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娘子不用这般客气,是老丈占了大便宜了。”
那老人家一双眼睛深邃又明亮,身上尽是经历过岁月沉淀下来的洒脱,还隐隐有一股无声的威严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实在不容小觑。
徐丹道:“哪里,我家有两个调皮鬼,每每吃饭便闹腾得欢。如今见了您家的孩子便觉得欢喜,想着一起吃饭热闹些,也更有胃口。”
“好,这么说来是两方有意的事情,老朽便不客气了。”
徐丹谦虚道:“手艺拙劣,还望老人家不要嫌弃。”
老人家颇有见地点评道:“食有野趣,又因地制宜,应时而起,小娘子有心了。”
徐丹恭敬道:“您请。”
那老人家尝了一个野菜蛋饺,笑道:“春入黄金袋,不错。”
徐丹浅笑道:“幸合您胃口,您多吃些。”
这下其它人才开始动筷,从饭桌礼仪便能看出两个孩子绝对是有良好教养的大户人家,虽衣着打扮十分普通,但那一身的贵气却难掩。
周勤给徐丹卷春饼,毕竟不是家里,饼皮有些厚,但杂粮做的春饼也有一番风味。
因徐丹最近喜辣,拌鸡丝便有辣和不辣的,没想到他们祖孙三人都爱吃辣的。
雀儿见状告个罪,起身拿去重新拌了。
两个孩子有些不好意思,老人家却还是那般淡然闲适。
周勤缓和气氛道:“老人家要去哪儿?若是同路,我们明天可一起同行。”
老人家:“我也不知道去哪好。我年纪大了,自觉不久便要行将就木,反正闲着碍事,不如趁还走得动则带孩子们出来走动走动,了解一下各地风俗人情,开拓眼界。”
周勤佩服道:“老人家高见,非常人所及,晚辈十分佩服。这是不是圣人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正是!”老人家扶须道:“后生可畏,你能有这般见解也胜过许多人了。”
“哪里哪里。晚辈没上过学堂,成亲后内人亲自教了些书,我这才能与您说上一句文词雅句。”
老人家笑道:“自古贤妻夫祸少,这便是你的福缘。但你如今还能正视自己的出身,亦能坦然接受,不卑不亢,这说明你天性纯良,常心怀感恩,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周勤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老人家过誉了,我就是一个乡下汉子,当不得这些好词佳句。”
老人家爽朗笑了起来,“谁说山野汉子就当不得夸的,老朽不会看错人的。”
徐丹见周勤面上有些窘迫,便问道:“老人家,你们要游历多久?孩子不用上学堂吗?”
“老朽年轻时运气好,做了个穷酸秀才,这两个娃娃我暂且还教得。况且只读书,不识人间百态,终难成大器。”
老人家言语平淡,细听却有一份得意和几分不能推却的责任感在里面。
周勤和徐丹忙告罪说失敬失敬,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雀儿拿着重新拌好的鸡丝上来,大家又开始埋头吃饭,再无它话。
次日清晨,雀儿起床做早食了。
清粥小菜配玉米饼,还蒸了些发糕和鸡蛋在路上吃。
那祖孙三人也醒了,周勤便邀他们一起吃饭,有一便有二,没什么好推辞的。
吃完放下碗筷时,周勤遗憾道:“晚辈自觉与陆先生交谈甚欢,不过相识一晚便心生不舍,若不是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巴巴等着,怕是都不想这么快回家了。”
徐丹笑道:“周大哥,你这番话我不会对孩子说的,免得被两个小家伙闹一通。”
说完面向陆先生随意又十分诚恳的说道:“陆先生既是游历,不如去我们那看看,顺道去我们家做客。我昨儿个手艺施展不开,还没能让先生好好吃一顿真正的乡野风味呢。”
陆先生一双眼睛闪过无人察觉的精光,略微思索后便笑着接受道:“那老朽便占个岁数大的便宜,麻烦你们了。”
周勤和徐丹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是我们的荣幸。”
蜜蜜和阳阳每天等在门口,看见了马车,便“哒哒哒”的跑过去,兴奋的喊着:“爹爹和娘亲回来啦!”
周勤忙道:“慢点跑,小心摔跤。”
待那祖孙三人下了马车,蜜蜜便歪头疑惑道:“娘亲不是说生不出哥哥姐姐来吗?怎么出门一趟就带回来了?”
童言稚语,令人啼笑皆非。
徐丹摸摸女儿软软的头发,耐心解释道:“哥哥姐姐是客人,来我们家玩的。蜜蜜作为小主人,可以帮娘亲好好给他们介绍家里好玩的地方吗?”
“可以!好玩的地方我知道。”蜜蜜立马过去牵小女孩的手,自来熟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蜜蜜。”
小女孩笑道:“我叫蕊蕊。”
阳阳见状有样学样,上前牵住那小男孩的手,“哥哥,我叫阳阳。”
“阳阳好,你可以叫我景晟哥哥。”
陆先生看着周围的景色,再看看融洽的孩子们,便笑道:“好山好水好风光,老朽我来对地方了。”
徐丹果然像自己说的那样,尽情施展厨艺,将陆先生的胃口养到刁。
几个孩子结群成伴,每天上山下地,水里摸鱼,草里逮蚂蚱,玩得乐不思蜀,整日不着家。
到了这时,周勤和徐丹再请陆先生去学堂教书便顺理成章了。
事情落定,周勤便要出门一趟,十几天后带回来了藕种。
这地界没什么人种藕,试想若真种成了,那得多让人稀罕呐。
徐丹忙问:“周大哥,种在哪呀?”
“我在田边留了整出来一块地方,我们先在那种。以后有了经验,便移到庄子上。”
徐丹点点头。
周勤见徐丹如此高兴,便温声道:“我去买个大水瓮回来,到时种些在家里,丹娘不用去田边也能每天看着了。
“周大哥,谢谢你。”徐丹觉得心尖甜蜜又酥麻,因他始终真心相待,始终履行诺言。
周勤见她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眼里又满是星光,左右见着无人,便动情的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
两人相视而笑,眉目皆染上了一片春色。
周勤决定今年山里的田不种早稻了,所以安排好庄子和石头村那边的事宜后便细心照料藕种。
第一波农忙过后便能空闲一会,小义便递了话头叫周勤帮他推动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得了准信后的小义乐得见牙不见眼的,三日后便请了官媒上门提亲。
“周家娘子,我来给您道喜了。”王媒婆打扮得倒不花俏,看起来喜气又得体。
徐丹见小义如今稳重了许多,少年人的脸上一派喜气,看她时又是尊重又是讨好的,不禁有些好笑。
罢了,得偿所愿是多美好的事啊,既然如此,自己也别难为他了。
徐丹笑道:“今儿一早我便听喜鹊在门前啼叫,还想着今日会不会交什么好运呢,怎这么巧,您就来了,快进来坐。”
王媒婆道:“有道是花开引蝶来。周家娘子,我今儿个便是来给您家一朵娇花寻个风水宝地来的,免她花开无人赏,免她风雨无华盖,亦免她凋零无人采。”
徐丹看着面色红润的小义浅笑问道:“不知道是哪家的风水宝地啊?”
既然是双方私下说好的,这些对话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事情商定后便两家交换了庚帖,看看有没有什么妨碍,选个吉日什么的。
等真正订了婚,这件事才散播出去给乡亲们知道,免得他们还老是惦记着。
众人当然是叹气了,有女儿家的觉得失去了一个乘龙快婿,有儿子的觉得失去了一个旺家益子的机会。
失望也不过那一刻,因为众人又迅速将周勤徐丹身边的未婚男女都暗自盘点个遍,够他们琢磨的了。
小义有了盼头,整日力气使不完,庄子屋前屋后都让他打理得焕然一新。
雀儿被徐丹拘在家里开始绣嫁衣了,如今外头的活一律不许她碰,只等她养得更白皙水润好做新嫁娘。
许是人人都对这事有期待,又在孩子们欢喜又懵懂的起哄下,雀儿也好像开了窍,知道害羞了。
徐丹看在眼里,便叫周勤寻了个借口叫小义过来一趟。
虽不是盲婚哑嫁,但两人若能在成婚前有些感情基础,那岂不更好。
小义喜出望外,听周勤说是徐丹的意思,心里对徐丹更是推崇备至。他起床捣腾了自己一番,生怕错过时辰似的,便匆匆赶来了。
雀儿这里倒踌躇起来,打扮嘛,怕太刻意,不打扮嘛,怕人家觉得她不上心。
徐丹看着扭捏的雀儿浅浅一笑,走进门执梳帮她打扮起来。
雀儿一紧张便又唤了称呼,“小姐,我自己来吧。”
“没事,你对打扮一事一向不上心,连蜜蜜那小丫头都比你臭美多了。今日我定叫你未来郎君眼里再放不下别的东西,只看你一人罢了。”
雀儿害羞不已,一张脸烫得通红,忙低头掩饰。
徐丹失笑:“怕什么?你们已经定了亲,便是说上几句话也是合情理的,他既主动来求,你也有心跟他过日子,便别太拘着自己了,知道吗?”
雀儿点点头。
徐丹仔细帮雀儿戴好珠花,再看她一脸粉红,便道:“倒省得抹胭脂了,走吧。”
周勤已经先把小义拉去田边等着了,家里大人都知道今天的安排,将可能会打扰此事的情况通通扫除个干净,孩子们一早便被哄去玩了。
小义坐在竹棚那,兴奋又紧张的直抖腿。
周勤见状便趁机跟他传授了一些夫妻相处之道,小义本就羡慕周勤和徐丹的感情,听得很是认真。
待徐丹和雀儿快到眼前时,小义便是什么也听不下去了。
周勤起身牵着徐丹去看田里发芽冒荷叶的藕种,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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