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二行下山一趟,直至晚晌才回来,不但买了药材,还把县太爷带来了。
其他都好说,只是两位公主身在襄城,他这县太爷即便大战在即想立刻跑了,也得等两位公主安全离开了再跑。
两位公主是皇帝陛下的眼珠子,就是少跟头发丝,他这县太爷别说丢官了,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得被剁碎带回襄城。
温郁吃了晚饭,没因为襄城即将遭难而抑郁,反而觉得要离开了,心情突然就好了些。
眼下晚饭多吃了一点也没怎么呕吐,便找陶星河要了安神药,喝下睡了。
县太爷前来,不敢打扰温郁休息,便找了能做主的五公主和烛一言这禁军首领商量百姓如何安顿。
“大战在即,即便县令你不安排,百姓能逃得便也要逃了,无处可去的百姓县太爷要照顾好,如今消息还没传到襄城来,大约这两天驸马爷,也就是天策上将军率军前去延州,消息便会传开,城中的治安一定要维持好。”烛一言最担心的是这狗官,又会像先前襄城水灾那般不顾百姓,第一个逃得连人影都瞧不见。
天气本就暑气未退,一路赶来大汗淋漓,这才踏下汗来,县太爷的心思被烛一言看穿,立马又冷汗直流。
烛一言不肯只叮嘱了事,还要吓唬他一下才行:“等我把两位公主送到安全的地方,便会回到襄城听任上将军安排,别让上将军来了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不止是县太爷你项上人头不保,就连我都吃不了兜着走,明白吗?”
意思就是说如果烛一言回来没看见县太爷留在襄城,烛一言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烛九阴刺探军情都不在话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找个没什么能耐的县太爷,还不跟玩似的。
这不,县太爷立刻被吓得嗵地一声跪下,颤抖着说道:“是是,下官定会顾全襄城百姓安全,维护襄城治安,不给驸马爷和烛统领拖后腿。”
烛一言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便最好不过,如今长公主身怀有孕,驸马爷授封天策上将军保家卫国,你这边衙门出几个人,助长公主和五公主脱离险地,已保上将军无后顾之忧,为国平乱安天下。”
“是是,下官这就回去派几个人来,再找几辆舒服的马车,已保长公主和五公主安全舒适地离开襄城。”
烛一言对他的话很满意,朝他挥挥手,示意可以滚了。
墨锦玥想着还要准备些什么,转头看向艾歌:“艾姐姐,涟殇教的所有人都跟我们一起撤离吗?”
“不。”艾歌摇摇头,“如今烛九阴来了,有他们保护你和郁儿的安全,尹长老便可放心,他打算留在涟殇教等息庭来,一起上阵杀敌。”
墨锦玥点点头。
“至于涟殇教其他教众……”艾歌似是拿不准主意,“一些年轻体健的男教众,见陆银和尹孤晨都要去打仗,也要跟着一起去,说哪怕不会杀敌,去营中生火做饭打打下手,也算为国尽力。”
“那女教众呢?”墨锦玥又问。
“无家可归的女教众和体弱多病的,自然跟咱们一起撤离,有些人在襄城有家,大难之下,总想着要跟家人一起,也不强求了,多了我们也带不了。”
是啊,国难当前,大战在即,只能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带上老弱病残坐马车,马车是能找到多少就装多少人,剩下的人要么等人来接,要么徒步迁移。
艾歌也想保涟殇教所有人安全,奈何能力和实际情况,总没有想象中美好。
也都是听天由命,看前往战况而定。
天色已晚,除了已经睡下的温郁,所有人都在为各自做着打算。
尹孤晨和柳瑟新又下山去找马车,艾歌和墨锦玥打点转移要带的东西,一直忙到半夜。
虫鸣之下,涟殇教院院亮着灯,所有人无心睡眠。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伴随着爆竹声照亮涟殇教的夜空,紧接着大门口突然传来嘈杂声。
艾歌和墨锦玥正在清点明日一早要带的东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墨锦玥扭头看向窗外,近距离的闪光在窗外的天空爆炸,一瞬间亮如白昼。
她的确没见过,可艾歌却心知肚明。
“出事了,是涟殇教特有的信号弹。”
说完,艾歌就跑出门。
同一时间,烛九阴二人一人往墨锦玥的院子跑,一个往温郁的院子跑,警惕性异常的高。
片刻间,门口大杀声响成一片,还有人敲着锣边跑边大喊:“郑国人杀来了,郑国人杀来了。”
分散烛九阴战力自然不行,墨锦玥被烛二行拽着,往温郁的院子跑,两位主子在一处,由烛一言保护,烛二行便可去杀敌了。
果然墨锦玥一到,烛二行立马掉头,往涟殇教大门跑去。
由烛二行和尹孤晨在门口顶着,不管是哪来的敌人,一时半会也攻不进来。
不一会艾歌和柳瑟新也进来,说外面真的是郑国的人打来了,人很多,怕是不好应对。
“郑国人突然来涟殇教杀人,怕真是冲着温郁和我来的。”墨锦玥被惊得口干舌燥,来不及解渴,只能尽量平复心绪,想着万全之策,“温郁喝了安神药睡下,怕是没这么快醒,芬儿你快去老药罐子把陶神医叫来,咱们怕是要连夜走了。”
烛一言连连点头,很同意墨锦玥的说法。呆在涟殇教怕是只能被动防守,若郑国人越来越多,单靠三个会武功的人,又得保护两位主子,根本不成事。
“那怎么办?”艾歌这时没了主意。
“快装马车,至少先把温郁送出去,趁着她睡着赶紧走,若是她醒了受了惊,不知身体能不能撑住。”
“好,那就赶紧行动,一会冲出去。”
郑国那边估计是没料到烛九阴二人在涟殇教,有些轻敌,还以为只有尹孤晨一个。
艾歌所说的人多,左不过几百人,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都是些普通的郑国士兵。
烛二行和尹孤晨对付几百人,还有涟殇教其他教众抵抗,倒是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他们还会不会有援军,有援军的话,什么时候能到达。
烛二行打退敌军之际,艾歌他们已经急匆匆地装好车,正想着先把温郁抱到车上,烛一言和尹孤晨便进来。
“外面情况如何?”烛一言急着问。
“只能打退,杀不光,他们看打不过便跑了,应该是找援军过来。”尹孤晨说道,“涟殇教待不了了,等援军过来就出不去了。”
“我们已经把东西装好,随时可以出发,只是涟殇教这么多人,应该带不走可怎么办?”
尹孤晨摇摇头:“就你们几个走,他们来打涟殇教肯定是冲着你们两个公主,想抓了去要挟锦国,我留在涟殇教善后,跟教众解释现在跟着你们跑肯定会更不安全,不如留在涟殇教先躲进山里,援军来了见没有人肯定作罢。”
所有人都点头同意,郑国无端攻击涟殇教肯定是这目的,教众不跟着他们肯定没事。
“那我们先走,两辆马车足够了。”烛一言说着,把温郁从床上抱起来,“陶身体得跟着我们,不然长公主路上有什么事,临时找大夫可难了。”
“让艾歌跟着你们走,我留下来。”柳瑟新这个时候选择留下,还不是想和尹孤晨在一起,“艾歌心细,多一个人照顾郁儿也好,我就不凑热闹了。”
尹孤晨皱眉,立刻想要反对。
这个时候,肯定是逃走比留在涟殇教安全。
可柳瑟新并没有让他把话说出来:“他们的人够多了,少我一人不少,多我一人可能成为负担。”
尹孤晨再次想说话,又被柳瑟新打断:“而且我的留下来帮你组织涟殇教,我得陪着你。”
柳瑟新说后面一句时,眉目含情,表情坚定。
她得陪着他,跟着他,哪怕刀山火海,海角天涯。
虽大家都不承认,可所有人心里都知,这也许是生死关头。
这一别很有可能便是永生。
人之常情,即便是死,也要和自己的爱人亲人死在一起。
看着柳瑟新肯定的目光,尹孤晨心里一软,也不反对了。
反正他要留下来守着涟殇教,柳瑟新和他在一起,倒是可以拼死保护。
毕竟温郁阵营,两个会武功的自然是先护着主子,柳瑟新不会武功,生死关头,必定没人保护着关注着。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危难之中,即便心有大善,本能反应和下意识的动作,肯定是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人。
“那好,我们先走一步,尹长老要保重,等两位公主到达安全的地方,我会回来,祝你们一臂之力。”烛一言抱着温郁,没办法抱拳拱手,只得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他们这些人,患难与共了一次又一次,早把彼此当成可敬可亲的患难兄弟。
“一言兄,二行兄,你们也多保重。”尹孤晨抱拳,与他们道别。
青山不改,流水长流。
如今一别,相信他们还能再并肩作战,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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