园。
    卢公子道：“周兄弟，你们头回来，觉得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可以提一提，我们看惯了都觉腻味了，也想改个新鲜的。”
    周勤回道：“哪里哪里，这样的地方我头回来，只觉无处下脚，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的确，墙上有字画，也有学子的兴致大发写下的对联，周勤自认学识不够，哪里敢说话。
    卢公子从刘少爷口中得知周勤和徐丹对吃食上有些主意，想探探他们的底。
    不过他又认为两人毕竟的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能有什么好意见，心里又得意起来。
    菜色上桌，名字取得不仅有情趣，连摆盘都十分讲究，贵在精巧。
    一句话，吃不饱。
    饭间几人随意聊聊天，约定第二场斗图盛会再约着一起观看便散了。
    这几日，周勤和徐丹便去逛书局、成衣店、布庄，再把集市上的早食吃个遍，偶尔也去外面饭馆酒楼点些招牌菜尝尝。
    他们两人唯独没有去寺庙求神拜佛，主要是京城太远，怕得偿所愿还要千里迢迢来还愿，太费功夫了。
    况且，神佛太忙，也不知能不能顾得上他们两个普通人，自己日子还过得去，便别去烦扰了。
    一夜无梦，睡醒后穿戴整齐去看第二场斗图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