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政宋千羽

    
    “抱抱？”言初重复了下他的话,险些咬了舌头。
    林随舟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点头：“你不是心情不好吗？”
    “是不好，可你......”她颤巍巍地看向他：“林医生，你不会是被魂穿了吧？”
    林随舟？？？
    言初怔怔地看着他,而后认真地说：“我觉得吧,像你这样的正经人,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她边说,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道：“你这样的人,至多每天跟我说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然后叮嘱我每天按时睡觉,按时喝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跟我说些人生哲理，让我积极向前看。”
    她望向他，坦诚道：“我就没指望你跟我说这些。”说完，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眼睛漆黑深邃，那眼神,让人捉摸不透。言初顿觉失言，人家想着法哄她高兴，她哪能这么给人泼冷水啊！
    “林....林医生？”她弱弱地叫了他一声，就见林随舟往她这坐了坐。
    他目视前方，脸上表情依然不多，却没有一贯的疏离模样了：“原来我给你的印象,是这样的。”
    言初忙辩解：“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是好印象。”她舔了舔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不善言辞的模样,挺令人着迷的。”
    言初傻傻的笑着，她在想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林随舟注视了她一眼，平静地开口：“我本来想改正的，想在你面前，变得善于言辞一些。”
    “其他女生，在恋爱的时候，不是都想听这样的话吗？”
    他依旧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把她撩拨的，脸红心跳。
    言初.....
    这她哪里挡得住啊！
    “你怎么变得那么快啊，都没有铺垫的。”言初真没想到进展会那么快的，照着她原来的预期，他们俩在一起后，两个月内牵手，再过个三四个月，再有下一步进展。
    结果现在，手也牵了，人家还要跟她抱抱。
    “言初，我想让你高兴。你追了我那么久，我希望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能让你开心。”
    他在感情这事上，似乎是真的没什么经验，说出来的情话，并不花哨。
    但是，万分真挚。
    让言初有种自己......真的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感觉。
    “林医生，我很高兴。”
    林随舟低头看她，思忖了片刻，出声：“那现在还要不要抱了？”
    “你别征询我的意见啊！”她闷闷地说着：“这样会显得我……很饥渴。”
    “好，我不问。”他顺着她的话说，顿了顿，他欺身向前，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是我想抱。”
    一直压抑着的念头。
    如今，如同洪水开闸，倾泻而下。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想法，其实早就蠢蠢欲动。
    本希望你能拥有更好的人生，但是你，勇敢的你，让我褪去了所有的怯弱。
    希望能尝试一次。
    将一个人揽在怀里，和她一起期待，灿烂的明日。
    言初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林随舟身上好闻的薄荷气息，萦绕在她鼻间。她感觉身体好像通了电流，她不住地发颤。
    片刻后，他松开了她，端倪了她一会，见言初一脸迷茫的样子，认真地给出了评价：“你好容易害羞。”
    言初：“你……讨厌死了。”她半嗔半喜地说着，然后把他推到了门口。
    “你先回去！”
    “怎么了？”
    “我还得再消化消化。”
    房门关上后，两人的世界被隔绝开。林随舟站在门口，没有马上离开。而言初，则是靠在门板上，不断平复情绪。
    门口又响起了林随舟的声音。
    “言初。”
    “嗯？”
    “晚安。”
    很简单的一声问好，却让言初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
    “晚安。”
    工作交接过后，言初就不再带周青他们班了。她每周的课务比起之前要少了很多，只要教四个班的美术和一个班的体育。周青跑来告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好多同学都哭了。
    言初也很心酸，躲在被窝里，流了几天的眼泪。
    周一，她带着班级去上体育课。旁边就是她原来的班，给他们上体育课的，是个姓周的中年男人。为人比较严格，班上有上不少孩子还跟言初打招呼。每个人脸上都有不舍，但都被周老师呵斥了。
    言初并不喜欢这个周老师。他看着傲气十足，打量了她一番后，目光满是不屑。
    言初想，难不成是因为她细胳膊细腿的，人家觉得她不适合上体育课？
    课上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时候，发生意外了。两班孩子在自由活动的时候发生了冲撞，几个孩子摔倒在地，最严重的俩孩子，撞得满脸都是血。
    学校的校医就是从林随舟医院调来的，姓杨，是个很书卷气的男人。给孩子处理后，对着她和周老师道：“没什么大问题，俩孩子的骨头都没有事情。”
    言初松了口气，然后周老师态度强硬地把班上的孩子招了回去，神色很不好看。
    言初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时候，旁边那位杨医生边收拾东西，边开口：“周老师脾气有点大嘛！”
    言初没有在背后议论他人的习惯，只是礼貌地笑笑，并没有接话。
    “言老师也是景城人？”
    “是。”言初目光游移逃避，她和杨医生今天是第一次见，对待陌生的异性，她现在仍旧是排斥的。
    “真巧啊，我也是景城人，咱们是同乡呢。”
    “那个杨医生，我先带孩子们回班级了，今天谢谢了。”
    说完，她就带着班上的孩子走了。
    杨澈望着言初离开的背影，目光里有隐隐的痴迷。
    他就喜欢这种长得好、性格乖的女孩子。而且两人又都是同乡，应该能有话题。
    体育课上完后，言初把孩子的情况，和他们班的班主任李老师反映了，对方说会加强班级的安全教育，言初也说以后会更注意些。
    她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校长就把她叫到校长室去了。
    “言老师，周老师跟我反映，说你原来那个班级的学生不服管教。”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听说那班孩子，现在还很认你，周老师的课上，还在跟你打招呼。我知道我当初做得决定让你不愉快，但我也希望你能尽快从那个班级抽离出来。”
    “你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老师了，不应该再影响他们。这对你，对他们，都很不好。”
    张校长一板一眼地说着，目光严厉。
    言初静静地听完，然后抬眸迎向张校长的目光，没有躲闪。
    “张校长，这是周老师跟你说的吗？能让我把我的想法说一下吗，这件事，你应该听听双方的意见。”
    对方拧起眉，面色不悦，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认为教书育人，除了要抓孩子的成绩，也要让孩子成为有感情的人。他们喜欢我，说明他们认同了我的工作，我不认为这种感情是需要被扼杀的。”顿了顿，她又继续道：“今天班上出事了，我有责任，我监管不力，我下次会注意。”
    “而周老师，他没有管住那帮学生，他是不是也该从自己的身上，找找问题呢？我觉得成为一名老师，是需要不断学习，不断反思自己的，而不是一味的找外界的原因。”
    张校长盯着言初，好一会都没说话。
    言初也没有躲闪，挺直了腰板，和她对视。
    对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最后出声：“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好。”
    大概是因为她总是被随意支配，所以憋着一股气吧。等言初发泄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面临一个怎样的境地。
    大概率会被开除。
    她舔舔嘴角，已经在脑海里思忖自己的前景了。
    是赖在学校当个保洁人员呢，还是去林随舟那当帮工。
    中午午休时，她溜到了林随舟那。卫生所比起林随舟在村里的那个，亮堂了不少。洁白的墙壁，锃亮的地面，里面好几个房间，言初好半天才找到林随舟待的地方。
    他当时正在写东西，见到她，他停下了笔，迎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
    “可能要下岗了，现在来跟你做告别。”
    “怎么回事？”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里屋，顺手把门关上了。
    言初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跟他说了。林随舟没有马上发表意见，言初拽了拽他的衣服袖子，问他：“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他凝视了她一眼，出声：“也没有。”
    言初：“你就糊弄我吧，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是boss哎，我怎么能跟人顶？然后那个周老师一看就是个自大脾气臭的人，校长找他谈话，他肯定会把矛头指向我，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为难我呢！”
    “我并不觉得这事你有做错，你们校长如果为了这事把你给开除了，那说明她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你这次躲过去了，下次她一样会找你麻烦。”
    “她本来就对你有偏见。”
    “话虽那么说，但是我的确应该再慎重些的。”说着，她有些崩溃地抓了下头发：“我以前都很能忍的，鬼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脾气竟然这么大。”
    林随舟拉过她的手，不让她再继续自虐。他深思了片刻，出声：“就做你认为是对的事好了。”
    “你说得倒是简单，可人活着，哪能那么任性。”
    “为什么不行？”他抬眸凝视她：“言初不用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他这话是挺令人心动的，可言初想了又想，还是面露苦恼。
    “不小心翼翼的结果就是我会失业。”
    她仰头看他：“该怎么办啊！我来这本来就是志愿者性质的，工资不多，日常的物资都是派发的。”
    言初：“如果被开除的话，我个人的资产应该撑不了多久。”
    “以后会有工作的。”
    林随舟难得这么理想主义，言初很不留情面地戳破了这个幻想。
    “那一直都找不到工作呢。”她语气低沉了下去，最后的结果她只能离开这里，去工作机会更多的地方重新开始。
    异地情侣也就算了，林随舟这信号还不好。他们可能会因此……慢慢断了联系。
    林随舟拉过了她的手：“短时间内，有我。”
    言初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你养我啊！”
    林随舟没有接话，模样不予置否。言初听了觉得感动，但还是考虑到现实因素。
    “总不能让你一直都养我吧。”
    “好像一条咸鱼。”她不想自己变成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是不能这样。”他的话让言初愣了下，没等接话，就听林随舟继续说道：“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言初愣住了。
    这里有他的理想，他的使命感，让他为这个村子竭尽心力。
    可现在为了她。
    她的林医生，竟然要为了她，自私一回，放弃这里的一切。
    言初猛地摇头：“不行，你不能这样。”
    “村子需要你。”说着，她咬咬牙：“我会再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