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陈府的第二天,张远就靠忽悠陈恩绪,挣了个张大人的名号。这个张大人可不是苏管家喊的,而是旁边的私兵头子秦牟。
秦牟是陈府的另一个管家,只是他不管账,也不管杂事,只总管着全府长期雇佣的私兵。陈恩绪听了张远的话,第二天就让秦牟自己来找张远,说是让他带着后者去城里看有没有曾经当盗匪的私兵。
“秦管家,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和秦牟并排走的张远突然说道,“我之前听说这很多私兵,就像我们刚刚见的那些人,曾经都是城外的盗匪。只是后来靠劫掠生财没有当私兵来钱快,他们才进城里做起了私兵。”
“是啊,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见张远有所停顿,秦牟有些不解地接过了话头。
“我在想,当初这些盗匪进城,一方面是城里的营生来钱轻巧,另一方面则是私兵保护商队和田庄,他们的劫掠生意不好做。但我看现在西山城周围都安定了,田庄也少有雇佣私兵的,那么多的私兵堆在西山城里,哪里有那么多事情给他们做呢?”
张远提起这个,也不是说这问题非清楚不可,主要是昨天听陈谦蕴提了一下,却又说得不详细,倒把他的好奇心给勾出来了。
秦牟笑了笑,耐心地解释起来:“张大人,其实这城里给私兵的活路可是多了去了,先不说老爷们府里长住的私兵,光是各家工坊看门的私兵,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另外这西山城出去的商队,也得雇佣护卫,真正找不到事情干的私兵没有几个。”
听对方这么一说,张远当即就明白了,敢情自己还没有完全理解私兵二字的含义,看来这石城里的私兵就是社会闲散人员罢了。只是这些无业游民带着刀剑,能当保安能当镖师。
秦牟对石城里那些个私兵的位置倒是门清,很快就领着张远进了街边的一家酒馆。这间酒馆不大,远离街边的位置甚至还有些潮湿阴暗,不过热闹程度却和前些天张远看到的酒馆差不多,一大堆私兵坐在里面吹牛打屁。
两人转了一圈,张远却见秦牟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没有。”
刚说完,一个红着脸的冒失鬼就撞在了秦牟后背上,只是秦牟屁事没有,那个醉酒的家伙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秦牟回头看了看,伸出手一把将那个酒鬼从地上拽了起来,站在旁边的张远顿觉一股酒臭气扑面而来,赶紧捂住鼻子。
“喂,你这家伙,最近看见过方大眼他们吗?”秦牟抓着酒鬼的衣领摇了摇,总算是让这个醉成烂泥的人张开了迷离的双眼。
酒鬼自己也晃了晃脑袋,回答道:“谁啊,哦,你说那个方大眼。方大眼,诶,他不是刚刚还在这里吗?哦,我想起来了,他前几天犯了事,花钱赎罪了,现在没有喝酒的钱。没有喝酒的钱,他不来了,我也没有喝酒的钱,我也不来了。”
“行了,去别的地方发酒疯去。”秦牟掏出几枚银耳币,当赏钱塞给酒鬼,自己则是领着张远出了酒馆。
张远才出去两步路,就听到那个酒鬼在后面嚷嚷起来:“唉,爷有钱了,接着喝,接着喝!”
“秦管家,这方大眼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张远走在半路上开口问道。
“没错,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不在这里,按理来说他现在没了钱,应该回去市场那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讨口饭吃。”秦牟说到一半还摇摇头,像他这种生活稳定的私兵,最是瞧不起那些游手好闲的同行,如果不是有陈恩绪的命令,他压根不会来这种地方。
两个人在西山城的集市里转了一圈,秦牟果真是找到了方大眼,这个家伙刚好被人从一家商铺里撵了出来,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上。张远走近后往里凑了一眼,正好看到商铺后院半开的门里,摆着两辆堆满货物的风帆车。
“呸,妈的,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爷爷当初抢你们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豪横!”
“方大眼。”
方大眼这才骂一句,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壮硕的人影,他赶紧抬头看去,因为逆光的缘故,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人的身份:“哟,这不是秦哥吗?唉,秦哥,是不是贵府有活了啊,是送货还是看门?你放心,我方大眼办事,绝对靠谱。”
“都不是,但是也有活给你,干得好自然是有赏钱的,少说管你两个月的酒。好了,起来和我们走吧。”秦牟说着还用脚踢了一下这方大眼,叫后者快从地上滚起来。
等方大眼站起来,张远才完全看清对方的样子。这人长得不高,比张远自己还低一个脑袋,估计只有一米六几。神色萎靡,脸上略带一些不自然的青紫色,看样子身体并不太健康,兴许是酗酒所致,连带着五官也有些丑陋了。
只是有一点倒是让张远啧啧称奇,这个方大眼站起来以后,腰板挺得很直,昂首挺胸,不看脸的话倒是别有一番气势。
方大眼也注意到慢秦牟一步的张远,他还当是自己的同行,赶紧上来套近乎道:“喂,兄弟,贵姓啊?”
“放肆,方大眼,你好好睁大你的狗眼,这位是张大人,是陈大人的贵客!”不等张远说话,秦牟就开口骂道。
听到这阵呵斥,方大眼先是一愣,显然没能想到面前的张远如此尊贵,接着这个家伙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张大人,小人眼拙,小人眼拙。”
秦牟倒是见惯了方大眼这般模样,冷声道:“行了,嘴巴不利索就别说话了。我看你这样子也别跟我回去了,先自己回家拾掇拾掇,把你脸洗了,待会儿自己到陈府来,我会和下面的人交待好放你进去的。”
“是,是,小的这就回去收拾。”方大眼知道自己难得接到差事,赶紧点头哈腰一阵,掉头就从旁边的小巷跑开了。
既然见到了人,两人也没必要再多逗留,由秦牟带着张远返回了陈府。
“秦管家,这方大眼到底是个什么人,我怎么看他的站姿,不太像是盗匪啊?”张远开口问道。
“张大人好眼光,其实这方大眼以前是盗匪里的门面,就因为他站得直,而且瞪起眼来很是吓人,所以遇见买卖的时候都是这家伙打头喊话。不过张大人不要看他是个烂醉鬼,这方大眼手上功夫确实不行,但他也因此在很多山头待过,所以凡是以前有大王的地方,他基本上都去过。”秦牟仔细解释了起来。
“哦,这样,那他这大眼看来也是外号了。”张远说着,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伙剪径恶贼拦下商队,为首一人背着环首大刀,脚踩一块巨石,目眦欲裂,吓得下方的商队护卫腿脚发抖。
原来是干这活的,张远眼珠一转,这方大眼的特点倒是新鲜,自己接下来可以多接触接触,说不定有大用。
进了陈府大门,张远和秦牟也分开了,一个在正屋前右转,去了客房所在的院落,另一个则是向左,从另一边的院门走了。
张远虽是好奇,但也不敢在人家府里到处乱逛,只是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房间。哪知道一推开门,张远就看到门厅里有人怒视着自己,不是陈谦蕴还能是谁。
“你上午到哪里去了?”张远前脚刚踏进屋,陈谦蕴的娇叱声就迎了上来。
“和你们的秦管家出去了,去完成你爹交代的任务了。”张远拉过陈谦蕴跟前的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你又是怎么了,我一回来就这么看着我?”
陈谦蕴一收脸上的怒容,换上了一副好奇的神色:“唉,你说你和那个臭脸出去了?你们去干什么了,快和我讲讲。”
“臭脸?不是,人秦管家挺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叫他臭脸呢?”张远有些惊奇地问道。
“还能为什么,你没看他说话的时候都摆着一副臭脸吗?反正我就这么一直叫他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一点意思都没有。”陈谦蕴哼哼着说道。
张远啧了一声,反驳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人家不苟言笑才说明业务能力优秀,那种喜欢趋炎附势,整天拍马屁的才不是什么好人。”
“切。”陈谦蕴白了张远一眼,“好了,不说这些,你快告诉我,你们早上出去是干什么了?”
“去找方大眼了啊。”张远实话实说。
“方大眼是谁?”陈谦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嗯,方大眼这人我也不熟,都是听秦管家说的。”张远摸着下巴说道,“不过我知道他应该是个酒鬼,而且以前在外面做过强盗。他叫方大眼,但我看他眼睛一点都不大,秦管家倒是说他瞪眼的样子很吓人,是以前强盗用来吓唬人的门面。”
陈谦蕴闻言眼前一亮:“唉,这人有意思,你得带我去见见他,我想看他是怎么个吓人法。”
“那你先看我瞪眼是怎么个吓人法!”陈恩绪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门再度被推开,张远看到陈恩绪带着秦管家和方大眼一并走了进来。
陈恩绪自是不愿意女儿沾这些事情,当即就赶陈谦蕴走。尽管很不乐意,但陈谦蕴看老爹板着个脸,也是不敢反对,撇了撇嘴从张远的屋子里离开了。
“张远啊,小女不懂规矩,给你添麻烦了。既然人已经到了,我们就先进去看看地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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