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夜宴

    
    什么？怎么可能？
    这是斯娅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来的想法，她跟在提姆特身边，同游行队伍一起前行，整个人有点懵，
    “可是他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而我的钱包是在游行队伍造成的影响下丢失的，他没有可能脱离队伍拿走我的钱包。”
    洛克伍克望向游行队伍最前方的那位中年工人，看着对方挥舞铁锤，拿着一个大喇叭号召全体游行队伍宣誓自己的主权。
    他双手插兜，附和道：
    “位置也不对，如果是游行队伍里面的人，我还觉得有这个可能，可是如果是游行队伍的领头人，除非他拥有超凡力量，否则绝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洛克伍克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说法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最近超凡事件频发，再加上女神也有在这段时间发布相关处理抓捕的神谕。
    “那我们现在还要去拿回钱包吗？”斯娅迟疑道。
    出现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本来按照她的设想，跟着提姆特，在短时间内找到偷自己钱包的小偷，然后可以很顺利把钱包拿回来。
    作为这个小团队的领导，洛克伍克下意识感觉到这件事情有点古怪，他双眸凝视游行队伍，沉吟片刻，抽出插兜的右手抬起：
    “再等等，现在很不对劲，我感觉我们被牵着鼻子走了。”
    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件跟踪印记追踪钱包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何，有处理多起超凡事件的洛克伍克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他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游行队伍周围来看热闹的路人。
    他发现游行队伍本身情绪高涨，热情像草地上架起来的篝火架，越烧越旺。
    而游行队伍之外，许多甚至都不是工人，连成年人都算不上的小孩，听到游行队伍最前方那人的演讲也红着眼舞动自己的手臂。
    每一个的情绪都被点燃，他们仿佛丢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任由声浪裹挟，在不断冲刷下不由自主地跟随队伍，每个人都自发地跟上队伍于街道上游行。
    由于钱包的缘故，三人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钱包丢失，可是印记相连的目标却又阻止了他们找回钱包。
    这使得他们既没有好的办法让游行队伍就此停下，讨要回斯娅的钱包，又没有特殊理由放弃，只好紧跟在队伍后面寻找机会，或是等游行结束，然后找游行队伍的领头人单独使用超凡力量控制，拿回钱包。
    当然，如果实施前者的话，很有可能换来的是三人被愤怒的游行队伍狠狠揍一顿。
    随着洛克伍克他们跟随游行队伍走了一段时间，他们忽然发觉队伍规模已经是之前的一倍数量了。
    眼见着游行队伍保持热情，看不到结束的势头，斯娅脸色不怎么好地刚想开口，和身边提姆特聊两句打发时间，前方本来不断前行的队伍突然停下脚步。
    下意识挪动视线，斯娅刚要扭动的脖颈停顿下来，慢慢回到原位，她看了眼前方的游行队伍，看到他们游行来到一处十字路口。
    身穿黑白两色警察制服的大批警员挡在路中间，他们用隔离带和一些沙袋组成了一道路障，封闭阻隔了游行队伍进入上街区的路。
    上下街区中间有一块过渡区，穿过这里，基本上就可以进入上街区，也就是贫民区里俗称的富人区。
    上街区大片的区域都是占地面积广大的别墅群，有着良好规划
    的建筑，精美的花园，高档服装店、酒店、俱乐部等娱乐场所。
    没有下街区的人群拥挤，秩序混沌，上街区的街道甚至比下街区流浪汉的脸还干净。
    平时基本上看不到穿着体面的富商、贵族和谈吐有致、举止优雅的女士，因为他们出行基本都是坐市面上发行的最新款四轮马车。
    能看到的，多是一些受到过家庭仆人帮助协会指导，有拿到相关证明的男仆和女仆。
    而为了不让这次游行突破下街区规定的游行路线，有得到上面的一些或明或暗的指示，处于过渡区，靠近上街区的梧桐街梧桐警察厅局长，专门派了一位督察处理这件事。
    他们配备了一些防爆盾牌、警棍，至于枪械，不是处理追捕逃犯，行动中，最多搭配了一些皇家科学院分院，军事研究院研制出来的。
    塔夫科亚是这次任务的总执行人，他是一位资历比较老的梧桐警察厅督察。
    他的嘴唇边上留着两撇灰白想见的浓密胡子，脸部轮廓刚毅，即使面对近百人的游行队伍他的表情也没太多变化，深棕色的双眼里尽是平淡的默然色彩，映照出一张张面黄肌瘦的面孔。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游行队伍的领头者，仿佛一只微张翅膀，随时准备起飞扑食地面上动物的鹰隼，双手被在身后，呈跨立姿势站立。
    “把喇叭给我。”
    塔夫科亚没有转头，语气不容置疑地朝身旁紧张的警员伸出右手，沉稳下达命令。
    “好……好的。”正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游行队伍上的警员瞎了一跳，他瞟见督察的手掌，赶忙应答着，从一旁放置的木桌上递给塔夫科亚一个喇叭。
    视线没有丝毫偏移，塔夫科亚右手接过警员递过来的喇叭，他上前两步，接近阻挡十字路口的路障。
    下一秒，立在铁丝路障两边，很会揣测对方心思的警员不需要提醒，他们很识趣地抓住沉重的铁质路障，利用滚轮往两侧滑动，让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道路。
    塔夫科亚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路障再次缓慢闭合，形成一道严密的阻隔段。
    “恩尤斯列！游行的大家！前方是本次游行的允许的底线，请注意你们的行为，严纪守法，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把喇叭凑到嘴边，塔夫科亚毫无保留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他用近乎吼出来的方式，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还算清楚。
    他先是念了一遍游行队伍领头者的名字，这一点有在提供的游行文件上标注，这位头发蓬松的男人是工人协会的副会长，在工人里声望颇高，接着又按照官方搭配自己组织起来的一些语言，进行一定提醒。
    游行队伍最前方，那位头发蓬松的大叔接过身后递过来的喇叭，他振臂挥舞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锤子，表情严肃，认真大声回应，他强调道：
    “我们知道！这一点并不需要你提醒！”
    “我们有向政府申请了经过检验、审批等多种正规手续的游行批准！”
    “我们就是要让管理这个国家的人看看，我们需要的很简单，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我们并不会做出超出这件事情以外的行动，更不会违反审批内容里的路线，这是一次合理合法、极为正规的游行！”
    “希望如此！”塔夫科亚表情不变，回了恩尤斯列一句。
    谁都需要生活，我也需要……完成了必要的行动工作，塔夫科亚转身打算
    回到阻断后喝点水，润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嘭！”
    阻断后的警员刚奋力拉开铁质路障，留出一道足以让塔夫科亚经过的通道时，一声突兀响亮短促的枪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悬在半空还未落下的右脚无力垂落，一抹殷红血丝顺着警察帽上的小洞缓慢流出，其中混杂着一些白色的物质，鲜血汩汩流出。
    “咚~”
    塔夫科亚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残留着，因疼痛而短暂挤在一起的皱纹，眼睛圆睁，到死他都没料到自己会被枪击，甚至有可能都没有感觉到死这个概念，就丢失了对这个世界感知。
    “啊啊啊！”
    “快让开！滚啊，婊子养的。”
    ……
    这一幕仿佛在光滑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炸弹，下一刻，听到枪声、看到倒在地面上被命中头部的塔夫科亚督察，沉寂的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围观的人群慌不择路地往有遮挡物的地方跑，离得近的路人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以极快的速度逃离这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哪都好，不愿意在这块是非之地多呆一秒钟。
    人类刻入基因里趋利避害在这一刻展现地淋漓尽致，游行的队伍瞬间分崩离析，每一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害怕的情绪，他们推搡着挡住他们去路的人，恐惧地不敢多做停留。
    什么游行，什么需要工作，在生命面前仿佛都成为了一张无足轻重的白纸。
    整片街道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恩尤斯列拿着喇叭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眼眶中倒映着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塔夫科亚。
    尖叫声、求救声、哭喊声，一道道嘈杂的声音不由分说灌入耳蜗，恩尤斯列双臂无力垂下。
    在他的周围，有逃跑时被绊倒，努力蜷缩身体、护住脑袋发出哀嚎的游行人群，有怒骂着给自己让出一条路的路人。
    度过最初的惊愕，反应过来的恩尤斯列猛地抬起头，他转动脖颈环视四周，脸上露出担忧难看的表情。
    “快停下来！别跑，注意小孩和妇女……”恩尤斯列举着喇叭竭力嘶吼，试图叫停已经被恐惧情绪占据头脑的人群，试图缓解这场混乱。
    可是，不管恩尤斯列怎么咆哮，怎么试图重新维持好秩序，即使是他动手挤开一些踩踏他人的路人，混乱、恐慌、惊惧的情绪依旧在蔓延。
    这就像是一场瘟疫一样，对峙之中响起的枪声打破了本就脆弱的平衡，四散奔逃的人群里也再也找不到开出那枪的人。
    直到再也救不到一个人，竭力嘶吼的喉咙干哑，恩尤斯列也无法阻止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
    扑通一声，恩尤斯列失神地坐在地上，手中紧握的铁锤和喇叭从手心滑落，他的眼中尽是不停劝阻，一心想着逃离的人。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不管这场游行之前激起了多少人的同理心，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到最后都只会让人们回忆起，一场造成混乱、造成死亡的枪击案就是发生在这场游行之中。
    小书亭
    人们的关注点从来都是最吸引眼球的东西，这是母庸质疑的。
    温暖的阳光从蔚蓝的天空洒落，这一刻，世界仿佛被摁下了静音键，恩尤斯列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嘴里不断念叨着“完了”两字。
    在他的背后，一群同样惊愕的警察冲出阻隔段，一部分凑到塔夫科亚身边，还有一部分往混乱的街区赶过来试图维持秩序。