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笙徒步攀越雪山,绕过西胜府城,一直向东疾行。
“慕容笙……”
这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即便慕容笙处于半入魔的状态,也能分辨得出。
他只是站在原地,思索半晌,终究是没有回头。
两人皆身着大红婚装,一前一后,相距百丈远,立在雪中如同两朵娇艳的红花。便在前几日他们还恩爱有加,刚刚拜了天地,如今却形同陌路。
沈幽雪双眼噙着泪水,哽咽着问道:“真的回不去了吗?”
慕容笙赤红的双目落下滚烫的泪水,滴在雪地中,他没有回应,毅然向前,消失于茫茫原野之上。
雒阳是他曾经的挚爱,沈幽雪是他的结发妻子,沈幽雪却亲手将雒阳推入了深渊,这份罪责,慕容笙想要独自承受,便选择入魔。
他本已忘却一切,谁料被周逐鹿的火树银花幻境给重新唤醒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
少将军目今只有一个目标,复仇,如此才能忘却心中的不快。
初春的凉州,积雪已经融化,枯草冒着绿芽,掩藏不住的生机在悄悄绽放。
慕容笙疾步掠入城去,将守城士卒撞得人仰马翻,有些身体羸弱者直接被撞死,身后传来大喝之声:“哪里来的贼寇,胆敢擅闯凉州?”
守城将军带领残兵败阵迅速追了上去,同时令人紧急前往向州牧大人和第一将军禀告。
慕容笙纵行疾奔于城中的屋脊之上,如一股狂风疾掠,目标是城中那座最为高大的高楼。
士卒沿着街道追逐,不一会便被远远甩掉了。
慕容笙飞身到了那高楼所在院子外,门匾上果然写着州牧府三字,郭氏兄弟穷奢极欲,住这浩然庞大的建筑并不奇怪,正常人都能猜到。
嘭!
慕容笙一脚踢开大门,两扇门皆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院中。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府上所有人。
数十个家丁手执棍棒等凶器,叫骂着迅速围了上来,“哪儿来的贼人,胆敢擅闯州牧府!”
慕容笙继续向前走去,巨大的气机喷涌,伴随着他脚步向前,将青石板铺砌的道路撕裂,碎成一块块的废渣。
家丁们哪儿见识过此等强大的场面,惊得不敢上前,只远远跟着,蹑手蹑脚,做贼似的。
慕容笙来到那高大阁楼之前,低沉地喝一声:“郭奉义,请出来受死!”
他身上气机攒动,喷涌向前,砰一声响,两扇门板尽被轰碎。
门板碎裂激起的灰尘笼罩的客厅中,一个裤子还没来得及提起的胖男人和两个衣衫不整的少妇慌张失色,看三人的神色,似乎是意犹未尽,不过这会已兴致全无。
那胖男人指着门口一群家丁怒骂道:“还等什么,快把这妖魔给我抓住。”
家丁们饶是再胆小怕事,主子都发话了还不得搏上一搏,没准这貌似强大的外来者只是虚有其表呢,当然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家丁们提着兵刃棍棒还没碰到慕容笙的身体,便被无形气机打得满天飞,摔在了院中,一个个疼得嗷嗷叫。
慕容笙抬腿踏进了客厅,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胖男人,“郭奉义,我让你死得明白些,我乃世袭龙城飞将慕容笙,特意来杀你的!二十年前,你不派兵不派粮,致使西胜府失守,全城将士尽数覆灭,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胖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误会了,我不是郭奉义,我叫梁夫喜,新晋凉州牧还不到两月时间。”
慕容笙双目中的凶光黯淡了几许,他是见过郭奉义其他三个兄弟的,武功高强的郭鸿图霸气无双,郭效忠和郭守仁虽是书生,但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慑人的气势,刚才他还奇怪,这郭奉义怎地如此不堪?
梁夫喜见对方迟疑,赶忙补充道:“将军,郭奉义已经调任甘州牧,郭氏兄弟让下官来凉州就是做替死鬼的,请将军明察。”
慕容笙瞅着身上仅披了件大褂,下身若隐若现,形象狼狈的梁夫喜,冷笑一声:“这还不够明了吗?”
两个少妇吓得躲在梁夫喜身后,噤若寒蝉。
梁夫喜连连磕头,指着她们说道:“将军,下官没有做违法乱纪之事,更没有做有愧黎民百姓之勾当,她们是郭奉义的小妾,落在凉州不要了,下官原想将她们送走的,但她们执意要留下来,所以就……”
两个少妇连声应是:“我们是心甘情愿侍奉梁大人的,请将军明察。”
人家两情相悦,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容笙转身出了客厅,留下一句:“梁夫喜,好自为之,若敢为非作歹,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梁夫喜连声说着不敢。
慕容笙将要出院之际,一队甲士冲进了州牧府来。
为首之人身着锦衣铠甲,手掌一柄大刀,威仪凛凛,提刀呵问道:“哪里来的贼人,胆敢到凉州来撒野?”
慕容笙冷冷地问:“你又是谁?”
铠甲将军傲慢地说道:“我乃凉州第一将军,韩百韬是也!”
慕容笙到甘州时听说过韩百韬的事迹,笑道:“你就是那个武功平平,从军二十载未立寸功,靠着郭氏兄弟上位,还想跟傅甘州一争高下的韩大将军?”
韩百韬投笔从戎,武艺也是后学的,靠着努力能在四十出头勉强达到宗师级,实属不易,但武境可以靠努力弥补天分不足,带兵打仗却是万万不能的,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主将指挥不得当,轻者损兵折将,重则全军覆没,没有挽回的余地。
正如传言所说,韩百韬一生无胜绩,有的只是狼藉的名声,与战功赫赫的傅甘州相比,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韩百韬此人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不如人不服人,傍上郭氏兄弟后,更是处处与傅甘州作对,要争那甘州第一将军之位。
韩百韬向来狂傲,被戳中心事,脸色铁青,“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将军今日便要你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衣衫不整的梁夫喜追了出来,他知道韩百韬不是慕容笙的对手,忙劝阻道:“韩将军不要冲动,有话好说。”
韩百韬置若罔闻,右手扬起,那青龙大刀的锋刃直冲慕容笙面门而去。
慕容笙不动如山,仿若面前无人,当刀刃逼近脸面一寸之时,伸手稳稳抓住了刀锋。
韩百韬再怎么用力,手中的大刀愣是被那只白净的手捏住刀刃,纹丝不动,便在他惊讶之际,只听喀嚓一声清脆的响声,慕容笙指尖用力,将刀刃捏碎了。
凉州第一将军的脸面碎了一地,自信心碎了一地。
韩百韬暗自心惊,这家伙还是人吗?
捏碎刀刃的同时,金刚天槊的槊尖抵在了韩百韬脖颈上。
凉州千余甲士大喊着冲了上来,慕容笙只一跺脚,碎裂的地面飞起石渣砰然轰击而出,将他们迫得退了数十米远。
梁夫喜小跑到跟前,陪笑道:“慕容将军,韩将军也是无心之过,您就放过他吧。”
慕容笙冷哼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留下一句:“韩百韬,告诉郭氏兄弟,让他们洗干净了脖子等我。”
看着红装魔王的背影倏然间消失,韩百韬忽然醒悟过来,“他是慕容……龙城飞将?”
慕容笙还未出凉州,便见天空中两只信鸽出了城,一只向北,一只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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