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不管从前如何如何,目前来看飞廉氏与令狐睛明的关系并不友善。
安化侍甚至怀疑,想当初飞廉氏身受重伤寄居黑莲谛视内,这其中恐怕就和令狐睛明有脱不开的干系。再者说以飞廉氏的天纵之姿,相较于令狐睛明可谓丝毫不差,可两位并驾齐驱的远古大人物,现如今的修为差距却天差地别,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猫腻,自然也是旁人无法捉摸的疑点。
且不论二者之间究竟在岁月长河里发生了什么,最起码目前留给诸葛燃灯的时辰不多了,安化侍也不跟诸葛燃灯客套,虽说将他彻底驱逐很没面子,但也只能如此才可平息飞廉氏之怒。
“前辈请吧,我知道你现在也无法御空飞行了,我让空海送你离开北绝之渊,有飞廉氏前辈在,此地一切都不会将你拦阻,说起来我一开始对你还挺有好感的,可你后来做出的种种事端,让我对你这个人的感觉大打折扣,不过不管你在我身上有多少阴谋算计,最起码你给了我一身大浩然正气,救我性命这点情分我还是要还的,你也就别再爱惜你那点老脸了,让空海背着你,出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告老还乡,在你的余生里好好享享清福,我觉得这比啥都强,不然你就剩下这几十载寿元,还想方设法要算计我这位晚辈,于情于理于江湖名声来看,都说不过去是不是?毕竟您也瞧见了,我这侍天门徒可都不是太正常的家伙,一张张嘴巴随便传扬出去,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污名可都有可能。”
这番话安化侍说得畅快淋漓,既将诸葛燃灯的种种算计完全说透,又在给他留一丝情面的基础上将他当堂贬低,诸葛燃灯望着这位同样化凡的小狐狸,面色上阴晴不定,内心里亦是气得七窍生烟,可现实状况也由不得他多想,当即空海笑嘻嘻地来到他身旁,像拎小鸡一样将他脖颈抓起,随后飞身而起便呼啸着朝东北方飞去。
“诸葛前辈,晚辈失礼了啊。”
“你这哪里是失礼,完全就是让我颜面尽失,别薅我的脖领子,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哎呀呀,我说诸葛老前辈施主,你再不走命都没了,你们儒修全都装腔作势,明明怕死又非好面子,活得假惺惺的,到底是图个啥劲儿呢?一点都不实在!”
“无礼!我是何等人物,竟让你这小辈胡乱指责!哎呀我都说过了,你别薅我脖领子,凉啊!凉!有辱斯文!”
原地一阵哄堂大笑,不管诸葛燃灯算计如何,最起码今日这场子里,他的面子已然被丢光了。
可以料想今后的江湖逸闻里,儒门初代门主诸葛燃灯,被飞廉氏一句话定了三十次呼吸的生死关,灰溜溜被人薅着脖领子狼狈逃窜的事情定会传扬天下,诸葛燃灯复兴儒门的野望能不能成事暂且不知,最起码有一点还是确定的,那便是他这张照顾了一辈子的老脸,这下子可谓将面子彻彻底底全都丢尽了。
眼下诸葛燃灯和温白书全部退走,影无偞死掉了一员大将,剩下零零散散的其余各路江湖高手,此刻也纷纷不敢有丝毫露【头】,毕竟明事理的人都能看出来,眼下北绝之渊中侍天门一家独大,其余势力已经没资格去插足此间事,再者说太古神族和北安骸骨的威慑犹在,其余人等连保命都成问题,更遑论去争抢这些触摸不到的机缘了。
此刻,太极诛魔大阵已经举步维艰,各种直冲霄汉的狂轰滥炸余波溢出,很显然以水龄章为首的道宗底蕴已然支撑不住,安化侍见状也不敢耽搁,直接朝飞廉氏抱拳拱手。
“前辈,臭鱼烂虾已经走干净了,眼下就劳烦前辈助我侍天门了。”
“好说,不过要废些时辰。”
飞廉氏瞥了一眼下方,密密麻麻的太古神族大军还在疯狂攻杀,即便有安苾鸢一力支撑,可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安宗主,我大概需要半个时辰拿下北安骸骨,至于这些太古神族,其中应该有至少两位是大祖级别,接下来若你能应付半个时辰,我会回返助你。”
“飞廉前辈无需担忧,您只需应付北安骸骨便好,此间交给我侍天门部众。”
安苾鸢这话说得气定神闲,可安化侍闻言却有些发懵,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下方的太古神族当真如飞廉氏所说那般,即便他们不再是思维灵敏的活人,可依靠一身修为蛮劲,也绝非是目前的侍天门可以应付的,不过安化侍对安苾鸢完全信服,安苾鸢从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之辈,因此安化侍也没多说什么,一切交由安苾鸢来主持大局。
飞廉氏见状也不跟安苾鸢客套,他瞥了一眼安化侍。
“借我一把刀。”
“好说,鬼彻镰鼬俱在,前辈可全部拿去!”
安化侍与季常侍纷纷举刀,两柄死界圣兵此刻呜咽呼啸,很明显它们都兴奋莫名,毕竟飞廉氏这种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也完全有将它们完全驾驭发挥的资本。
“无需,一柄足矣。”
飞廉氏轻轻扫了一眼,随后竟没有选择鬼彻,而是将镰鼬握住手腕朝后,刀尖从肩头指出,下一刻一人一刀化作乌光浩瀚,刹那间便斩开了整座太极诛魔大阵杀入其中!
飞廉氏这一刀,开天地,破太极,惊艳四海。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北安王骸骨,其气焰在须臾间被压制伏贴,下一刻大阵豁口再次回拢,转攻势为守势,只剩下道道贯穿云霄的巨大刀芒撕裂一方苍穹,却没有泄漏出一丝一毫轰鸣巨响,令观者纷纷怀疑自家耳膜是否出了问题。
“这是顶尖高手的自成天地,我们无需去记挂,交给飞廉前辈就好。”
安苾鸢朝众人解释一嘴,可安化侍还是忧心忡忡。
“娘,按理说北安骸骨乃巅峰老祖四成修为化身,即便飞廉氏前辈功参造化,可要拿下这么一尊怪物也似乎不够格啊。”
安化侍这是就事论事,安苾鸢自然也懂这些道理,只不过她依旧微微一笑,随即再次伸手指了指西南方。
“侍儿,还是那句话,谁跟你说侍天门仅有眼前所见的这些高人了?”
“娘,您什么意思?”
此刻已经没有外人,安化侍自然改换回了娘亲称谓,被安苾鸢这么一提点,本就聪慧的他也霎时反应过来。
“娘,您的意思是,刚刚我在西南方向见到的那抹剑光?”
安苾鸢闻言笑得温婉,很显然对儿郎的机敏很满意。
之前在飞廉氏还未赶至时,安化侍便在西南方向看到了一抹黑色剑芒,只不过剑芒闪烁后出现的并非剑客,而是飞廉氏这尊远古老魔,此刻很显然还有一位用剑的高人在西南方藏匿,可一想到剑客,安化侍一时间也想不出还会是谁,毕竟剑宗的四大剑圣已经离去,而那尊用剑的影无偞安慕希也已身亡,这世上貌似也没剩哪位名噪天下的剑客了。
当然想归想,安化侍还是看向西南,果真又在那天地极远处瞧见了一抹黑影。
不多时,黑影脚踏黑剑缓缓飞来,没有丝毫过人的声势,却给在场众人心头压上了一块万仞巨石。
好强横无双的压迫感!
安化侍已经许久未感受过这种压力了,即便是刚刚面对飞廉氏,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喘不过气。
经历了这么多大起大落,安化侍很清楚修行者间的气场是天差地别的。有些高手不显山不漏水,一出手便是天地风雷万众瞩目,飞廉氏很显然就属于此列,而有些高手则名副其实,人凶法器凶招式更凶,人未至便令周遭如泰山压顶,安化侍也属于这一类别,只可惜已然成了不可追忆的过去,不过眼下这位缓缓飞来的黑衣剑客,很明显就属于后者。
人还未至,威压已震慑三千地域,霸气掌控方圆千里所有生息!
十次呼吸过后,黑剑带着剑客穿过太古神族的狂轰滥炸,一头扎进安苾鸢设下的防御结界内,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而安化侍也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容,下一刻安化侍喜出望外,因为他见到了一位朝思暮想多时的老熟人。
“姜大侠!!!”
的确,面前来客一身黑衣道袍破破烂烂,满身风尘略显厚重,满脸风蚀疤痕亦狰狞密布,两只手臂亦缠绕满厚实黑锁,不是那陆潜生前最敬重的姜京佐又会是谁?
多年不见的姜京佐还是老样子,一尺高冠青簪云鬓,剑眉星目却一脸苦大仇深,面白无须但一脸沧桑皱纹,好似一位癞蛤蟆一般的丑陋怪人。
可就是这样一位寡言剑客,乍一到来却引得整个侍天门都面色郑重,毕竟他身上的剑气实在太过邪性,这种邪性极具侵略又狂傲不羁,有一股杀天斗地的磅礴气势汹涌呼啸。
这可和从前见到的姜京佐不一样了。
安化侍第一时间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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