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九殊醒来时,立刻被察觉到的白狼塞了个满怀,大脑袋在九殊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
九殊忍不住轻笑。
“好了好了,我没事,你去找吃的吧。”
白狼甩着尾巴乐颠颠的走了,兴奋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九殊看到赵琰已经醒来,认真的垂眸擦拭自己的剑,寒光湛湛迎着俊朗的眉眼,在九殊眼中,和前世那个敦厚的主人重合在一起。
他们在这里滞留了三天,赵琰伤势好了一点,九殊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不隐藏,也不靠近。
将要远离山脉的时候,九殊拍了拍白狼的脑袋,让它回到山里去。
人世,不适合这样单纯的生灵。
九殊看白狼,九殊自家的小辈一般。也像是曾经那个傻呵呵的自己。
九殊一直随赵琰到了军营,毫不意外的他被拦在外面。
九殊咧咧嘴,默默无声的退走。
只要有山林他就不会无处可去,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喜欢坐在高大的树枝上,闭着眼睛,听山林说话。
鸟儿飞到他耳边叽叽喳喳,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九殊从来不管人族的战争如何,他管的只是一个人的安危。
赵琰立功他不管,赵琰受挫他也不管,赵琰受伤他会送去赵琰需要的草药,赵琰迷路,他会出现将他们带出迷阵,赵琰昏死他会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
赵琰缺少的幸运,就由他一点点弥补回来。
他跟在赵琰身后三年,反王占了半数疆土,赵琰是声名赫赫的左膀右臂。
九殊,因为救了赵琰太多次,他这一命的生机消耗的差不多了。
因为反王和旧朝相持不下,暂时维持了平衡不再打仗,九殊第一次正大光明的站在赵琰的府邸里。
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
赵琰站在廊下,几年杀伐让他身上染上煞气,相比之下九殊依旧十几岁的模样显得更为无害。
“我要走了。”
赵琰讽刺的勾起嘴角:“从始至终你就不该出现。”
“没有该不该,只是愿与不愿。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多保重。”九殊回以一个微笑,像极了人族温润的年轻公子。
赵琰在身后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九殊回答:“我就是他。”我就是他,说出心中的压抑了许久的话,九殊感觉很轻松。
他甚至还笑了出来,仿若不知身后赵琰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背上。
九殊回到了遇见白狼的山脉,他在灵气充裕的灵穴上搭建了一间遮风避雨的小屋,和白狼相伴,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如果他想,可以恢复白狐的真身,等自己的伤养好一点,就能打开妖界的门带白狼回去。
只是他没想到,幽深的山林深处,会闯进来一个外来的姑娘。
一个按照人类眼光,且算美貌的女子。
她敲开九殊的屋门,理由是讨水喝。
看见九殊之后,眼睛里飞快的闪过种种。
九殊都看得懂。
但他还是如女子的意愿,将她留了下来,这大概就是贪婪吧,人心的贪婪,不似当初,九殊也学会去揣摩人性了。
九殊似笑非笑看一眼试图从他嘴中套话的女子,她眼中的算计太多,让他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但是白狼喜欢她,这个雌兽是它新得的玩具,白狼已经有了灵智,有九殊教导,也分的清危机,但它还是陷了进去。
九殊将死之时态度强硬的赶走了女人,女人带走了白狼。
【五尾】
九殊坐在清澈见底的溪水边,水肿倒映着一个清秀的少女,樱唇杏眼,雪肤柳眉,小巧的下巴,神情淡静温柔,娇俏里带着不韵世事的天真,真美!
九殊变成了女人的模样,没有女人满满的算计之心,才发现女孩的皮囊很漂亮。
这次她不打算再去找主人,山林中有灵气比较充裕的地方,九殊就在这里修炼。
因为她让百穆找到了一种转嫁寿命和气运的术法,九殊将自己的气运转嫁给赵琰。
到中午,太阳毒得很,秘术用施术者寿命用作更改主人气运的筹码,以致身子日渐消瘦,受不的暴晒。
便干脆赤脚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戏水,和老树聊天,漫不经心的说着关于人类的传说。
九殊在石上昏昏欲睡,老树为她摇风乘凉,安然静谧。
“请恕在下无礼,请问姑娘这是何处?”
九殊半梦半醒,寻常粗布加身的年轻男子背上背着药篓:“你是谁?”
“在下只是一个铃医,上山来采药,遇见起雾,走了一个晚上迷失方向,等到天亮就发现到了山谷里,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居住。”
男子很腼腆的笑着,九殊清醒一些:“你要出去吗?”
“是,请姑娘指点。”男子有些羞涩的侧开脸不敢看女孩。
九殊就告诉他出谷的方向,男子便告辞。
九殊只是挥挥手,不甚在意,只是没有再来过这里。
男子没多久带着人寻来,溪水边上只有一块大石,已经不见了郁郁苍苍的老树。
他本来在山中行走,迷失方向看见九殊的第一眼就想起传说了很久的,山林之中的精怪。
来此的人空手而归,不再相信铃医,男子心下不甘,他相信,那个女孩一定还在山林的某处,只是没有被他们找到而已。
此时九殊已经下山,在山脚的小村庄中落脚,修缮了一间被废弃的小院,扮作普通的农家女孩。
这村子前也有一条小河,老树的真身就在小院子门前。
愈发艰难的战事惹的人心惶惶,这个小村子里留下的大多是女人孩子。
某一天,九殊清晨早起,听见薄雾之中有马蹄声,一队兵家来到她的门前,换取食物。
九殊就邀请他们进了院子里,领头的人拿出一块白玉递给九殊。
女子不卑不亢的微笑摇头:“一些粗陋食物不值这些将军不必挂怀。”她仔细看了赵琰的面相放心下来:“小女子观将军面相不凡,一生有贵人相助,将来贵不可言。”
赵琰倒是笑了,不似九殊常看的轻蔑讥讽的冷笑,倒是有些自嘲般:“还有人说我一生福薄命浅,克亲克友,天煞孤星,时至今日,自觉他算的不错,不过你这奉承想来还是更有人爱听的。”
“那是他看错了,将军不妨再找他一次,收了您多少银两只叫他还回来,重新给你算一算。”
赵琰大笑,院子里其他人也跟着笑,赵琰说:“我若把刀架在他项上,岂不是要说的比你还要好听?多谢姑娘慷慨相助,来日有机会,必定偿还。”
九殊站在院门口看着一队人马威风凛凛的离开。她轻声说:“不一样了,你日后大富大贵,福寿绵长,人族的好你都有。”
三天后,九殊便因为深秋风寒病倒气息几乎不见,被邻家的糊涂婆婆错当成已死。
村人简单淳朴,还给她打了一口薄棺。村老主持着,在屋后的林子里她了一座坟,原本就命不久矣的九殊,闷死在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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