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翼之城

第八十章 心有不甘

    
    希斯曼的城堡中依然空无一人,周围的丛林中也没有异常踪迹,这使得凯文焦急万分,一想到父亲被人折磨,他心中就如刀割一般疼痛。
    虽说希斯曼可能还有别的落脚点,但凯文更加愿意相信父亲被带往雷纳多的城堡,至少,在没有更为充分的证据以前,他认为这种方式的可能性最大。
    只可惜没人知道那座城堡在什么地方,也没有办法在不惊动看守的情况下逃出传送点的铁笼,加上赛琳娜和普里兰德的叛离之事已昭然若揭,若是派他们返回城堡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可行的办法只剩下一种,那就是借助一次或几次的传送失误,尽最大可能接近城堡。
    鉴于凯文只能带一人同行,赛琳娜坚持认为她去最合适,可凯文认为普里兰德更适合隐秘侦查,两人为此各执一词。普里兰德有心调解,却苦于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赛琳娜何尝不知凯文所说的道理,她想的是借此机会弥补一点对凯文父亲的愧疚,谁知凯文只记挂着父亲的安危,根本没有理解到这个层面。赛琳娜说到最后恨不得把话挑明,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忍住,只能在心中暗骂凯文是个傻瓜,嘴里说出的话满是无奈:“算啦,说不过你,你跟大师同去,我回诺迪雅等你们。”
    凯文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你也不能闲着啊。”
    神庙之战的细节之前已经详细说过,赛琳娜自然猜得到凯文的意图:“艾米丽和莎拉?”
    凯文点头:“她们就交给你啦。”
    “那你救出父亲后会来跟我们汇合吗?”
    “当然会,但我得先去一趟塞布隆,把混沌原石取来。卡尔的继位大典可不能少了这样东西。”
    赛琳娜微微叹息道:“那行,我们这就分头行动,你和大师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也是。”凯文张开双臂给赛琳娜一个拥抱,却没有像以前一样乘机在她额头吻上一下,“你先走一步,我和大师随后出发。”
    望着赛琳娜离去的光影,凯文也轻叹一声,随即收拾起心情,转头拍了一掌在一旁侧着身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普里兰德:“大师,去找些软藤,我们该行动啦。”
    普里兰德很快找来藤蔓,两人绑在一起传送出去。等到破阵而出,凯文循着传送的方向一路搜寻,却找不见城堡的影子。
    普里兰德提醒道:“属下觉得这里的树林远不及城堡四周茂盛,可能还没到地方吧。”
    于是两人再度传送、再度破阵、再度搜寻,如此重复三次之后,一座城堡的影子出现在远处的山峦之巅。普里兰德一眼认出,喜得凯文加快速度靠近,并在山脚下落回地面。
    此时已是日头西沉,普里兰德俘获一只蝙蝠潜入城堡,几番搜寻之后,他不得不说出凯文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卡斯特并不在城堡之中。
    凯文当然不信:“你确定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么?”
    “属下确定。”
    “城堡中会不会有密室之类的地方?”
    “这个……属下不敢乱说,但是……”
    “但是什么?”
    “属下仔细查看过,城堡中并没有希斯曼的手下。”
    “这不足以证明希斯曼没有来过。”
    “那……”普里兰德略显局促,“那属下再去打探一番。”
    凯文忙道:“有劳大师了。”
    普里兰德更是窘迫,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装着沉心静气的模样化解这种尴尬,但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面对这种局面:“属下……确实没发现您父亲的踪迹……”
    “机关呢?那种可以打开密室的机关呢?有没有?”这句话凯文差点直接吼出来,但他终究还是忍住,只是语气当中的焦虑怎么也难以掩饰。
    “属下不知……就算有也是秘密,属下不可能知道的……”
    凯文再也控制不住,狠狠冲着身旁的一块石头踹上一脚。普里兰德见状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解释一些什么,却被凯文伸手制止。
    凯文心中转过无数念想,其实他也知道普里兰德说的有理,毕竟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知道城堡中的所有秘密,就算换成赛琳娜,也不见得有机会接触一二,但他并不死心不甘心更不放心,他所迫切需要的就是亲眼去看个究竟:“大师,您能教我控制小动物吗?”
    普里兰德忍不住脸色微变,随即抱拳施礼:“属下无能,还请大人责罚。”
    凯文这才意识到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弦外之音,忙解释道:“大师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责备您的意思,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免得留下遗憾后悔终生。”
    普里兰德没有回话却揖得更深,凯文本想再请教一次如何施为,忽然间心头咯噔一下,普里兰德的举止令他冒出一背冷汗,他迅速抽出逆鳞架在普里兰德的肩项之上:“大师,你是什么时候脱离控制的?”
    普里兰德惊得微微抬起脑袋随即又迅速低垂下去,这一动作很是细微却逃不过凯文的双眼:“这么说,我是猜对啦!”
    普里兰德轻咳一声挺起腰背,双手仍旧拳握在胸前:“大人,您说的没错,您对属下的控制确实已经失效,并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句话倒是让凯文感到意外,普里兰德见他不说话,索性继续说道:“控制人与控制动物原理上大同小异,区别在于人类的记忆力和思维力远比动物更强,所以需要耗费的法力更多,同时更需要技巧。也正因为如此,控制动物的法术一旦撤销,动物就能恢复本性,而人类会有一定时间的滞后,至于究竟滞后多长时间,就因人而异了。”
    这段话,凯文听在耳里,却根本没往心里去,他所在意的全然不是这些:“既然你早已脱离控制,为什么还跟着我们,难道是为雷纳多做眼线?”
    “不是!属下虽然不再受大人控制,但属下心甘情愿跟随大人。”
    “为什么?”
    “因为……大人从来没有把属下当成随从或奴仆,因为您给了属下足够的尊重和友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大人不用现在就决定信与不信,属下迟早能够证明这一切,就如同今天,如果属下存有异心,在探查城堡的这段时间内完全可以向雷纳多通风报信。”
    凯文沉吟不语,普里兰德这么说确有道理,可万一他心思深沉只为获取混沌原石,那么这番说辞就是最好的伪装,但是万一怀疑错了,他会不会因此倍感伤心?
    见凯文皱眉不语,普里兰德浅悲淡笑:“大人,能否把传送徽记赠与属下?”
    凯文一愣:“你……”
    “单凭属下这双腿,只怕这辈子都无法走出这片森林。”
    “你要……走?”
    “属下好不容易逃出雷纳多的魔掌,这一生都不会再与他为伍。请大人放心,属下既然说过会证明自己,以后不管去往哪里,都不会做出与大人意愿相违的事情。”
    凯文差一点就想放弃所有怀疑,逆鳞甚至都已撤回,但一想起当初对赛琳娜的错信,他还是迟疑不定。
    “还请大人把传送徽记赠与属下!”
    听着普里兰德的再次请求,凯文终是不忍心地取下徽记递交过去。普里兰德大喜过望:“属下就知大人心地善良,远不是雷纳多之流能比,成为大人的属下,是属下今生最大的荣幸!”
    凯文只觉五味杂陈,又听普里兰德说道:“请大人原谅,不是属下不愿教大人控制动物的方法,而是因为这通灵之术并非一句法术咒语就能奏效,就算大人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现学现用,至于上次能成功控制属下,完全是因为有属下的法术引导在先。”
    凯文忍不住说道:“这些我都信,但……”
    “属下明白,大人所虑自有道理,属下甘愿承担。”
    凯文左思右想终于狠下心来:“也罢,时间将会是最好的证明,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大人……”普里兰德闻听“朋友”一词不禁潮红了双眼,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大人……属下……您父亲真的不在城堡当中,请大人不要再去冒险,也请大人不要太过担心,毕竟雷纳多和希斯曼的目标是混沌原石,在他们得手之前,您父亲肯定不会有生命之危。”
    凯文何尝不知,可他怎能放心得下,眼下普里兰德又转身离去,更让他觉得孤独无助,他噙着泪水在空中回旋,总盼望着能在不经意的一瞥之间看见父亲的身影。
    时间慢慢流逝,眼看夜已深沉,凯文悄然落在城堡之巅,静静听着城堡中的各种声音,然而直到万籁俱寂,他也没能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他在屋顶身心俱疲,浑浑噩噩之中似乎听见父亲的呼唤,睁开眼却只有黑黝深空中的点点微星。他又想起与普里兰德的点点滴滴,后悔之意越发浓烈,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盼望日后重见时能冰释所有怀疑和隔阂。
    漫长的一夜在煎熬中度过,又是一个上午的潜伏与观察,直到午后时分,凯文才终于接受事实,眼前的线索就此戛然而止,想要找到卡斯特,看来只能用原石做为诱饵了。
    他真想在城堡中大闹一番,真想跟雷纳多来一场面对面的决斗,甚至想一把火把这里烧成灰烬,但所有这些想法都被强压下去,就因为这座城堡已经是敌明我暗的所在,说不定以后能派上更大的用场,因此,他唯有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忍痛离开,并把城堡的方位和周围的明显特征牢牢记下。
    数日后,他平安抵达塞布隆,但他的憔悴和颓丧令图纳西大为惊讶。等了解完其中的缘由,图纳西连声安慰:“大哥先别着急,帕奴一定帮大哥救回父亲。”
    其实经过这几日的奔波劳顿,凯文的心情已经平静许多,他时常告诫自己,唯有排除干扰打起精神才有可能战胜希斯曼,才有可能救出父亲,所以他对图纳西的安慰只是报以感激的一笑,随即吆喝起来:“图纳西大哥,快点拿酒拿肉来,我都快饿疯啦!”
    图纳西略微一愣,很快就跟着一起哈哈大笑,两人推杯换盏痛饮一番,只喝得凯文面红耳赤酣然醉倒。
    第二天上午,凯文刚刚醒来,图纳西已经兴冲冲跑来,一进门就把一大卷东西递到凯文面前:“大哥,猜猜这是什么?”
    凯文敲着仍旧昏沉的脑袋,先讨了一杯水喝下,这才感觉干涉的喉咙舒服许多。他看着图纳西兴奋的表情,差不多猜到其中一二:“莫非,已经翻译完啦?”
    “对!”图纳西欣慰地笑着,“总算不负大哥所托,这里面的内容,除了帕奴,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写的什么?是不是那种很神奇的东西?”
    图纳西神秘地回答:“大哥还是自己看吧。”
    “好!”凯文翻身下床,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把文卷端正放在桌上,然后取来椅子正襟危坐,用双手把文卷慢慢展开,一行字迹顿时跃入眼帘:“我叫达伦达斯,圣域法令庭的首席护法,我和幸存的同伴守护着圣域的残骸,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活着的人都已经死去,我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我不知道谁还能看到这些,但我不愿圣域的辉煌就此湮灭,更不愿隐藏在法令庭的秘密从此再也没人知晓,所以我决定把所知的全都写下来,但愿我还能坚持到写完……”
    看到这里,凯文心头一震,一种很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开始慢慢滋生,再往下看,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图书馆中的那些碎片似乎也被感召,有个别索引碎片从满天飞花中悄然现身,一段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便重新归于架上。
    随着文卷的展开,一行行文字冲击着凯文的记忆,越来越多的索引被发现,越来越多的记忆被重整,那一段数百年前的辉煌与没落、爱恨与情仇跃然而出,那一缕永远无法抹去的刻骨铭心终于重回凯文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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