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地以西的密林中有一处断崖,崖高数十米,陡峭笔直岩壁乌青,崖顶向外突出像是屋檐一般。在这“屋檐”之下,生长着为数众多的扇面型蜂巢,其颜色灰中带黄,小的刚如碗口略宽,大的竟比一人的臂展还阔。
这些便是岩蜂的巢穴,获取其中的蜂蜜就是拉维尔提出的条件。
对拉维尔或者其他常人而言,于此处采集岩蜜确实困难,甚至有生命危险,但凯文不一样,只要做好防蜂措施,剩下的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当他把满满一袋子蜂巢递到拉维尔面前,拉维尔喜得几乎合不拢嘴,连声道谢:“够啦够啦,凯文先生,您的朋友随时过来,我随时帮他解毒。”
凯文颇显为难:“先生能否跟我走一趟,我那朋友暂时不方便过来。”
“他在哪?”
“摩科森林。”
“太远啦,凯文先生,您也知道解毒需要对症,去摩科森林我怕所需的药石找不到,您还是把朋友带过来吧。”
凯文不再强求,心想只要跟欧利说清楚,他应当会同意随行,于是谢过拉维尔、辞过乔纳森后直奔塞布隆。
图纳西兴奋地告诉凯文,书册的破译进度已完成接近一半,剩下的内容有望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凯文赞道:“这么快啊!看来等我下次回来,就能见到成品啦?”
图纳西笑着点头,凯文高兴得欲行礼拜谢,却被图纳西劝止。聊完塞布隆的近况,凯文草草吃过一顿饭,然后带着巴库马不停蹄地赶往希斯曼的城堡。
抵达城堡附近已是数日后的傍晚,凯文仍让巴库先行探查一番,没想到巴库带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城堡中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但在城墙上吊着几具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日,是那个管家和几名看守藏宝阁的士兵。”
凯文担忧陡生,不顾一切地飞向城堡。果如巴库所言,城堡中不仅空无一人,甚至家禽家畜的影子都瞧不见,间或的劲风吹得枯草破布四处飞扬,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遍地都是倒塌的棚架和散乱的杂物,狼藉得就像战乱后的村庄。
赛琳娜的房间已无人迹,凯文寻遍房间内的每个角落,只希望找到她留下的只言片语,可到头来终是一无所获,就连窗外曾经传递信息的位置也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凯文失望地继续在城堡中四处寻觅,所到之处均是人去楼空,看来失窃之事对希斯曼打击很大,至少让她觉得此处不再安全,所以才会下定决心舍弃。
凯文有些失魂落魄,他原本想着告诉赛琳娜不用再冒险获取解药,没料到突然断了她的消息,反是凭空多出一份忧心,而最担心的莫过于怕希斯曼迁怒于她。这种情绪烦扰着他,以至于整夜都在半梦半醒之间浑浑噩噩。
次日清晨,他以城堡为中心,开始在方圆数十里之内寻找其他城堡,据他分析,希斯曼弃城而走,多半是有别的落脚之处,并且很有可能会去雷纳多的城堡。然而一天下来并无收获,哪怕又花去一天时间加大搜索范围,仍是空手而归。
巴库实在不忍凯文如此艰辛,开口劝道:“也许,雷纳多的城堡并不在这个地方。”
凯文不甘却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既然找不到赛琳娜的线索,就只剩下两件事情可做,要么去玛修斯城追查“钢爪”一事,要么去摩科森林协助卡尔。相比之下,帮助卡尔和欧利显得更加急迫。当然,他还抱有别的想法,毕竟赛琳娜已经知道卡尔等人的情况,她应该能猜到摩科森林近期会有事情发生,说不定有机会与她在那相见。
抵达摩科族核心城区时已是傍晚,街上冷冷清清的与往日大相径庭。凯文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很快就被秃头证实。
秃头告诉凯文:“前些天,落穹神庙附近忽然出现一队黑甲武士,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因为现场目击者都被他们灭口,就连路过的僧侣也没能幸免。”
凯文心头一震:“他们有多少人?”
“两百人是有的。”
“摩科族的军队没有拦截他们?”
“你还别说,这王宫卫队啊,不仅没有为难这帮黑甲武士,居然还帮他们肃清街道,把所有摩科人都赶回家中,那模样好像生怕黑甲武士走的路不够宽敞一样。”
凯文自是明白其中缘由,但他没必要多做解释,只是继续问道:“有没有看清领头之人什么模样?”
“没有,听人说,黑甲武士的头领也是一身黑甲,同样戴着头盔,面貌是看不到的,但他的个头明显比其他人瘦小许多。”
凯文默默点头,料定此人必是希斯曼无疑,但他没想明白希斯曼舍弃城堡之后,为什么不去雷纳多的驻地,反倒跑来摩科王宫,难道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秃头哪知凯文所想,他只管接着说道:“那帮武士径直进了王宫,到现在还没出来。从王宫大门和周边的巡逻状况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现状。”
“还有什么?”
“没有啦,那帮武士进入王宫的第二天,就发布了全城戒严令,所有摩科族人除了在中午时分能外出采买生活物资,其余时间都不能出门,违令者立时处死,所以大部分消息来路都都断啦。”
“莱恩斯他们呢?”
“他们应该还在原处,戒严令一下,他们只怕更加不能四处走动了。”
“这么说,卡尔母亲的线索也无进展……”
秃头缓缓摇头,凯文不禁叹道:“看来卡尔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卡尔要回来么?”
“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这两天就会到。”
“呃……来了也好,多一个人总多一条路。”
凯文已经拿定主意,便随口聊了几句,又掏出一把金币塞给秃头:“我先前已经把找你的法子告诉卡尔,他来之后便会过来找你。为防止出现意外,他会报上一个名字:图纳西,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全力帮他。”
秃头也不推辞:“我们早已说过,这件事情我们定会竭尽全力,你就放心吧。”
“我当然放心,否则也不会把朋友托付给你。”凯文再表谢意,又讨要一些食物和酒水后告辞出门,躲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与巴库大快朵颐,这才溜到宫墙附近停住脚步。
巴库很快带回令人震惊的消息:王宫外围的守卫虽然还是摩科族人,但内廷已经被黑甲武士占领,而且,内廷的主体建筑、主要通道都被带倒钩的密网遮罩,就连一只鸟也飞不进去。
“看来希斯曼已经猜到城堡里是谁在动手脚啦。”
“应该是的。”
“唉,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如今要见到欧利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硬闯吧。”巴库兴奋得手舞足蹈,凯文微责道:“希斯曼既然来了,安德鲁和欧利恐怕没好日子可过,他们现在是否还住在原处不得而知,冒然夜闯只怕……”
“那怎么办?”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欧利救出来。”
“可是,该怎么救啊?”
“现在唯一可行的法子……硬闯!”
巴库失声吧嗒,几条软足在凯文后脑上用力敲打,凯文乐道:“难不成你还有别的主意?”
“这个主意就是我想出来的!”
凯文故意不认账,带着巴库边撤边闹,直至找到一处隐蔽的墙角缩身暂歇,待到深夜时分才重回宫墙之外。
凯文纵有暗夜之瞳相助也不敢过于大意,他借着翅膀越过宫墙便收敛声息,蹑手蹑脚地朝内廷摸去。路上时有巡逻队经过,他便藏身于暗处轻松避过。待到接近内廷时,巴库指着一个方位提醒:“那边就是欧利的住处。”
凯文悄悄靠近房屋侧面,抽出逆鳞割开防护网,示意巴库探探欧利是否还在屋内。
巴库飞上屋檐,从缝隙中朝屋内探望,却发现此屋已经变成黑甲武士的营帐,数十名武士东倒西歪睡在其中,不脱盔不卸甲,就连武器也抱在怀中,全然一副随时应战的模样。
凯文闻听后皱眉思索:“看来,今天晚上免不了一战。”
他带着巴库围着内廷游走,直到瞥见一名与相邻同伴间隔稍远的武士。这名武士在屋角处值守,每隔一段时间会朝屋侧巡逻,其路线恰好处于同伴视线的盲点。
凯文摸上前去,穿过防护网并缩身于暗处,待到那武士转身之时,快步靠近他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将逆鳞逼在他的咽喉之上。
那武士吓得不敢乱动,凯文趁机摘下他的头盔,巴库顺势而上便将他控制住。随后凯文隐身于墙后,由巴库操控着武士继续巡逻。
时值夜色正浓,值守的武士之间能相互看见人影,却看不细致,所以这名武士即便没了头盔,也没能被相临的同伴发觉,巴库便有了更充裕的时间挖掘武士脑袋中的秘密。
但问题接踵而至,一旦巴库脱离武士,那武士必会报警,唯一的办法是将他敲晕或杀死,可他一旦倒下,临近的同伴迟早会发现异常,除非充分利用被发现前的短暂时间尽快采取下一步行动。
这个间隔时间不会太长,但足够巴库把探知的主要内容告诉凯文:“安德鲁已被希斯曼杀死,欧利则被关在监牢严刑逼问。”
凯文心头一紧,快步直奔监牢。
可他刚到监牢门口,四下里的火把忽然点亮,一群黑甲武士呼啦啦涌来把凯文围在当中,同时监牢大门处也步出四名黑衣人。这四人身材差别迥异,除了为首之人女性特征明显,其余三人高矮胖瘦都有,看不出身份却能确认是男性。
凯文既觉安心又觉失望,却听为首那名女子瓮声讥讽道:“本座还以为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盗了本座的宝贝又跑到这里来撒野,原来是羽卫大人!”
此言一出,凯文的猜测立刻被证实,他正欲反讥,不料左首那人抢先说道:“那玩意就在他身后,准错不了。”这句话刚说完,他又冒出一句,“在又能如何,你顶多就是预个警,除此之外,你还能拿它怎么样?”
“至少我预感到有人入侵,比起你这个叛徒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哎呀!你这个没用的脓包竟然敢骂我!”
“骂你怎么啦,叛徒!你就是可耻的叛徒!”
“没用的脓包!”
“可耻的叛徒!”
“住口!”希斯曼一声怒喝,侧身斥道:“莫洛克大师,你如果再胡言乱语,当心本座不给你留面子!”
莫洛克吓得赶紧收声,凯文乘机反讥一句:“希斯曼大人不在城堡好好待着,怎么有雅兴到摩科族来招惹是非?”
“不错,死到临头了还牙尖嘴利,真不枉本座对你的欣赏。”
“多谢希斯曼大人青睐于我,既然如此,我又怎好独吞摩科王族的混沌原石呢?”
凯文果断抛出混沌原石,无非就是投鼠忌器,果然,希斯曼身形微微一震,又马上镇静下来:“想不到多日不见,羽卫大人为了保命,什么样的谎话都敢说啦。”
“你可以不信,不过阁楼上油画后装原石的空箱子还在,你不妨亲自去看看。”
希斯曼闷喝一声:“还不快去!”
有两名武士应声而走,凯文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别忘啦,往下拉窗帘,那是机关!”
希斯曼冷笑几声:“别以为本座会信你,如果你当真已经拿到混沌原石,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这不是听说安德鲁王被人挟持,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呀。”
“过奖过奖,我原本以为这种小道消息靠不住,如今看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哼!你与安德鲁非亲非故,救他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知道摩科族兵强马壮,如果我能救安德鲁王于危难,想必他会全力助我对付你,到那时,你手下这些蝼蚁又怎能撼动我分毫!”
“做梦!此等美事,本座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无所谓啦,我反正也没打算一定能成,倒是你,整天跟个丧家犬似的无处安身,那位尊贵的雷纳多殿下也不收留你,真是可怜啊……”
“找死!”希斯曼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黑衣武士们闻言,顿时有四人从不同方位挥刀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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