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话说元文都一路去追杀李世民,走了许久,转入一片密林,寻不得李世民。元文都道:“罢了,便宜了这个反贼。”元文都回马转出大营,取出法剑,祭在空中,方辨别东南西北。忽然听见有人叫道:“前面的,你是什么人?”元文都回身一看,也不认得来人,遂道:“本将军乃是元文都,你是何人?”来人道:“你就是元文都,好了,正要找你。”遂催马过来,元文都一看,来人怎样打扮:
身高九尺开外,身体魁伟,面如淡金,鼻直口方,宽天庭,重地阁,三绺墨髯胸前飘摆。头戴三叉黄金盔,身披大叶黄金甲,背后插五杆护背旗,胯下一匹黄马,掌中一口三尖两刃刀。
元文都问道:“你是何人?”来人笑道:“你也不认得我,吾是滕虎、滕豹长兄滕龙,今日遇见你,正好捉了,也是个见面礼。”元文都道:“你们兄弟都不是好鸟,不要走,吃吾一锤!”摔杆就是一锤。滕龙用刀一挂,硬生生给元文都这锤弄个大摆头,挂出去了。元文都二次翻锤打过去。滕龙合刀,先是往左一挂,跟着右边刀杆扬起,“叮当”一声,把锤磕了出去。二马冲锋过镫,元文都转到左边,说了声:“看锤!”这锤直奔滕龙的后脑海砸来。滕龙也来得快,即时悬裆换腰,一拔手中三尖两刃刀,“啷当”一声,又把锤挂了出去。
二人马走盘旋,打在一处。二人打了四十回合,往返八十个照面。滕龙走了个先手,举起三尖两刃刀,往下就劈。元文都翻脸瞧刀,见这刀盘可不小,便使出浑身力气,用锤头往上撞这刀盘。这一撞若是歪了,刀劈下来,元文都德就没命了。元文都沉住气,等他这刀下来,不能再抽刀换式,用龙头锤对准刀盘底下,一道寒光,就见滕龙的刀飞起老高,落在地上。腾龙见了,忙念动真言,借土遁走了。元文都也不追赶,一路往自家营里去。
再说东方玉梅与东方朗寻了多时,也不见元文都。东方朗道:“不知元将军在何处,这怎生是好?”东方玉梅道:“侄儿,亏你提起,我原来忘了。”于是从怀里取出朝笏,写下元文都,立时见了元文都活动方向。东方朗上前一看,说道:“元将军往盐城去了。姑姑不必再找,我们先一路回去,等候元将军就是。”东方玉梅道:“这也不是,不如我们慢些走,或能与他碰头的。”东方朗笑道:“姑姑是有些心事,就依姑姑。”东方玉梅面红耳赤,也不做解释,二人一路慢行。到了三鼓之时,不觉与元文都近了。东方玉梅循着方向,看见元文都,忙叫道:“元哥!”元文都回身见了东方玉梅,说道:“闻元帅误中李世民奸计,不知如何?”东方玉梅缓缓道:“两千军士,大多死于非命。只剩下几人回来。”元文都长叹一声,正是:
河桥送人处,凉夜何其。斜月远堕余辉。铜盘烛泪已流尽,霏霏凉露沾衣。相将散离会,探风前津鼓,树杪参旗。华骢会意,纵扬鞭、亦自行迟。
迢递路回清野,人语渐无闻,空带愁归。何意重红满地,遗钿不见,斜迳都迷。兔葵燕麦,向残阳、欲与人齐。但徘徊班草,欷歔酹酒,极望天西。
元文都回城,听说辅公拓阵亡,愈发悔恨,不觉气出病来。卢隆义便令东方玉梅照顾元文都,上奏天子,说明前事。成都闻辅公拓阵亡,暗自嗟叹。与公主商议,便追封辅公拓为卢侯,拜东方朗为镇殿将军。一日,卢隆义谓诸将道:“元将军病卧在床,我等当有打算。”骨仪道:“此时绝不能上唐军占了上风。我们应当主动挑战,伺机大败唐军。”东方朗道:“前日战败,是那一个贼军出的计谋?”卢隆义说道:“本帅已经打探明白了,是燕舯康出的计谋。”东方朗道:“诸位在此稍后就是,小将去杀这燕舯康。”卢隆义道:“你年纪还小,不可轻动。”东方朗道:“元帅如果不放心,请派一位将军压阵,也好照应。”卢隆义道:“我军中北冥羽将军武功最高,骨仪将军智勇双全,你二位随同前去,一定要保护好东方朗。”二人道:“元帅放心。”于是三人一同出关,点兵八千,来到唐军营前,喝道:“里面的贼将快出来送死!”
李世民听闻有隋军骂战,暗自好笑,谓诸将道:”谁打头阵,挫敌军锐气?”刘文静之弟刘文起出班道:“元帅不必担心,就让末将去杀贼立功!”一马当先,手拿一杆朴刀,杀将出来。东方朗道:“来者何人?”刘文起朴刀一摆,说道:“小子,你听好了,某家是大唐通直散骑常侍刘文起是也。你也不必报上名字,快快前来受死罢!”东方朗闻说,冷笑一声,枪出如龙,照面就刺。刘文起见了,立刀一挂,说道:“开!”“叮当的”一声,震得刘文起双手流血。东方朗趁势拧枪,对准他胸前就扎,借着马向前的冲力,跟着后把一窝,前把一提,把死尸挑在半悬空中,甩出老远去。败兵见了,回报李世民道:“秦王,不好了,刘将军被隋朝将军杀了。”李世民大惊道:“是什么人?”班中闪出张公瑾之子张大象,说道:“秦王休要如此,看小将去,为刘叔叔报仇!”提了一对八楞锤,出马喝道:“那一个是杀刘叔叔的贼?”东方朗道:“镇殿将军东方朗在此!你是何人?”张大象道:“无名鼠辈,小爷是大唐朔方道行军副总管张大象是也。不要走,看锤!”
那边东方朗见他锤大,抢一个先手,这枪直奔张大象胸前扎去。张大象见了,右手锤从上面一盖,左手锤从底下一掏,两锤都落在枪尖的后头,左右一分,“嘎愣”一声,把东方朗这枪给锁住了。东方朗冷笑一声,后把一窝,前把一提,说道:“开!”往上一挑,把双锤分开了,借着二马的冲力,东方朗这一枪对准张大象的面门,寒光一闪,扎了进去。登时张大象死尸落马。败军又报道:“秦王,来将名叫东方朗。此人武艺高强,把张大象老爷杀了。”史大奈次子史仁基道:“这厮甚是可恶,众位放心,我去取他脑袋。”把三股烈焰托天叉叭一摆,马就贯出来了。东方朗问道:“来的唐将,你又是何人?”史仁基笑道:“我乃是大唐上柱国、左金吾卫将军、绵华宁三州刺史、乐陵县侯史仁基是也。你就是东方朗么?”东方朗道:“小爷就是东方朗。史仁基,你也是一条好汉,可惜今日就要死于非命了。”史仁基道:“废话少说,休走看叉!”只听史仁基叉盘乱响,托着叉向东方朗胸前刺来了。东方朗合枪一盖叉杆,就听“啷当”的一声,叉杆沉了下去,震得史仁基虎口开裂。东方朗跟着进枪,直刺史仁基的脸面。史仁基赶紧来个大低头,躲过了这一枪。二马冲锋过镫,东方朗身子往左一转,使了个转身枪。史仁基悬裆换腰稍慢,枪尖正在他右背上扎了进去。东方朗右手一按枪的后把,又给死尸挑起来了,马转个弯,又把死尸甩了出去。
唐军见史仁基也被杀了,个个害怕,回报李世民。哈密国郭立夫笑道:“秦王,你就不要派将了,还是魔家去罢。”铁蒺藜骨朵一摆,马就贯出来了。隋军阵上,东方朗一瞧,又上来一个丑恶番将。郭立夫上来,马不停蹄,嘴里喊着:“东方小子,你连挑我们三将,魔家让你尝尝找这铁蒺藜骨朵的利害!”铁蒺藜骨朵播起来,挂着风就下来了。二人你来我往,大战一处:
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不除顽恶还车驾,那算登坛万户侯?二将阵前把脸变,催开战马来相见。一个指望直捣黄龙府,一个但愿杀到临安殿。一个亮银枪,闪烁似寒光;一个铁蒺藜,星飞若紫电。绿草黄沙地,忽变做血海尸山;青风白日天,霎时间云愁雾惨。天翻地复何时定,虎斗龙争恁日休?直杀得:播上扬尘日光寒,搅海翻江云色变。
二人大战五十回合,东方朗用枪往上,一打二拨,分开了铁蒺藜骨朵,三走平杆,直奔来将刺去。郭立夫再要闪身,却来不及了。枪尖正从咽喉刺了进去,死尸坠下马去。隋军见了,大喊道:“镇殿将军连挑四将!”
当下李世民听说郭立夫也被东方朗杀了,大吃一惊,谓滕虎道:“将军,只能靠你了。”滕虎道:“这是小事,看我去杀东方朗。”飞马出阵,喝道:“东方朗,认得爷爷滕虎么?”北冥羽道:“滕虎休走,北冥羽来也。”滕虎大喝道:“你们两个蛮子,那一个都不是吾的对手。”飞马上前,举刀就砍,好杀:
刀兵恶战两交加,遍地尸横乱若麻。只为宋金争社稷,淋漓鲜血染滩沙。龙旗展处三军功,鼍鼓桴来万队行。杀气腾腾同敌忾,征云簇簇盖群英。
两个斗到四十回合,北冥羽不许滕虎祭出法宝。大喝一声,一枪刺死了滕虎。跳下马,拔剑取了首级。滕龙闻报大怒,提刀上马,出营喝道:“是那一个贼将杀了吾弟?”北冥羽闻说,冲马上前,大喝道:“吹!你个贼驴,杀不尽的狗驴子!杀你弟弟的不是别人,就是本将军,你如今有何话说来?”滕虎大怒,骂一声:“可恶的蛮子!竟敢口出狂言,待本尊超度了你罢!”便举起三尖两刃刀打来。北冥羽舞动八卦点钢枪,“叮当”一声,架开三尖两刃刀,回枪就打。正是:
擂鼓喊声扬,二人杀一常红旗标烈焰,白帜映冰霜。战马如飞转,将军手臂忙。枪去如龙舞,刀来似虎狼。一个赤胆开疆土,一个忠心保牧羊。真个是:大蟒逞威喷毒雾,蛟龙奋勇吐寒光。
两人斗了十几合,那滕龙那里招架得住北冥羽?忙向腰边袋中摸出一件东西来,名为“黑风珠”,抛起空中,喝声:“疾!”只见起一阵黑风,那颗珠在半空中一旋,一变十,十变百,一霎时,变做整千整万的铁珠,就有碗口大小,望着北冥羽头上打来。北冥羽抬头看见此物,连忙取出颖儿公主传授的“上帝箭”,一箭射去。那珠纷纷的落下地来,仍变做一颗。北冥羽便赶上,收了黑风珠。轻轻一捏,化为齑粉。滕龙大怒,喝道:“好你个北冥羽,你来你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又一想道:“不可,今用不得法宝,不是他的对手也。”只得就地纵起祥光,逃回营去。三人各自回营,说报功劳,献上首级。卢隆义大喜,上书天子,表彰三人,此话不说。
不觉过了两日,又见军士来报:“滕龙又在关前讨战。”骨仪听见,说道:“列位将军,妖人今日前来,必定还有宝贝,我们不要小视他。”宇文皛道:“老将军,且宽心来!那妖道的妖法虽然利害,但若慢些与他交战,只怕被他轻视。”宇文协道:“兄弟莫急,待元帅与为兄想一妙计,方可擒他。”宇文皛道:“国仇家恨,不共戴天,如何缓得!”卢隆义闻说无奈,只得命众人分作左中右三队,自领众军压住阵脚,一齐放炮出营。
来到阵前,但见滕龙手提三尖两刃刀,带领三万军士,正在吆吆喝喝。宇文皛大骂道:“你这匹夫,多次阻碍天朝,不要走,纳命来!”提起五龙乱神枪,没头没脸的乱砍。那滕龙也不及回言,举起三尖两刃刀迎战宇文皛。但见:
星落长空逐晓霜,捐躯赢得姓名扬。水流江汉雄心壮,莲长蒲塘义骨香。有死莫愁英杰少,能生堪羡水云襄。惟看千古忠魂在,不避寒流去渺茫。
两个斗了二十回合,宇文皛占了上风,滕龙料定招架不住,虚晃一到,跳出圈子外,一手向豹皮袋中摸出一件东西来,却是小小一面黑旗,不上一尺长短,名为“黑风旗”,拿在手中,迎风一展,霎时就有五六尺。滕龙口中念念有词,把旗连摇几摇,忽然平地里刮起一阵恶风,吹得尘土迷天,黄沙扑面,霎时间乌云闭日,黑雾迷天,伸手不见五指,对面那分南北。那黑雾中冰牌雹块,如飞蝗一般的望未阵中打来,打得隋朝将士叫疼喊苦,头破鼻歪。滕龙招呼众军上前,冲杀一阵,杀得隋兵星飞云散,往后逃命不及。滕龙率领番兵,直赶下十余里,方才天清日朗。滕龙得胜,收军回营。
这里卢隆义收兵回城,心中身份恼火。计点将士,也有打破了头的,也有打伤了眼的,幸得不曾丧命。手下军兵被杀的,马践的,折了三千余人马,带伤者不计其数。卢隆义闻报,好生烦恼,对骨仪道:“这妖道如此利害,如之奈何!”骨仪道:“元帅且免愁烦!老夫仔细向来,众将该有此一番磨难,再迟几日,料自有高人来破此阵也。”卢隆义无可奈何,一面调养将士;一面安排铁菱鹿角,以防妖道乘胜劫寨。
次日,人报滕龙又来挑战,宇文皛大怒,便要出马交战。卢隆义说道:“公爷切莫如此!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帅如何向皇上交代?”宇文皛道:“元帅,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如果不能为国效力,就是有古稀耄耋之寿,老死在家里也是无用。”遂出马喝道:“妖道,你休得狂妄,你爷爷宇文皛在此也!”滕龙道:“你不会道术,如何是本座对手?”宇文皛道:“你只是道术利害,自身本领无用。”滕龙道:“宇文皛,你少说废话,看刀!”两马相交,刀枪并举,但见:
二将交锋在战场,四枝膀臂望空忙。一个丹心扶隋室,一个赤胆助唐邦。一个似摆尾狻猊寻虎豹,一个似摇头狮子下山冈。天生一对恶星辰,各人各为各君王。
斗了二十四五回合,滕龙全不是宇文皛对手,隔开枪,回马就走。宇文皛道:“这厮必定要祭宝伤人,孤家不上你的恶当,自己耍子罢!”滕龙闻说,回身祭起镇坛木,来打宇文皛。宇文皛见了,大惊,说道:“罢了,今日死于此地也。”忽然一人说道:“宇文兄不必担忧,老夫来也!”宇文皛睁眼一看,镇坛木早就七零八落,身后一个老将立在阵前,怎样打扮:
身高丈一,胸宽背厚,悍壮魁梧。面色漆黑,扫眉环目,塌鼻梁,翻鼻孔,火盆口,短钢髯。头戴青铜打造独龙盔,身披索子连环龟背大叶攒成青铜打造龙麟甲,内衬一件紫金征袍,腰束狮蛮带,足蹬墨玉靴。胯下一匹千里赤狻猊,掌中一口二百三十斤象鼻古月钩镂刀。
滕龙道:“老头何人?”老者道:“你就是滕龙罢?你且听好了,老夫就是左翊卫大将军阴世师。滕龙,老夫知道你的来历。你本是蜃华江中一个鸟鱼,投入人胎,因此一兄弟三人被那妖人三身人收为徒弟。只因你头戴七星,朝礼北斗一千余年,已成了气候。你全靠着这些妖法,并无实在本事。”滕龙大惊道:“你怎么知道?”阴世师道:“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滕龙妖怪,事到如今,你是自己回天地会,还是要老夫超度你!”滕龙大叫道:“我拼命这么多年,才有了这些成就。今天虽然打不过你,可我也要和你拼命!”就放开大步,举三尖两刃刀来打阴世师,阴世师闪过一边,就来交战。不十合,滕龙心慌,向袋中取出“黑风旗”连摇几摇,忽地乌云骤起,黑雾飞来。阴世师见了,便向胸前取出一面小小青铜镜子,名为“宝光镜”,拿在手中,迎风一晃。那镜中放出万道毫光,直照得通天彻地的明朗,那黑风顿息,云开雾绝,兴不起冰雹。
滕龙大怒,就把手中三尖两刃刀磨了一磨,口中念念有词。那根三尖两刃刀蓦然飞在空中,一变十,十变百,一霎时间,成千成万的三尖两刃刀,望阴世师头上打来。阴世师不慌不忙,将手中的象鼻古月钩镂刀,望空抛去,喝声:“疾!”那象鼻古月钩镂刀在半空中也是这般一变十,十变百,变成千千万万,一柄象鼻古月钩镂刀抵住一根三尖两刃刀,呆呆的悬在空中,不能下来。两边军士倒都看得呆了,齐齐的喝采,却忘了打仗。滕龙不敢交锋,回马就走。阴世师也不追赶,谓宇文皛道:“此番前来的,还有南宫温灏将军的徒弟西门夽,他已经领兵前去偷袭唐营,今日定要成功。”宇文皛道:“既如此,容孤家禀告元帅,前后夹击,不要走了李世民那厮。”阴世师道:“公爷速回城里,报知元帅。老夫先带兵前去,协助西门将军。”宇文皛道:“老哥说的有理,看孤家就来助你。”于是阴世师先领兵去了。
再说西门夽领军前来,李世民并无防备,被隋军一万冲杀进来。唐军措手不及,先被隋军一片乱箭射翻,然后被骑兵践踏,死者无数。西门夽在唐营里抓了一个唐军,问道:“李世民在那里?”唐军道:“元帅不常露面,小人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便是见了面,也不认得。”西门夽道:“这都不知道,要你有何用?”一棍砸死了小军。自家向前追杀。忽有军士道:“左威卫大将军,那李世民是王宫贵胄,必定穿一身金甲,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他?”西门夽一看,的确有个金盔金甲的人,是李世民不假。西门夽问道:“前面的是李世民么?”李世民闻说,略一思索道:“他说此言,必定不认得我。这事好办。”便开言道:“将军错了,你看那个白盔白甲的人,他才是李世民。”西门夽一看,原来李世民指的是罗通,遂不管李世民,来到罗通身边,大叫道:“呔!李世民,不要走,左威卫大将军西门夽在此!”罗通回头一看,西门夽怎样打扮:
身高九尺开外,胸宽背厚,悍壮魁梧。面如紫玉,宽天庭,重地阁,花绞狮子眉,虎目圆睁,直鼻端正,大耳依依有轮。头戴五龙盘珠冠,亮银抹额,相衬团花朵朵;身披锁子连环龟背大叶攒成黄金打造龙鳞甲,大红中衣,左右勒征裙;腰束狮蛮宝带,外罩锦袍;足蹬一双龙头靴,牢扎紫金镫内;头上双插雉尾,胸前狐裘搭甩。胯下一匹宝马,名唤千里玉面紫骅骝,掌中一条三百斤的镔铁盘龙棍。
罗通道:“好贼人,偷袭我军大营,今日定要杀你!”西门夽不由分说,把棍就来打。好杀:
阵阵寒光冲云霄,遍地狼烟将军嚎。这一个镔铁盘龙棍,千般解数,劈面就打;那一个五虎断魂枪,凤鸟串花,并无章法。笳喧盐城北,阵翼龙城南。雕弓夜宛转,铁骑晓参驔。应须驻白日,为待战方酣。
两个斗到二十回合,罗通根本不是西门夽对手,隔开棍,回马就走。此时宇文皛杀进来,只叫道:“宇文皛在此,西门夽将军何在?”西门夽急拨马转了回来,开言道:“公爷,小将西门夽在此。”宇文皛道:“将军不必惊慌,阴世师已经去通报卢元帅,我大军即刻杀来,助将军一举歼灭隋军。”西门夽大喜,道:“如此甚好。”便要在宇文皛面前显自家本事,左突右闯,如入无人之境。张士贵远远看见西门夽卖弄本事,飞马上前,说道:“隋朝的恶贼,张士贵在此!”摔杆就是一刀,西门夽闻说,右手攥着棍的中心杆,看张士贵的刀到了,从底下一掏,用象鼻找刀杆,右手猛一摁,左手一转棍的底把,给青龙偃月刀别住了。张士贵往起窝刀,西门夽往下压棍,两人力对力。
若论力气,张士贵是个走巧的将军,何宗宪也是如此,于是来一个猛鸡夺粟,一窝刀,生生给刀头翻了个,这一活动,青龙偃月刀可就抽出来了。右手往后一撺把,一反腕子,说了声:“走”刀纂奔西门夽的左偏脸打过来了。西门夽双手合棍,往上一撞,把青龙偃月刀挂了出去。二马冲锋过镫,张士贵转身一道,喊了一声:“看刀罢!”西门夽回身悬裆换腰,又用棍杆把青龙偃月刀磕了出去。
二人马走盘旋,打在一处,各有走先手的时侯。一连打了七十回合,刀棍并举,难分胜败。二马冲锋过镫,西门夽把马圈回来。张士贵在马上一抬腿,伸右手把竹节钢鞭摘将下来,把鞭头上的皮套挽在腕上,这鞭就襄到槍杆底下了。准备妥当,这才把马圈回来,见到西门夽,说了声:“看刀!”话到刀也到。西门夽合棍一挂。张士贵青龙偃月刀一摇,刀杆平扫过去。西门夽大叫一声,吓得张士贵一个激灵,手不觉慢了。被西门夽一棍打下马去。唐军急忙救回,逃了性命。
再说阴世师来报卢隆义,说明计策。卢隆义大喜,点起城里一万五千人马,只留两千守城。一齐杀奔唐营。阴世师自恃才高,要显本事,当先冲进来。哈密国魏隐看见是一员老将杀来,大怒,飞马上前,喝道:“老蛮子不得无礼,魔家魏隐在此!”阴世师道:“老夫阴世师,特来和你比试!”搬刀头,献刀纂,迎门一点。魏隐合戟一拨,“当啷”一声拨开。阴世师大刀劈将下来。魏隐横戟一架,阴世师这刀刃在戟杆上来回划拉。魏隐大惊,抬右手,又抬左手,躲过了刀刃。没想到他这刀抬起又回来了,平扫过来,正砍在魏隐左耳上,脑袋一半去,戟也撒手了,死尸歪在马上。
唐将丁荣见了,大怒,喝道:“河东郡守丁荣来也,阴世师,纳命来!”阴世师道:“老夫怕你不成?”丁荣喝道:“阴世师,休得无礼!你这刀怎么只是胡掏乱掏,给我们这使戟的掏了?”阴世师道:“嗐,老夫我得谁掏谁,只要打的赢,你难道在乎怎么赢的?”丁荣闻言大怒,合棍在手,“喀嚓”一挂。阴世师马上变招,劈面就砍。丁荣也横棍迎住。斗了数合,丁荣一躲两躲。阴世师又要掏耳朵,丁荣早有防备,来个大低头。两马错头,阴世师海底扮月一刀,把马脑袋给抹下来了,马卧槽了,人也滚下来了。丁荣摔了个仰面朝天,阴世师拱裆向前,对准他的面门,丁荣也身首异处了。
那边幽州刺史王君鄂见了大怒,飞马上前,说道:“阴世师,我看你也就那几招。你晓得爷爷幽州刺史王君鄂的利害么?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不要走,纳命来!”阴世师闻说,把刀下来,王君鄂横刀挡住。阴世师跟着削手,王君鄂一刀打在一边。阴世师忙来掏耳朵,王君鄂大低头,不提防阴世师海底捞月。只见寒光一闪,马脑袋下来了,人也掉下马啦。阴世师探腰一刀,正中王君鄂的脖项,鲜血迸溅。
那边百济国韦宝见三人被杀,哈哈大笑道:“中原的高手十分无用。”一马当先,说道:“老蛮子,你一个卖烤肉的,只会那几招。认得魔家韦宝么?不必多言,看枪罢!”两人交手,你来我往,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阴世师见是高手,便跟着一招抹马。韦宝大喝一声,攥紧枪,扫过去,几乎把阴世师的大刀打脱手。跟着又把枪往下一耷拉,刀刃砍到枪杆滑下去了。二马又要,冲锋过镫,阴世刀头在前,刀纂在后头,两手攥住刀的中心杆。就在二马过镫这工夫,他往后一杵,说一声:“杵你!”这刀纂正在马的三岔骨底下。这马疼得一声吼叫,一尥蹶子,把韦宝摔倒在地,阴世师微裹里手镫,马往前撞去,探腰就是一刀,斩了韦宝。
那边邓豹见韦宝被杀,大怒,冲出来喝道:“阴世师,你休得无礼,认得魔家邓豹么?”阴世师闻说,忙睁眼一看,只见这邓豹甚是威风,怎样打扮:
身长一丈,虬髯红睛。头戴着明晃晃金盔,高飘雉尾;身穿着索郎郎铠甲,细砌龙鳞。狮蛮带,腰间紧束;牛皮靴,脚下双登。坐下乌骓马,追风通电;手提合扇刀,霹雳飞腾。
宇文协见了,出阵说道:“老将连杀四人,威震天下。邓豹,孤家晓得你的本事,你也该知道孤家的名讳。”邓豹问道:“你这蛮子年纪大,你叫什么?”宇文协道:“孤家宇文协是也!”邓豹道:“你就是宇文协?来得好,别想跑,看刀!”催马摇刀,冲上前。宇文协不等他过来,搬枪头,献枪纂,先杵了过去。邓豹用左手刀把枪纂挂了出去,跟着后手变先手,使了一个青龙探海槽,合扇刀奔宇文协二目砍来。宇文协一闪身,合枪找刀,把刀挂开。一连斗了四十回合,不见高下。宇文协摇起枪,趁二马错头这工夫,抢个上风头,使了一招白鹤亮翅,左手枪杆衬着,右手枪头对准邓豹的后脑海,这一枪插下去,就把邓豹的脑盖给揭了。
唐军旗下,潼关郡守张青见宇文协卖弄,大怒,双鞭一摆,飞马出来。宇文协道:“来者何人!”张青道:“是你爷爷张青!”一踹镫,马往前撞,手中双鞭就下来了。宇文协一看张青硬抢先手,一抖枪杆,往中泗高处一挑,一打二拨,就把双鞭分开了。眼着就平杆一枪,正中张青的咬嗓咽候,鲜血迸溅,死尸坠马。
那边北冥羽见宇文协立了功,忙飞马过来,说道:“二位去杀散小军,看小将来收拾贼将。”二将交战,也有六七十回合,便退下去,只杀小卒。北冥羽一马当先,早有哈密国李去惑前来交战。北冥羽道:“你是何人?”李去惑道:“魔家李去惑是也!北冥羽,说你最后的遗言罢!”北冥羽道:“李去惑,少说废话,快来交手!”李去惑闻言,冷笑一声,大刀就劈下来了。北冥羽看李去惑象是要拿自己脑袭迎刀,预判对方不能抽刀换式了,用枪尖往刀盘下边一撞,两个钩把刀杆支住,眼着枪尖往下划,说了声:“撤手罢!”李去惑只好把刀撒了手。北冥羽不容工夫,一进枪,正在李去惑小腹之上,扎进去了。后把一窝,前把一提,把死尸挑了起来。走马在阵前兜了一,又面朝东一阵冷笑,把死尸甩出老远。
不表隋朝将军杀得酣畅淋漓,却说苏定方见隋朝众将一个没少,全部到场了。大军也有两三万人。算开了帐,带着两个儿子:苏麟、苏凤,带了两万大军,飞身杀到盐城。二话不说,直接强攻。苏麟、苏凤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尤其苏凤利害。这苏凤就是后来苏宝同的父亲。有其父必有其子,苏宝同武艺了得,不必说苏凤了。当下苏麟使一条混铁槊,苏凤使一口九五大砍刀。轻轻松松就打破城门,杀了进来。正是:
金带连环束战袍,马头冲雪度临洮。
卷旗夜劫单于帐,乱斫胡兵缺宝刀。
那苏定方破城之后,吩咐苏麟换了旗号,命苏凤散布消息,故意放走了几个隋军,扰乱卢隆义军心。卢隆义正在唐营冲杀,忽然元文都飞马过来,说道:“元帅,不好了,盐城丢了。”卢隆义道:“元将军,你敢是大病初愈,说胡话么?”元文都道:“有那回来的败军,说明此事。原来是苏定方那厮诡计多端,趁我们在和李世民交战,前来偷袭了盐城。他儿子苏凤骁勇,我军人少,抵挡不住唐军,已经城破了。”卢隆义大惊道:“这是苏定方乱我军心之计,速速带领我军将士逃往宿迁城,不然,迟了些,就被贼军追杀了。”卢隆义亲自殿后,东方玉梅、东方朗护着元文都在前,宇文皛、宇文协兄弟居中,骨仪、阴世师、北冥羽、西门夽在后,有序撤退至宿迁城。正是:
吹箫人去。但桂影徘徊,荒杯承露。东望鞭芙缥缈,寒光如注。去年夜半横江梦,倚危樯,参差曾赋。
茫茫角动,回舟尽兴,未惊鸥鹭。情知道、明年何处。漫待客黄楼,尘波前度。
二十四桥,颇有杜书记否。二三字者今如此,看使君、角巾东路。人间俯仰,悲欢何限,团圆如故。
李世民见退了卢隆义,大喜,询问左右,方知是苏定方功劳,遂重赏苏定方父子。查验三军,唐军十三万,渊盖苏文八万,哈密国七万,共有二十八万大军。对外诈称四十万大军。大军不敢停息,一路杀到宿迁城。苏定方道:“元帅,请看末将父子出战,和贼军比试一二。”李世民许之。苏家父子来到阵前,苏定方当先出马,喝道:“卢隆义,盐城是我苏定方打下来的,你就不想下来报仇么?”骨仪闻报,出班说道:“苏定方其人所知不多,容老夫下去试探一二。”卢隆义道:“老将军千万小心。”骨仪道:“元帅放心。”跃马挺戟下来,说道:“苏定方,你要和我家元帅斗法,就先和老夫斗斗。”苏麟说道:“骨仪莫急,你要和我父亲斗法,不如先和我苏麟比比。”骨仪一看,苏麟怎样打扮:
身高八尺,细腰扎背,双肩抱拢。面如冠玉,洁白素净,重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四字口。头顶喷银紫金冠,束住一头绿云发,后面一挂如意银牌,垂着五寸长短玄色流苏;外罩文生瞥,暗绣梅花朵朵;穿一领白银连环铠甲,系一条束甲狮蛮带;脚穿一双卷云战靴,骑一匹银合马。掌中一条混铁槊,重八十二斤。
骨仪问道:“你就是苏定方长子苏麟?”苏麟道:“你说对了,就是我。” 骨仪道:“不必多言,看戟罢!”说话间,戟尖奔对方面门刺去。苏麟一横混铁槊,说道:“那个走!”要把戟挂出去。不想骨仪使的这招是抽屉戟,后把寸着。骨仪往回一抽戟,他这一槊挂空了。骨仪借着马的冲力,二次进戟去。苏麟一挡,把混铁槊打作两段。忙丢在一边,从得胜钩上摘了人指槊。这人指槊上端是个手掌,大指、二指、三指伸着,四指、五指蜷着,杆长一丈四尺五寸,下端没槊纂,是大齐头。这种兵刃是禹王开山八种大槊中的头一条大槊,重一百八十九斤。
当下苏麟两手拿槊,来一个举火烧天式,冲骨仪头顶拍下来了。骨仪用戟头在里手马耳朵中间来回碰了三下,战马一下就蹦开了。苏麟这一槊砸空,揉身复战。骨仪搬戟头,献戟纂,迎门一点。苏麟人指槊一紧,合槊一摘这戟纂。骨仪跟着倒手换招,卜字手戟劈脑袋。苏麟见了,赶紧横槊过来架住。骨仪一划拉,苏麟又一抬手,架开了卜字手戟。骨仪隔开说,回马进城。卢隆义见骨仪回来,问道:“老将军,战事如何?”骨仪道:“苏定方长子苏麟武艺不俗,且反应速度极快,纵然招式新奇,也难与他交战。”阴世师道:“骨仪老兄,你先休息,老夫去试试那苏凤是何等人物。”飞马出来,说道:“苏麟何在?你打坏了骨仪将军,老夫特来为他报仇雪恨!”苏凤道:“大哥,你刚才和骨仪大战一场,这次让小弟去和阴世师较量一番罢。”苏麟道:“兄弟,你千万小心。这阴世师武艺也十分高强,不要大意。”苏凤笑道:“无妨。”出阵道:“阴世师,苏凤在此!”阴世师听得,急睁目看去,苏凤怎样打扮:
身高七尺五寸,白面红唇,大眼浓眉,如同马超在世。头戴一顶青铜四棱八角板檐苛叶盔,亮银抹额,镶衬二龙斗宝;搂颔带四指宽,排满银钉;身披一件索子连环大叶攒成青洞龙鳞甲,内衬一件皂征袍,前后心护心镜亮如秋水;腰束宝蓝色狮蛮带,左右勒紧征裙;大红中衣上绣团鹤,足蹬一双五彩龙头靴。掌中一口二百斤百辟三宝刀,坐下一匹乌獬豕。
阴世师见苏凤出马,心中暗喜,说道:“好你个苏凤!老夫要和你大哥交手,你却出来受死?不必多言,看刀!”马往前拱,一摔杆,象鼻古月钩镂刀直奔敌将的胸口。苏凤立刀,打算把刀挂出去。阴世师枪沉力猛,这一枪就挂不出去,眼珠一转,刀借马力,架开了阴世师的象鼻古月钩镂刀。阴世师摔杆递刀,乌龙摇头,直奔苏凤胸前。苏凤腆着胸脯,若无其事,用手中百辟三宝刀往下一盖,把阴世师的象鼻古月钩镂刀盖住。苏凤心说:“天佑我也。这要是盖不下去,岂不是拚命一赌?”阴世师也心中一惊:“这苏凤臂力不一般。今日我这象鼻古月钩镂刀要是翻不上去,就有性命之忧。”遂一按后把,一提前记,这一招是怪蟒翻身,刀又翻上来。那边苏凤一看,心中讥讽道:“都是些俗的掉牙的老招罢了!”跟着就摇刀,扫阴世师的左耳根。阴世师赶忙立刀,“叮当”的一声,挂出去。
二马冲锋过镫,苏凤举刀,回身奔阴世师后脑海就来。阴世师悬档换腰,一横刀,横搭铁门闩,又架出去了。战场上两员将打在一处,苏凤的百辟三宝刀扎、挑、泼、豁,阴世师手中象鼻古月钩镂刀劈、扎、翻、滚。一连打了三十回合,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马打盘旋,来回乱转。阴世师打探明白,忙说一句道:“苏凤,天色已晚,改日再来和你分个高下。”隔开百辟三宝刀,回马就走。苏家父子也不追赶,各自回营。
是夜,卢隆义召集诸将,商议道:“宿迁城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我等当北伐,光复大隋,一昧龟缩,不是久计,诸位将军有何看法?”元文都道:“苏家父子非是寻常之人,当先破哈密国,再破唐军。吾闻哈密国屯兵与左翼,今夜是大好时机,真好袭取。”卢隆义道:“上次夜袭,招致大败,折了辅公拓元帅,这次不可再用此计。”元文都愤愤道:“吾正欲为老将军复仇,元帅为何不许?”卢隆义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急于一时,诸位还有何计?”宇文皛道:“不妨,可与贼军斗阵,看他怎样。”卢隆义道:“如此甚好。”
再说李世民密会三国诸将,说道:“父皇若知道今日事,这个担都丢在本帅身上。叵耐卢隆义这厮十分猖獗!本帅想此等恶人,亦不用大队兵马都去,尔等谁去收捕?倘不能胜,那时本帅亲统大兵,与这厮决一雌雄。列位有何良策?”当时一切大小军官,听李世民这片言语,都面面相觑,做声不得。真是人人泥塑,个个木雕。半晌,不觉恼了阶下一位少年英雄,走近阶前声喏打参,厉声高叫道:“元帅休要耽忧,小将不才,愿请发精兵二万,付与小将,到宿迁城生擒卢隆义那厮,献于麾下。”李世民与众将都吃一惊,看那人,年纪不过十八九岁,脸如傅粉,唇如丹砂,声如鸾凤,分明是一位哪叱太子,正是那柴绍与平阳公主之子——柴哲威。
当时李世民把柴哲威相了一相,沉吟半晌,说道:“本帅本要用你,只是你年纪太轻,怎好?”柴哲威那股火从丹田里进上来,叫道:“元帅,不是小将夸口,只借精兵二万人,悉凭小将的主意,如空手回来,甘当军令。便责下军令状何妨!”李世民道:“他那里有两万四五千人,你说只带二万人如何够?”柴哲威道:“若是他处官兵,就派上二万,小将也不敢去。只此地军马,系张士贵相公调练惯的,况又是元帅接手,他那里人虽多,都是乌合之众。小将因闻知得卢隆义那厮亦善用兵,不然还不消二万人的。”李世民见无人肯担此任,只得用他,便取了军令状来,问道:“何日动身?”柴哲威道:“还挨什么日子,今日请发大令,明日就走,还怕兵什么放不下!”李世民道:“明日是往亡日,不利兴师,后日大吉的,便在教场点齐人马,送你起行。”方才传号令,教各营军马,后日一早教场听点。柴哲威大喜,辞了总管回营,收拾军装,心中暗笑道:“待我擒了卢隆义,好教那厮们吃惊!就被那厮们冒些功去,也不值什么。”当夜无话。
第二日,各营得令,都吃一惊,道:“怎么叫一个孩子典兵,岂不误事?”只见那校场之上,柴哲威顶盔掼甲,怎样人物:
身高九尺,脸如傅粉,唇如丹砂,声如鸾凤。头戴昆卢盔,鸡冠相似,前卷檐,系一副皮搂海带;身披青铜大叶甲,腰束狮蛮带,外罩小白袍,足蹬翻尖高靿皮靴。胯下一匹黑马,马蹄蹬开,类如闪电一般,日走千里,名为照雷。掌中一口一百六十四斤合扇板门刀,得胜钩上一百四十斤画杆方天戟。在他这铠甲里边,衬着一层特殊兽皮。名为憨大犴皮,此皮经特殊方法揉制,披在身上,刀砍枪扎,却穿不透它。
李世民大排头踏,到了教场边。那挑齐的二万人马,都备行装在教场里伺候。柴哲威请了号令。李世民祭了大纛,付了兵符并花名册,把了上马杯,赏了一副花红表里,派了两员团练、四员提辖辅佐。又把四十贯钱、五十瓶酒,分赏众军。李世民道:“本帅按宝镜图,选定今日午时,军马出西南方生门,大吉。”柴哲威只得遵依,挨到午时,三个号炮响亮,鼓角齐鸣,三军一齐动身。柴哲威引着人马往西南走了一遭,仍复转来,归东北大路,往猿臂寨进发。李世民并众将巴不得他成功。正是:
衰柳白门湾,潮打城还。小长干接大长干。歌板酒旗零落尽,剩有渔竿。
秋草六朝寒,花雨空坛。更无人处一凭阑。燕子斜阳来又去,如此江山。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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