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一夜过去了,昨日园子听完戏后,众人都各自打道回府了。
觉明与众人说有落脚处,便自行离去了,估摸着应该是在宜安县的寺庙里落脚的。
又过了两日,内伤早就好了的漠北在家中实在是待不住了,于是自己跑到县衙报到去了。
重新穿上捕快班衣,精神也焕然一新,只是腰间少了两把佩刀,漠北打算过几日再去铁匠铺打两把新刀。
在县衙里点完卯后,正准备与张尧出去当值,县衙门前的堂鼓‘咚咚’的被敲响了,漠北一听‘我这刚恢复当值,就有人来报案了?’
门口衙役将击鼓之人带进前堂,是一对年过五旬的夫妻,王县尉也来到前堂询问击鼓报案之事。
老两口是宜安县福春乡人士,姓牛,在福春乡做的些布匹生意,今日击鼓乃是状告福春乡乡绅何员外之子何吉。
原来是这何吉仗着家中在乡里有钱有势,纠集了一群乡里的泼皮无赖,开了个地下赌坊,搞得乡里乌烟瘴气。
牛家在福春乡做布匹生意,有些家底,这群泼皮就把注意打在了牛家独子牛四海身上。
先是哄骗他进赌坊耍钱,前面几次让他尝尝赢钱的甜头,之后就开始设计牛四海输钱,输钱自然想扳本,何吉便又差人放高利贷借于牛四海,这十赌九骗的道理,半大孩子都知道,可偏偏牛四海就是着了魔一般。
高利贷借了一次又一次,牛家好好的家底,都被败的精光,如今就差卖了那祖屋了。
牛四海也因为还不起高利贷,被那群泼皮打成重伤,何家在福春乡手眼通天,牛父牛母在乡里状告无门,便跑来县衙告状了。
王县尉听得案情经过后,心中有些怒气,这何家在福春乡里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如今更是私开地下赌坊、放高利贷,完全不将律法放在眼里,好一个恶霸。
何家为何敢如此行事,皆是因为何家傍上了一条大船,何吉的姑母,何员外的亲妹妹,是苍州州府同知林肃的侧室,仗着那便宜姑丈的官身,何吉在乡里是作威作福。
虽然何家为祸一乡,但毕竟与林同知沾亲带故,考虑到官场的风险,王县尉还是将此事禀告给了李县令,决定商议一番再作打算,案子肯定是要接的,可要如何去办,何人去办,还是需要上司定夺。
李县令得知此事后,心中思量一番,与王县尉说了四个字:
“漠北、张尧。”
王县尉听完,立马反应过来,“大人高明!”
随即,便将此事安排给了漠北与张尧,交待二人乔庄打扮去查那地下赌坊之事。
回到后堂的王县尉对李县令说道:
“大人,就这俩小子去查那地下赌坊,会不会莽撞了些?惹那何家事小,万一得罪了林同知可就...”
李县令摆摆手,笑着说道:
“无妨,这二人是府衙按察司钦点的,有按察司的大人撑腰,这俩毛小子闹得越大才越好,这腐肉也得用新刀割一割了。”
再说漠北与张尧二人,换下捕快服饰乔装打扮了一番,漠北换了一身富家公子哥的装扮,张尧则打扮成了家丁模样,一主一仆下乡去了。
福春乡离着宜安县城不算远,人口二万有余,何家在福春乡是大户,乡里的田地十之五六都是何家的,是实打实的地主家。
何吉在福春乡也是出了名的恶少,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乡里百姓深受其害,可又迫于何家的势力,敢怒不敢言,自打开了这地下赌坊后,何吉与一众泼皮手下日子是越来越滋润,行事更加放浪形骸了。
走在去往福春乡的路上,张尧边走边扯着衣领:
“他奶奶的,这衣服也忒紧了,勒的我胸疼。”
看着快把衣服都要撑破的张尧,漠北将手中折扇一打:
“来来来,小尧子,本公子走的有些闷热,给我打打扇,凉快凉快。”
“去你的,别装啊,再说,凭啥你扮少爷,我扮家丁,要不咱俩换换?”
漠北不说话,拉着张尧走到路边一小水洼,看着里头二人的倒影:
“你说凭啥?”
张尧顿时泄气,“凭你天生丽质。”
继续赶路,张尧话锋一转:
“葫芦,听说何家姑奶奶是州府林同知的侧室,李县令派咱们两个来查案,会不会太草率了?”
漠北叹口气:
“都说读书人心眼多,咱们这个李县令就是。”
“啊?李县令不挺好的吗?怎么心眼多了?”
“为啥派咱俩来,你心里没点数?”
“为啥啊?”
将手中折扇一合,往手掌一拍,漠北说道:
“咱们这李县令倒也能算是个好官,就是心眼多了些,有话不直说,派咱们二人来,第一,你我都还算是新面孔,暗中查探方便;第二,咱们明年会进按察司。”
张尧不解:“新面孔我理解,可咱们进按察司与这有什么关系?”
漠北翻个白眼继续说道:
“各州府按察司虽隶属刑部,可实际是归大理寺直管,州府官员压根管不了按察司,相反还会忌惮按察司,因为各个州府的按察司除了查案外,也有监督地方官员的职权,何家最大的靠山就是这州府同知,派你我二人来查案,这案子最后哪怕是得罪了林同知,你我二人也根本无需担心被报复,因为咱们明年就是按察司的人了,再者,这案子我两要是办好了,也算是进按察司之前亮眼的功绩。”
恍然大悟的张尧一拍大腿,“也就是说这次案子咱们可以放开手脚去办?”
“别太过火应该是可以的,李县令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咱们动静闹大些。”
张尧双眼兴奋,手舞足蹈的跑起来:
“明白啦!哈哈哈,福春乡,你张爷爷来啦!”
大概两个时辰的路途,二人来到同庆乡了,那地下赌坊的位置还需打探打探。
二人来时,在县衙内领了五百银币作为深入地下赌坊的查案公费,此刻派上用场了。
装作来此游玩的富家子弟,出手阔绰,张尧不一会便从酒肆里打探出了地下赌坊的位置。
璟国律法一直是严令禁赌的,福春乡的赌坊平日里是靠着一个茶馆当掩护。
茶馆门口聚集着几个泼皮,看见两个陌生面孔,他们便堵住了门口。
张尧冷脸出声:“好狗不挡道,给爷爷滚一边去!”
边上一个小弟对领头的泼皮耳边低语几句,领头的斜着眼睛看着二人道:
“两位从哪里来?到我们茶馆是有何贵干?”
漠北语气平淡的说道:“从县城里来,到这自然是来玩博戏的。”
那领头泼皮跟着问道:“玩几把?”
张尧猛的伸出大手掐着他脖子拖到跟前,挥拳就开始揍:
“你他娘好大胆子!竟敢骂我家公子?嗯?你让我家公子玩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他们本来就是来查案找麻烦的,为的就是引那何吉出面,找事这方面张尧是行家,泼皮头子一个口误被他逮住,一顿拳头招呼下去。
张尧出手狠辣,几个横行乡里的泼皮见这架势,一溜烟的全跑了,泼皮头子抱头惨叫:
“喊人!快喊人!”
赌坊平日里就养着打手,打手不比泼皮,都是有些功夫在手上的。
一个精瘦的光头汉子从里屋冒头,看见张尧正在爆揍泼皮头子,跳出来便抽刀砍上去!
光头打手有些功夫,身在空中如游鱼般滑动,手中快刀闪烁连劈出三刀。
漠北正要出手相助,张尧拎着泼皮头子当武器一般砸向打手,几下就给砸翻在地。
打手几招就让人给砸成棒槌倒底不起,赌坊的幕后老板藏不住了。
一个打扮光鲜的年轻人堆着笑脸出来打招呼:
“这位兄弟请住手,饶了这小子的贱命,在下何吉,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二位兄台呀?”
漠北与张尧对视一眼,正主出来了。
漠北用折扇拍拍衣服,指着刚刚那个泼皮头子说道:
“你没得罪我,是你这兄弟得罪了我,我想进去玩玩,你这兄弟却辱骂我。”
“这瞎了眼的蠢货!”
何吉咬牙切齿的拉起那软在地上的泼皮头子,给了他两巴掌后将他踢进了茶馆中。
漠北没有多看,带着张尧悠然的走进茶馆,里面几个泼皮横眉怒目,却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赌坊里的一群赌徒围上来看热闹,这哪来的刺头,敢惹这何吉。
何吉忍住火气,陪笑道:“这位公子,您想玩点什么?想怎么发财?”
漠北装作惊讶:“靠博戏还能发财?”
何吉笑道:“这是当然啦!老话说的好嘛,小赌养家糊口,大赌发家致富!”
漠北又一脸淡然的说道:
“我可没听说过有谁靠博戏发家致富,倒是听说有人输的倾家荡产。”
“兄台此话差矣!谁家小孩夜夜哭,哪里有人天天输?有人输自然有人赢,这博戏自古就是有去有回的活计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何吉笑着说道。
边上早就安排了劝赌的人也出声叫道:
“不错,不错,吃喝玩乐都是赔,博戏才是有来回!”
地下赌坊里花样众多,死物局有意钱、关扑、骰子戏、打骨牌,活物局有斗草、斗蟋蟀、斗鸡等等。
漠北不懂这些规矩,只知道骰子戏最简单,于是带着张尧走到一张桌前。
“兄台这是要玩骰子戏?”何吉笑问道。
“那不知要玩投琼还是彩战?”
琼是骰子的古语称呼,投琼就是扔出骰子然后赌大小、猜点数,此法最为简单直接。
彩战的“彩”来源于骰子上的赤、黑二色,这个玩法就比较复杂了。
漠北也笑了起来:“我不玩这个,我玩你!”
何吉一怔,还以为碰到‘兔子’了,习惯性堆笑:
“兄台说笑了,咱这只有博戏。”
旁边的张尧突然撸起袖子,扯开领口,露出胸大肌,大刀阔斧的坐下:
“大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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