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临者与旁观者

    
    在那学期田妈走后，田园在学习
    上变得异常用功，人也变得越来
    越沉默，不再像以前一样开放自
    己，喜欢一个人独处，一个人默
    默地对话，一个人在心里哭泣…
    …通过一个学期的努力，田园的
    成绩直接从班里倒数飞到班里前
    十，老师和同学都对她的成绩感
    到震惊。那时学校主学语文和数
    学，在语文上，老师很负责：语
    文老师是刚调来的新老师，他不
    仅是田园那个班的语文老师，还
    是班主任。他经过将近两个月的
    授课，清楚地看出班里学生的底
    子实在差得离谱，连汉语拼音都
    不会拼读，何谈进步，当然也提
    高不了成绩，所以决定从本质根
    源抓起，于是就一个字一个字地
    把汉语声母韵母写在黑板上，一
    边写一边教读，反复教了一个多
    星期，确定大部分学生都会念了
    就立刻要求学生们记读背诵。把
    星期四下午的两节语文都拿来背
    诵，且要求每个学生都必须读对
    背全。这天语文老师踩着上课铃
    声，手里拿着叠在一起的语文课
    本和练习册进来，一到讲台放下
    书正声道:“上课”，学生们纷纷
    站起来，老师接着边鞠躬边说道
    ：“同学们好”，学生们也边鞠
    躬边齐声道：“老师好”，老师
    就应声道“请坐”，待学生们全
    部坐好后，老师就又说：“教你
    们汉语声母韵母已经两个多星期
    了，也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背诵了
    ，按下来的两节语文课就让我检
    查你们背诵，昨天已经提醒你们
    两次了，今天检查背诵，所有人
    必须背得，哪个同学背不得，就
    别想着吃晚饭了，我陪你们耗”
    ，说完看了看学生表，又继续道
    :“陈静静同学，你身为学习委员
    先上来背，其他背得的同学也上
    来排在陈静静后面”说完把椅子
    从桌子下拉出来，坐在椅子上等
    ，可陈静静一直埋着头，没有站
    起来，老师于是道：“既然学习
    委员还没背得，有谁要先做个表
    率，积极勇敢一点，别畏畏缩缩
    ，上星期我就看到有几个同学背
    得了，快点快点，时间不等人，
    连晚饭都不想吃，要耗到上晚自
    习吗?”，说完又站起来，催促
    道:“积极勇敢一点，才会有进步
    …哦，好，有同学站起来了，你
    叫什么名字”，田园说道：“
    田园”
    “好，为田园同学鼓掌，田园同
    学上来背诵吧，还没背得的同
    学在下面抓紧时间背，有把握背
    得的来排在田园同学后面”，田
    园满脸紧张地走到老师面前，老
    师看到她紧张得红彤彤的圆胖脸
    ，微笑着说：“别太紧张，你很
    勇敢，开始背吧”田园点点文，
    开始背道：“b，p，m，f，k，
    g，n……”艰难地背完，老师鼓
    鼓掌，说道：“对你来说背得很
    辛苦，也算可以了，不过我还是
    要指出一贯的问题，比如你刚才
    g和k不分，韵母平舌翘舌不分，
    先下去熟记，我看到胡非非同学
    说得很标准，等下她要是背完了
    你去向她求教学习一下”，田园
    点点头，道声好，然后看向胡非
    非的座位，胡非非并不在座位上
    ，她回过身，看排在自己后面的
    队伍中，胡非非排在队伍的最后
    头，田园微笑着向胡非非点头示
    意，胡非非也回以一礼，田园走
    出队伍，回到座位，又继续投入
    到背诵中，时不时抬起头看队伍
    中胡非非的站位……这天下午绝
    大部分同学在两节语文课内都检
    查通过，只有少部分同学放学了
    还被押在教室里背。而田园在这
    两节课中早背得滚瓜烂熟，也多
    次排队上去重新背诵，放学了都
    仍坐在座位上纠正，确认没问题
    后又开始尝试着拿声母和韵母排
    读成字。
    数学老师姓涂，虽然听人说过他
    四十多岁，但面容看起来二十多
    ，年轻帅气，从田园入学读书起
    ，他就已经是学校的副校长，教
    学细致严谨却是相当严格，三姐
    还读书时他就是三姐的数学老师
    ，田园每次去找三姐班里找她看
    她，时常都看到涂老师在认真地
    拖堂讲课，害得田园有事也不能
    硬闯，通常还有仅剩两三分钟上
    课铃声时间时才匆匆下课离去，
    涂老师走后就听到三姐教室里一
    声声唉声叹气的声音，涂老师一
    跨过前门出门，田园也一跨过后
    门奔何三姐的位置，在三姐身后
    大声地“啊”一声吓三姐或用手
    蒙住三姐的眼睛，然后低声软语
    道：“猜猜我是谁”……虽然说
    起来涂老师算是学校里的老员工
    ，但也是从三年级才开始担任田
    园这个班的数学老师，对这个班
    也不熟悉，且班里数学底子与语
    文底子比也好不到哪去，不过确
    实比语文轻松一些，但困难也是
    不少，比如有差不多一半的学生
    不会数数，计算，加上语文不好
    ，字又写得歪歪扭扭，涂涂改改
    ，黑鸦鸦一片，少有的数学解答
    题几乎没人做得出来，要么乱写
    ，要么留白卷，真是各有千秋！
    所以这当然也得认真地重新教。
    涂老师通过对班里状况半个学期
    的研究摸索，稍微改变自己的教
    学策略，一步一步地把学生们从
    鬼门关拉出来。他按照班里有六
    列学生，从所有学生中挑出六个
    数学拔尖的人帮忙他批改作业，
    批改试卷，检查数学口决背诵情
    况。
    田园从入学起就羡慕老师挥舞着
    批改作业的红笔，不过以前也没
    想过一定要通过提高成绩来获取
    ，更没想过要得到老师重用，帮
    忙老师。现在只是认真地跟着老
    师的教学节奏去学，学得越来越
    起劲，越来越轻松，渐渐地也有
    了进步。
    渐渐地，三年级上学期过去了，
    又是新的一年，新的景象。田园
    在寒假期间也算充实，虽然家里
    少了人，氛围也变得很诡异。田
    爸还是老样子，平时安静得出奇
    ，每天都早出晚归地去建新家，
    只有在喝醉酒后才又生龙活虎的
    。田园和五弟则在家边玩边煮饭
    做菜，差不多到中午才提着煮好
    的饭菜去给在新家干活的田爸、
    二哥和三姐。新家是典型的四室
    一厅。刚筹备建时，公路虽然已
    经通了一年，但是上山的公路一
    如既往地陡峭且歪斜且还没有铺
    上水泥，颠簸得很，一不小心有
    跌落山下的危险，所以货车只把
    建房子用的砖和水泥送到山脚下
    ，只有靠人到山脚下或扛或背地
    弄到准备建房子的地方。幸好那
    时田园家还养有两头马，田爸和
    二哥则一人牵一头马去边驮边扛
    ，女人和孩子则用背篓背着。现
    在新房子也即将建成，基本只剩
    天台。田爸带着二哥去山上砍了
    很多树干回来，买好足够的木板
    ，就请不少的亲戚邻居来帮忙钉
    板，然后装封房子，做好第一层
    的天台。建好新房后，也准备过
    年了，在春节前，二哥和三姐去
    买了甘蔗、水果，硬硬红糖等孩
    子爱吃的东西，家里本来就养有
    鸡和猪，肉就不用买，田园和五
    弟且跟着田爸去山上找干柴准备
    过年烧，二哥和三姐买好东西回
    来就一起去把柴火扛背回来。
    除夕那天，田爸组织孩子们清洗
    洗或清刮家里的家具，田爸负责
    贴对联，准备晚饭，检查孩子的
    劳动，二哥负责用手刀清刮因烧
    柴而沾炭灰的铁锅，三姐负责清
    洗家具等，田园负责扫地到家的
    周围捡垃圾，五弟则有时帮忙田
    园扫地，捡垃圾，有时去玩。吃
    晚饭前，家里所有人去冲澡穿上
    新衣；吃晚饭后饭桌上的一切菜
    不能盖，然后田爸在灵堂上点燃
    守岁的香火，在香火旁放一个装
    有油的碗，把白条的一头放进油
    中，一头沿着碗沿向上点燃作油
    灯。这是除夕夜时的习俗。二哥
    和三姐则带着田园和五弟坐在炕
    火旁包糯米粽，田园细细看着二
    哥和三姐娴熟的包着，失神了许
    久，直到五弟大力地推她，她一
    下从椅子上跌坐在地才回过神。
    五弟用力地推她，她一下从椅子
    上跌坐在地才回过神。扶好椅子
    坐上去，才出声对五弟道:“推
    我干嘛，赶快一起学着包”，说
    着拿起旁边的粽叶，有模有样地
    认真包起来。不不过包糯米粽这
    活看起来简单，真正包起来还得
    需要些技巧。看，田园包的第一
    个直接没棱没角，包的过程中把
    糯米粒洒得倒了一半，使得小且
    形状怪异，而且糯米粒的位置放
    反了，本来应该放粽叶的背面，
    却放在正面。三姐看了就亲自现
    身说教地教她，五弟看了哈哈哈
    大笑，也只微笑着看了一会，又
    回头包自己的糯米粽。包了一个
    多小时，才把糯米粽包好，然后
    二哥就拿来大锅放在炕上，三姐
    打来水放进大锅，再把糯米糯一
    个一个地放进锅里，加大火力蒸
    煮。煮糯米粽的时间一般都很长
    ，至少要三四个小时，最多要五
    六个小时，而且在这期间要不停
    地换水和翻转。田园和三姐坐在
    炕火旁煮糯米粽，二哥和五弟在
    开始蒸煮时就出门去玩了，田爸
    也出去邻居亲戚家吃饭喝酒了。
    三姐时不时会去灵堂看香火和油
    灯是否燃烬，若燃得只剩一点了
    ，就再换上新的香火和油灯点上
    。除夕夜这晚田园一夜未眠，加
    上大年初一不能睡觉，可把田园
    给逼惨了。初一晚上吃完晚饭直
    接倒头就睡。
    过完年后，田爸就去打工了，二
    哥和三姐等田园和五弟去上学了
    才去。开学前一天，二哥开着摩
    托车载田园和五弟到乡镇去买衣
    服，买好衣服后，带着他们坐上
    公交车，过了三个多小时，到了
    一个荒僻的城镇，再换坐上一个
    公交车，就来到了一个破旧的木
    工厂。二哥牵着两人走进木工厂
    里，很快找到了那个穿着工作服
    ，满头大汗地扛着木板的女人。
    女人在看到他们三个孩子时眼里
    泛着泪光。待女人干完活后，天
    也快黑了，她边满含泪水边领着
    他们来到自己的住处。住处小而
    潮湿，不过简单干净。她让孩子
    们坐在椅子上，，拿出放在桶里
    的糖和水果给孩子，然后就去淘
    米煮饭了。这晚的饭菜虽简单，
    但所有人都吃得有滋有味。吃完
    晚饭后，她带着孩子用面粉来包
    粉团，一边包着一边含泪笑着，
    时不时说一些交待的话。包好了
    就开始煮。在煮粉团期间，她带
    着孩子去房里看新衣服，给田园
    梳头，告诉田园要学会打扮自己
    。粉团煮好后就一个一个拿出来
    ，小心地拆开热气腾腾的粉团，
    用嘴轻轻地吹，待凉一些才递给
    孩子吃。吃完粉团后，就开始睡
    觉了。第二天四点女人就起来煮
    饭煮菜，孩子们五点半起来吃饭
    ，六点就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