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夜宴

    
    窗外天空西边橙红的太阳缓慢落下，狭长的地平线染上夕阳的余晖，仿佛一朵徐徐燃烧的煤炭，红彤彤的火烬将天空和大地分成了两块画布。
    一面描绘着燃烧的火云，一面泼洒着阴影帷幕游移过无数建筑。
    “咚咚咚……”
    大教堂的钟声响起，不算特别洪亮却有节奏的扩散开来， 烧完水，无聊的谢凉侧耳倾听钟声响起的次数。
    他空洞看着跟前的火炉，看着里面淡蓝色微弱的小火苗撩拨壶底。
    当最后一声钟声悠悠渐熄，消失在空气中，谢凉确定了现在的时刻，总共响了七下，也就是晚上七点左右。
    他下意识看了看房间大门，看着禁闭的门板毫无动静，换作平常，这个时间点约书亚应该早就回来了。
    至少谢凉记得昨天晚上约书亚要比现在早回家的。
    谢凉对这个虔诚的祈愿之主信徒很有好感，不仅是从对方对待他的态度，还有生活各方面的考虑，要说不担心约书亚的安危是不可能的。
    一股焦急的心情在心底弥漫，看着窗外已经全黑的天空，谢凉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到大门，眉眼沉淀着担忧，“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陈旧的木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正当谢凉准备出门找一下附近的码头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公寓楼梯口传来：
    “霍亚先生！您怎么站在门口？”
    映入眼眸的是一件陈旧的夹克衫，消瘦但并不难看的脸庞出现在谢凉眼前，头顶带着的那顶鸭咀帽留下大片阴影。
    他看到了约书亚脸上残留的警惕，以及心底压抑不住的欣喜，约书亚给他一种想要和别人分享自己喜悦的感觉。
    看来是遇到了某些好事情耽搁了时间……约书亚的出现消弭了谢凉心中的担忧，他舒缓了心情，往后退了几步回到房间内。
    为了不让约书亚知道自己的真实意图，谢凉含蓄地笑了笑，打算抢过话语权，让本沃翻译道：
    “我比较好奇今天在你身上发生的事，你看起来好像心情很不错。”
    明明回来的比较晚，但和昨天相比，约书亚反而没看起来那么累。
    收起手上早就准备好开门的钥匙，约书亚关上门，脸上终于展露出忍耐许久的笑容。
    他一边脱下夹克衫和鸭咀帽挂在衣帽架上，一边和谢凉分享起今天的喜悦，他直接忽略了谢凉站在门口的事情：
    “那是因为今天是周六，除了码头临时工给我日结的一利申以外，我今天还去银行查了一下我的账户，学术出版社把我的稿费打给我了。”
    “我猜肯定不少。”本沃风趣地开口回答，谢凉想也是，要是稿费不多约书亚会连搬货的疲倦劳累也不在乎了？
    “嗯，诶？”约书亚笑着走向放着水壶的火炉旁，他正准备提起水壶烧水时，却发现水壶细长的壶嘴正冒出缕缕热气。
    本就不笨的约书亚一下子就明白了来由，他伸出的手臂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前伸提下早就烧开的水壶：
    “霍亚先生，烧水的事其实等我回来也是可以的，真是太麻烦您了。”
    “这不过是一些小事。”谢凉很受用约书亚的恭维，他温和微笑，本沃翻译说道。
    这时，谢凉眼尖注意到约书亚手中提着两个纸袋，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似乎装了很多东西。
    难不成因为今天发工资的日子，所以可以吃顿好的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谢凉的嘴角就控制不住上扬，脑海里控制不住地闪过肉肉肉的字眼和图片。
    约书亚没在烧水的事上过多纠结，他把手中的两个纸袋放在一旁，从角落里拿出炖锅，去盥洗室装完水后放在火炉上。
    “看起来我们的晚餐又有一些新的变化了。”谢凉站在一旁，眼睛不老实地瞟向那两个鼓鼓的纸袋，他明知故问道。
    “是的，霍亚先生，我们今天的晚餐上可以多一些猪肉，我今天晚上回来这么晚也是去了一趟市场。”约书亚也明显很开心，看起来学术出版社打给他的稿费估计不少。
    谢凉等在一旁，他看着约书亚从纸袋里拿出一大块猪肉，目测有一斤。
    光是看着谢凉嘴里就仿佛吃到了那块猪肉，连续吃了几餐的黑面包，没沾油腥的口腔不断分泌口水。
    喉头耸动，谢凉目光跟随约书亚的手掌移动，他看着约书亚刚想把手里的猪肉扔进炖锅的水里。
    平静的等待时间里，谢凉看着看着，勾起的嘴角悄然落下，他忽然想起昨天的晚餐，想到了那一碗没有味道的泡水豌豆。
    谢凉瞬间意识到约书亚根本就没有做菜的经验，对方在这方面完全就是一个小白！
    嘶……这么一想，谢凉觉得不能糟蹋这块来之不易的猪肉，本着自身还算有丰富的做菜经验，他当即上前几步阻止道：
    “等等，约书亚！”
    “怎么了？”
    约书亚疑惑偏过头，他手里抓着那块里脊肉，正准备放到炖锅，然后去储物柜拿出菜板和匕首刀。
    谢凉大脑飞速运转，他几乎是快开口的时候脑海里就构思出一个理由，微笑着让本沃同声翻译出来：
    “我想了一下，你已经忙了一天，如果再让你为我们的晚餐而忙碌，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
    “在以前，我曾为主准备过一次晚宴，其中有一道我做的菜受到主的赞赏，我希望接下来的晚餐由我来处理，以这来感谢你对我这两天来的帮助。”
    “可……好吧。”约书亚把手里的里脊肉放回纸袋里，勉强答应着回到书桌旁边。
    疲倦渐渐冲淡神经传递出来的喜悦，暂时性的亢奋还是对抗不了身体积累了一天的疲倦。
    本想辩驳两句的约书亚看着谢凉真挚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谢凉的好意，他正好也累了。
    在嘴巴准备好充分的理由重新咽了回去，谢凉快步先来到地上放着的两个纸袋，他早就按捺不住的小手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盆子，一件一件地从纸袋里拿出约书亚买来的东西。
    总共有一根长棍面包，几个鸡蛋，一些蔬菜和两块奶酪。
    嗯……该利用这块猪肉怎么搭配这些食材呢？
    炖锅里的水还未烧热，谢凉放宽心地来到储物柜，虽然打开很多次，但他还从来没注意过里面除了粗盐以外，还有没有别的调料，或者辣椒蒜这种调味的蔬菜。
    经过一番搜寻，谢凉有点失望地看着手里的粗盐和黑胡椒，他硬是没找到一丁点辣椒和大蒜的痕迹。
    而坐在一旁的约书亚似乎看出了谢凉的苦恼，他不好意思道：“十分抱歉，霍亚先生，我这里您需要的调味料可能达不到您的要求。”
    约书亚接着说出了自己晚餐做这块猪肉的做法，他回忆起记忆中的认知：“我本来是打算把这块猪肉和洋葱一起炖煮的，这个做法其实并不需要多少调味料。”
    “简单但却十分实用，我看这里的很多租户吃肉时都是这么做的。”
    就单纯的煮……单纯靠肉本身来支撑味蕾的体验，这样也太简单了吧……谢凉沉思中，炖锅里的水烧开了，他暂时把各种搭配的想法丢在一旁，顺手把猪肉拿出纸袋放到碗里。
    正当谢凉犹豫着是不是要沿用约书亚做菜的办法，步骤小改一下时，本沃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脑海里响起：
    “你可以用这些材料做芝士猪排啊！那块猪肉刚好是一块里脊肉！”
    猪排？
    炖锅里冒出的白雾不断蒸腾向上，谢凉仔细思考起本沃的建议，他嘟囔道：
    “猪排是要炸的吧？油倒是可以用猪油代替，刚好我在储物柜里找到了。”
    “但炸猪排要用的面包糠去哪里找？裹猪排的面粉和鸡蛋也有，没面包糠根本做不了！”
    谢凉知道本沃说的芝士猪排的做法，建议是一个好建议，但食材的限制也是能不能做这道菜的一个关键。
    本沃很有自信继续在谢凉脑海回响，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其实约书亚买的食物里有面包糠，只不过你没接触到具体做法而已。”
    面包糠……面包！
    听到本沃的话，谢凉一下子联想到约书亚买的那根长棍面包，他若有所思道：“你是说用那根长棍面包来做面包糠？”
    这时，谢凉为了不让炖锅里的水干烧，他下意识调小了火炉的火，因为具体菜式他和本沃还没商量好。
    如果芝士猪排里的面包糠可以解决，那么谢凉就决定今晚就吃芝士猪排了。
    约书亚好心地没有打扰谢凉，他揉捏着自己的肩膀，拿起笔记思考自己小说的后续思路和写法。
    那专注的模样似乎丝毫不担心谢凉会把今天的晚餐搞砸。
    “没错。”本沃肯定了谢凉的猜测，它接着说道：“那块面包的硬度足够，而且它本身完全足够成为面包糠的基本要素。”
    “你只需要想办法把它搅碎就可以了，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简单？你怕不是误会了什么……谢凉刚有想法脸瞬间垮了，他在心底叹气回应道：
    “可惜我不能往返地球，不然我指定给你专门搞一个榨汁机，随心所欲地把你说的面包搅成碎屑，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到一大堆面包糠。”
    谢凉看着的碗里脊肉有点发愁，就差一个面包糠，不然他们就可以做一顿完美的芝士猪排了。
    本沃哼了一声，不屑置辩道：“嗯哼，你根本就没动脑子啊喂，搅碎也不一定需要榨汁机！”
    “你完全可以先把一半长棍面包切片，然后放在锅里，小火把它们翻炒至变干、变脆，最好是能捏碎的那种。”
    “里面需要注意的小细节是长棍面包必须要切得很薄，然后把炒干后的面包片放入纸袋用木棍或者别的啥碾碎就行。”
    听完本沃的话，谢凉瞬间恍然，他端起炖锅就往外面跑，去到盥洗室倒掉锅里的热水，清洗完里脊肉。
    然后回到房间拿出菜板和匕首刀，有了本沃的专业指导，谢凉按照它说的步骤把长棍面包切片，确保炖锅里没有一点水渍才放心放入锅内小火干烤。
    整个过程很顺利，连续的翻面使面包片没有粘锅，后续变成了极干极脆的面包薄饼。
    谢凉用余光瞟了眼约书亚，趁着对方还专注码字时，手掌间绿色粘液浮现变成一根擀面杖，他将装有面包片的纸袋封闭开口。
    一阵脆响之后，谢凉拿着擀面杖连续滚动了几轮，一直碾压滚动到纸袋里发出沙沙声。
    他收起擀面杖打开纸袋一看，原本香脆的面包片变成了一大包碎屑，一份成功的面包糠就这样做成了！
    “嗯哼，我说的办法没错吧？你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本沃的声音适时在脑海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