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少夫人!”马车外忽然传来赵艺的呼唤声,打断了良辰的回忆。
江铭玥挑起车帘一角,问:“何事?”
“侯爷已从宫内出发,请少夫人前往北城门,与侯爷会合。还有,侯爷命属下转告少夫人……”赵艺忽然压低音量,低声道:“公爷和夫人此次也会同行。”
“什么?”江铭玥瞬间脸色一白。
“少夫人不必担心,公爷已做好万全的准备,阖府上下此刻已在城外十里亭等候。”赵艺的声音又低了三分。
“知道了。”江铭玥沉吟片刻,“转告侯爷,我会在北城门口等他。”
“是!属下告退。”赵艺行礼离去。
江铭玥放下车帘,车内三人便见她神色凝重,半晌沉默不语。
韩瑞关切问:“嫂子,发生了何事?”
江铭玥轻轻摇头,却道:“良辰,命人备马,我有急事要离开片刻。你跟着两位公子,去北城门等着与侯爷会合。”
“嫂子,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究竟出了何事?若有小弟效力之处,尽管吩咐。”
“是……”
江铭玥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及时改口:“是我弟弟王瑜,舍不得我离开,正哭闹呢!我去劝劝他就赶去北城门。”
“真的?”韩瑞狐疑。
“他可是我亲弟弟!这还能有假?”江铭玥佯装恼怒的样子。
韩瑞连声干笑:“呵呵,嫂子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弟弟也不小了吧?怎么还跟着孩子似的哭闹呢?”
“他今年才十三,可不就是个孩子!”
江铭玥起身,走到马车外面。良辰已命人牵来了一匹马,她直接踩着马车跃上马背,马鞭一挥便扬长而去。
周逸望着她直奔城门方向,不由问道:“王家不是在乌衣巷吗?嫂夫人为何反向而行?”
“嫂子那弟弟,该不会跑前面拦车队去了吧?二郎,你猜我爹和你爹有没有这胆子,拦公主送嫁的车队?”韩瑞打趣。
良辰正爬上马车,闻言,没好气地瞪了韩瑞一眼。这位韩公子哪哪都好,就是没个正形,尤其这张嘴当真是惹人讨厌至极。
江铭玥哪里是去哄王瑜?她策马绕道直奔城外,为的是去见镇国公。
城外,十里亭。
“铭玥……你……你怎么自己跑来了?隽儿呢?”镇国公很是吃惊。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刘氏刚要上前说话,被镇国公一瞪,便不敢多言半个字。
镇国公拉着江铭玥走到旁边,简明扼要将昨晚祠堂的决定,对她如实道来。本以为能说动自家儿媳,不料却遭到她的极力反对。
“父亲母亲皆已年迈,如何能吃得了舟车劳顿的苦?听儿媳一声劝,回府可好?”
“陛下忌惮父亲,儿媳自然知晓,父亲为保儿媳周全才投靠太子,儿媳也时刻铭记在心。可是,天下战火纷飞,还有何处可以让我们容身?”
“后周吗?不!儿媳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背负叛国的污名。北辽就更不行!”
江铭玥正色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子早晚会自食恶果。这皇位,不是他的。父亲若信得过儿媳,便回府安心等待。”
镇国公听后,好半晌神色不定。
“铭玥,不是老夫信不过你,而是……世事无常,你如何就能断定太子不能坐上皇位?你可知陛下已经……时日无多?”
“父亲就别问了,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后周必然再度南征,南唐早晚要向后周称臣,届时太子便会倒台。”
镇国公眼皮子狂跳,问:“那那那……谁会继承皇位?三皇子都半残了绝不可能是他。”
本不想剧透,为了安镇国公的心,江铭玥一狠心,说道:“南唐再次战败,陛下迁都,太子殒命,六皇子摄政……父亲记在心底,一一验证即可,莫要对旁人提起。”
镇国公张口结舌,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切勿参战!还有,府里三十以下者不如随送嫁队伍同行,趁机历练一番,也能增长见闻,我们镇国公府总要有自保的能力。”
镇国公连连点头:“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江铭玥又唤来荣华富贵四人,说道:“贵叔,我已命人传信给赵虎,让他在淮水等候。我和侯爷不在金陵,双亲的安危和四司六局就有劳四位叔叔。”
镇国公插话:“不用担心老夫,你们年轻人尽管出去闯荡。”
江铭玥郑重其事对四人行了礼,四人慌忙避让,可不敢受她这一大礼。
于是,四人当即按年龄,将府内侍卫和奴仆一分为二,年长者留在金陵,三十以下者跟着江铭玥返回北城门。
镇国公、刘氏、荣华富贵等人,站在十里亭目送他们一行人远去。
“得媳如此,实乃我赵氏之幸啊!”
刘氏嗔怪:“夫君就是杞人忧天,若不是铭玥劝着,妾身怕真要陪您背井离乡喽。”
“属下对少夫人就一个字:服!”
“何止是心服口服?我差点就给跪了!”
“哈哈哈,少夫人时常出语惊人,怎么?哥几个还没习以为常吗?”
“咱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见过多少悍不畏死的英雄,也远不如少夫人这般……这般……怎么说呢?她胸中自有天地。”
“没错!就像咱们公爷当年指挥千军万马,那般胸有成竹!”
“对对对,可不就是吗?”
“少夫人常说什么……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咱们都老喽!如今是年轻人的天子,就让他们去闯荡闯荡又何妨?”
“哈哈哈哈……”
荣华富贵随口的谈论,听得镇国公朗声大笑,一扫之前的郁郁寡欢。
“你们几个老东西,这会才来拍马屁不嫌晚吗?我儿媳早就走得不见人影了。咱们这些旧人就少操点心,大度点给新人让让路。行了,打道回府!备上好酒好菜,哥几个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公爷,我等正有此意。”
“公爷请!”
刘氏却嘟囔:“儿子儿媳要出远门,风险难测,当爹的还想着喝酒?心可真大!”
赵贵刚巧听到,傲然道:“龙影令在公子手中,有何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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