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的伤痕,生生被洞穿的腿,毫不迟疑的刀刃……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玮平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凶狠异常,令人感到无比安心可靠的后辈,讶异透过眼睛不自觉怔怔发问。
“我啊……”
“老师,我可以是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但现在我只是他们的朋友,您的学生陈朔。”
她转身看向杨玮平,眼光中有着熟悉的熠熠神采,他的脑海里有着她的记忆,对眼前这个人,她自然地有着尊敬和喜爱。
一个人是不可能在腿骨被完全洞穿的情况下站起来的,但她可以。
她起身对上李彦转瞬即逝的讶异神情,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彦面色惨白,眼里的锐意不改。
任谁看了这一副场景,都会摇头喟叹强弩之末。终结时刻来临的时候,过分的逞强更会显得期期艾艾。更何况如果这个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更是难看的厉害。
“能不能……放过他……”
禹悄无声息地跟着她的脚步,声音发抖,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不得不说。
李彦闻言只是虚弱一笑。
陈朔转头看向它,多种情绪堆叠在心头,她难以理解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即便知道自己是工具,受到伤害仍旧不肯回头。
“不是说神也不能吗?”
眼神的对峙被李彦的话断开。
“禹,你走开。”
“没猜错的话,你至今为止没有杀过人吧,贾家的后代。”
他捂住肚子上的伤口,挪动了一下身子,挑衅地看向那张同样苍白的脸。
咳嗽了几声,他看着周围凝滞的脸庞,接着开口:“你比贾严可好看多了,看来传了几代,基因被冲淡了不少。”
“窗曾经说过,它能听见终结的预言,与它共享生命的我们会在遇见与我拥有同样体质,还有仇家后裔时身死。”
“那当时为什么不斩尽杀绝呢?”
“所以我当时就杀了贾家相关的一干人等,一个不留。我誓要当这世间最大的恶鬼和邪魔。”
说这番话时,李彦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如同鬼魅。
“可李彦,一个不留怎么会有我?或者你一开始就杀了冼扬,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陈朔一针见血的点破他的话,她的感知使他知道一切事情,但却不知道人的心。数也数不尽的岁月里,她最擅长倾听,即便是这个人也不例外。
“你不想永生吧。”杨玮平突然发声。
“哈哈,不瞒你们说,假设心里住着1000个人,大概有999个都叫嚣着杀尽杀绝。但是只有那一个说服了我。他只是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就说服了我。”
“你们能理解吗?他好像在告诉我唯一的退路和归处。正是这个原因,我和窗的缠斗才迟迟不休,愈演愈烈。”
李彦望着天上的星辰,星光照耀着他的眼睛,里面罕见的出现了一点纯真易逝的芳华。
他轻轻将双手垫到头后,极慢极慢地抬起一条腿来,呼吸粗重,强做出轻松的姿态。
“现在窗在死命的叫唤呢,咒骂我逼自己到末路,还连累着它。也不怪它埋怨我,毕竟它可是最后一个窗,这下可要彻底灭绝了。”
“所以,……”
李彦的神情很淡然,也很淡漠。
“不好!快让开!!”
陈朔猛地大声叫嚷,可没来得及,杨玮平、禹和昏迷的冼扬就被爆炸产生的冲击轰飞。
“现在我把身体最后的支配权交给它。”
无声的爆裂,即便是陈朔,头脑也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运转。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李彦的半个身子已经不见,鲜血泗流。
自爆?!
随即数个声音齐齐作响:“李彦,这是你不听我号令的惩罚。”
千百张嘴在说话,蔑视和威压极其强大,而后那具破败的身体再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
陈朔告诉自己要冷静,自己可是神,虽然很少见到这么恐怖的场景,但她是神,要冷静,要解决了他,话都说出来了。
现在脚踝已经不重要,他自愿被占据意识也就不会有所谓的纠缠。
“倾听之神,始祖无先,以血做饵,愿解此乱局。”
她一边设置屏障保护自己免受毒气的侵袭,一边勾引全身的血液,攒聚于四肢之间,而后两脚所过的地面瞬间塌陷。
当她数秒之后结出血刃,再看四周,才发现很远处的村庄都早已在刚才的爆炸中化为一摊摊的废墟。
狠狠抽动的心驱使她将血刃重重甩出,以看不见的速度将窗的胳膊瞬间斩断。
“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没了双臂,窗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陈朔紧接着发出数十利刃,尖利的声音似乎可以将空气一截两半,血腥的气味炸满了整个黑夜。
血刃的威力和之前的白刃根本不在一个级别,连连发出的血刃让她的手脚更加的虚浮。
可紧接着,虚弱的眼神对上的却是被格挡回来的攻击!
失去的半个身子,两条手臂被窗黑色的身体所填补,灵活性和敏捷性更胜以往。血刃所割破的只是汇聚体的空隙,它们随时可以再次迅速重聚起来。
血刃被格挡回来,陈朔踉跄避开,可还是有两柄分别插在胸口和右肩。
“再告诉你一件事,窗不会因为寄宿人的身体感到疼痛,只要他未死,我就会是全盛状态。”
幸而察觉到是产生者本身而中途化为鲜血,否则再来两次贯穿伤,即便是她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对了,被我碰过的东西,都有毒。”
陈朔此刻才感受到两处伤口异样的剧痛,伤口迅速发紫发黑,可怖的黑紫色纹路正在向她的脸上攀爬。
普通人的身体使得她各方面都不能完全发挥,并且由于防御力的低下,即便这个人在拼命抵抗,可,呼吸,连呼吸都更困难更痛苦。
“所以呢?你觉得我会倒下……会因为疼痛……死亡……而畏惧吗?”
陈朔的双腿不住的发抖,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气若游丝。黑紫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眼下,和惨白惨白的脸色衬托,更显得孱弱勉强。
窗不急着攻击,它看着眼前无比狼狈的人,想看看死亡渐渐逼近,她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哎,算了。”
正说着,陈朔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坐下的动作撕扯着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我做的其实够多了,本来做个逍遥神仙挺好,何必掺和这档子事儿,多少年了没受过这个罪。”
陈朔看看身上的伤口,知道自己失血过多了,而且由于中毒头脑已经不清醒了,索性连贴在身上,隔开空气中毒素的屏障都解开了。
窗看着眼前这个全身被毒素覆盖,破罐子破摔的孱弱神仙,不禁发笑。
“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我当你的副手,你帮我把毒解了?你看这都到脑门了。”
“别演了,你的血已经顺着脚到我胸口了,从你中毒开始就没停过,可你的血好像对我没用啊。”
窗指着地上的血迹不紧不慢地说。
“既然你发现了——”
陈朔瞬间握紧拳头,窗身体上的血液开始剧烈涌动起来。
“两种混在一起会怎么样呢?”
窗感觉身体似乎有血在冒出来,低头一看,胸口处竟然不断有尖刺在往心脏里扎!
“怎么会——”
它发动身体里的本体想要拦截堵住白色和血色混合的刀刃,但是无济于事。
它不想死,那家伙,那家伙死了就会停止。它开始胡乱地释放火焰和更毒的气体。
看着奔袭而来的黑焰和毒气,陈朔并不害怕,她觉得窗纯粹是狗急跳墙,多此一举。
虽然她动不了,但顶多是对不起陈朔,她的灵魂进了这儿,当然比肉体的死亡要更慢一点。
这一局,她耗的起。
“赶紧走!”
她感觉身前一阵风,抬眼看去,是冼扬,他再次发动火焰站在了她的面前。
火焰化作坚硬无当的墙壁,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快,我坚持不了多久。”
少年没有回头,陈朔仍然在地上不动,她放不下,她耗的起,紧紧攥着的拳头掐的更紧,有血从手心流下来。
“我可以,他耗不过我,该走的是你。”陈朔急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在地上挪动着要推开冼扬。
“陈朔,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死了,谁都不行。”
陈朔看着眼前的人,他转过身来,几乎七窍流血,眼里噙满了泪水。
转瞬之间,境将她包围起来,攥紧的拳头,不管用了。
远处和她同样飘起来的,还有杨玮平和禹。
窗本已经到达极限,跪倒在地疯狂发出火焰和毒气。
此刻胸中的绞磨突然停止,本体迅速进行填补和修复。
勉强抵挡了这波攻击,冼扬倒在地上粗重地喘息,他用力地在呼吸,用尽全力去感受呼吸。
刘汀应该把他们带回去了。
望着远方微微发白的天空,他喃喃道:“天快亮了。”
窗收起了所有攻势,正要将他擒拿,他却一刀贯穿自己的胸口。
“一起停跳吧。陈道沁。”
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你们应该都能看到今天的太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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