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满浑身一颤,愣愣抬头就对上了池溪严肃且满带谴责的眼神。
他有些心虚地耸耸鼻子,讪讪道:“我也就吃两块,没多少,不信你问大虎他们!”
王大虎等人这几日已经跟张春满混得很熟了,闻言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啊对啊,大嫂,他真没吃多少,这男人哪能不爱肉?何况还是干体力活!”
也就一顿十几块罢了。
真的没多少。
随后他注意到了席大壮,惊喜地从地上蹦起来,两眼放光道:“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啊?我跟你讲,我们瓦窑上的兄弟们出息了!一日能烧制四万块青瓦片了!”
他们兄弟们有了动力,每天铆足劲干活,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从早到晚不歇息地努力干。
张春满每天鼓励他们,夸赞他们,让他们自信心爆棚,如今就算是普通的瓦窑工,算下来每日最起码也得有六十文钱的收入!
而他作为大督管,每日能有一百二十文!
每个月加上奖金,得有四两银子的收入。
这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席大壮嘴角勾了勾,拍了拍王大虎的肩膀表示知道了,随后垂眸望向还坐在地上,但惊讶地张大嘴巴,露出嘴里还没吞下去的红烧肉的张春满。
他眼底闪过笑意,出声道:“姨公,许久未见。您还是这般……不拘小节?”
张春满终于从狂喜中回过神来,连忙将嘴里的红烧肉嚼吧嚼吧咽下去,就站起来乐呵呵地用力拍了拍席大壮的肩膀,咧嘴道:“不错嘛,几年不见,更结实了! ”
他端详着席大壮的脸,随后嘿嘿一笑:“你咋还变白了?你媳妇儿就长得白,你不是走南闯北吗?怎么还赶上你媳妇儿了?”
张春满向来不拘小节,有什么说什么,席大壮早已习惯,当即抬手摸了摸脸,笑道:“可能是因为这里面没去边疆日晒雨淋吧!姨公吃饱了吗?聊聊?”
“聊!”
张春满乐呵呵地拉着席大壮就往瓦窑外走,还不忘扭头招呼池溪:“小溪,快跟上,咱们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叙旧去。”
席大壮跟着张春满去了河边,河边现在没啥人,他们寻了几个石墩坐下,张春满乐呵呵地望着眼前青山绿水的美好景观,感慨道:“这辈子浮浮沉沉,还未曾有这么闲暇的时光,在大河村待这段时间,老朽真的感觉在这里养老不错。”
他笑眯眯地扭头望向席大壮,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欣慰的笑容,随后又皱着眉头埋怨:“我听你娘说你四处去寻找做生意的机会,怎么没去欢州找姨公?从这里走水路过去也就两三日,你却从未去过……”
席大壮眼底闪过一丝柔软,随后低笑着说:“是我没出息,还没混出名堂来,不太好意思登门拜访。”
以他们这样的身份,跟富有的欢州首富张春满走得越近,对张春满来说危险越大。
他们尚且不能独善其身,又岂敢连累别人?
张春满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田翠荷是在他眼前长大的,对他来说跟亲女儿一般。
又因为承诺过要将她迎入张家,却迫于压力食言,害得她被夫家连累到了这般田地。
好几次,他的老伴儿都指着他鼻子骂他是孬种,当初不坚定一些替儿子求娶田翠荷。
但他心里更明白,田翠荷喜欢的人不是他儿子,对他儿子只是兄妹之情和幼时的依赖,跟男女之情毫无干系。
他皱眉瞪了席大壮一眼,没好气地冷哼道:“我才不信你这些胡言乱语,你跟你娘一样,总爱报喜不报忧。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和你娘前些年过得艰难,就应该去欢州。老朽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不至于让你和你娘吃太多苦。”
这几日,他听村里人说田翠荷和席大壮刚来到村里的时候跟一群人住山洞,只用一头小野猪就把半死不活的媳妇儿抬回山洞了。
他这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恨不得给席大壮两巴掌。
但这人长大了,媳妇儿都有了,又是孩子爹,他总不能真动手。
席大壮心里很感动,垂眸笑道:“其实也没吃多少苦,我来到这里,遇到我媳妇儿,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是让我重选一次,我还是会坚定当初的选择。”
张春满看看一脸认真的席大壮,又转头望了望沉默不语,但满脸微笑的池溪。
随后挑眉笑了笑,点头道:“也对,你能遇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真的是上辈子上高香了。男人吃点苦没什么,但自己身边的女人,是万万要保护好的。你娘也是个倔的,从小就这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就都不纠结。不过,这回老朽可是跟你们家签了三年的合作文书,也准备将宅院建在附近,你姨婆很快就到,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啥也不说了。”
“好。”
席大壮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郭太后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被他们打击得非常狠,已经腾不出手来找他麻烦了。
他这才能喘口气回来看看,暗地里将自己家人给安排妥当。
席大壮已经离家过一回,现在他回来村里人都不觉得奇怪,遇到的人都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席大壮也都礼貌地笑着点头应下,随后带着池溪和张春满回了家。
他们刚到家,就听到安安响亮的哭声传来。
池溪惊了一下便急忙往屋里跑,席大壮急忙跟上,张春满慢悠悠地跟在身后,见怪不怪道:“别着急,小荷在看着呢,孩子不会有事的。”
他这辈子除了钱多之外,孩子和孙子也多,他跟他的夫人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四男二女。
他的孩子们生的孩子三十多个,他听孩子哭早就听习惯了。
池溪跟席大壮第一次当父母,自然要小心翼翼些。
“娘,安安这是怎么了?哭得这般惨烈!”
池溪刚进屋,便急忙从田翠荷怀里将安安接到了怀里,这才看见他的额头红了一块,都肿起来了。
田翠荷心疼得眼泪汪汪:“我让他躺在摇床上玩,在旁边给他绣双鞋子,一时没注意他便撞到头了。”
若是她多注意些,就不会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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